《红豆词录》Bu名

7、强断婚

　　“兰姐姐，大小姐可在？”一大早芳旭端着一钵子红豆来了亭雪在王家住的地方。
　　“刚刚起了，在后头小花园凉亭里坐着呢。”兰儿笑着迎上去，“这些红豆拿来做什么？”
　　“二小姐昨晚上说想吃红豆糕，就让我去王家厨房找了些红豆来寻大小姐呢。”芳旭笑。
　　“二小姐真是会给我们主子找事干，”兰儿接过钵子，“还好王家的院子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不缺，昨晚上我刚问了这屋子后头就有小厨房。”
　　“豆子不多，大小姐少弄些给二小姐解馋便好。”芳旭有些不好意思，“劳累兰姐姐了。”
　　“哪里劳累得了我，我也不过是个递东西的，这道谢也劳不得你来。”兰儿笑笑，“东西我接了，估摸着大小姐用了早饭就忙不迭去做了。”
　　“是是。”芳旭被兰儿说的颇有些尴尬，两个小姐感情好，二小姐常常劳动大小姐下厨，若是二小姐亲自来也就罢了，自己一个丫头端着一钵子豆子上门委实有些尴尬，芳旭忙应了，打了声招呼匆匆回去了。
　　兰儿看着手里的东西，轻轻叹口气往小花园去。
　　“大小姐，二小姐嘴馋，送来好东西请您做红豆糕呢。”兰儿把东西放在石桌上。
　　“亭霖这是要发胖么，天天寻思着吃。一路上嘴都不闲着。”亭雪无奈的笑笑。
　　“小姐，这红豆糕我也会，要不我来做吧。”一路奔波，亭雪有几分轻减，兰儿不忍主子受累，抢白道。
　　“不必，总归我也没什么正经事。”亭雪正说着看到祖母身边的丫头秀灵过来了，“秀灵，你怎么来了。”
　　秀灵伏了伏身道：“大小姐，老夫人请你一道去用朝食。”
　　片刻，亭雪已经坐在祖母身边，心知祖母一定是有事要和自己说，才会喊自己一道用饭，这一餐亭雪吃的有些消化不良。
　　“雪丫头。”用完早饭，上官王氏拉着亭雪的手一道坐在了软榻上。
　　“祖母。”亭雪柔声应。
　　“到了年底，你就十七岁了，寻常人家女子及笈后便要嫁人了，奈何你爹最是疼你，以前有人来提亲都被他给挡了，想要多留你几年。”上官王氏说着，眼圈有些红了。
　　亭雪低下头，心中闷痛。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朝死于非命，留下的儿子倒还好，只是两个女儿都还没许了人家，太子案未明，上官家只怕很久都抬不了头。”
　　“祖母…”亭雪道，“我就留在家代父亲行孝。”
　　“傻孩子，这要是能代替，我们这么些天流的眼泪岂不是笑话。”上官王氏爱怜的摸了摸亭雪的脸颊，“亭霖性子活泼却是个有心的孩子，以后嫁出去我也不担心她吃苦，给她苦头吃的人，只怕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你就不同了，你生的这般好，眼下就快要大选了……"
　　亭雪听着祖母的话，脸色愈发苍白，不由跪在上官王氏身前，双手撑地：“祖母，亭雪求您，不要送亭雪进宫。”
　　上官王氏看孙女这幅模样心知个中缘由，心中又疼惜又气恨，故意道：“为何不能送你进宫？”
　　亭雪落泪道：“祖母，我和李家哥哥一起长大，如今都遭遇丧父之痛，他答应我过了孝期便上门提亲。”
　　上官王氏听着不由更气，一巴掌打在了亭雪的脸上：“混账！谁准你私定终身！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做主了！上官家十几年的米粮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郎！”
　　“祖母！”亭雪哭道，“是亭雪的错，亭雪不知羞耻，您不要气坏了身子。”
　　“你哥哥又是甘愿娶周氏的？！”上官王氏深吸口气道，“你以为你爹又是甘愿娶祝氏的？！婚姻大事没有的你甘愿不甘愿！”
　　亭雪煞白一张脸，泪盈于睫，颤声道：“孙儿的婚事，母亲已是默许了的。”
　　“什么叫默许！”上官王氏道，“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原来埋着心眼在这里气我呢！回你的屋子呆着去，没我的准许不许随处走动！”
　　上官王氏说完，吩咐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洪嬷嬷道：“洪嬷嬷，带她回去，顺便把她那个糊涂母亲带来！今天干脆痛快一道把我气死！”
　　“祖母！”亭雪哭道，满心的委屈和无奈，为上官家进宫她愿意，可是她已经答应了李重，她不能对不起李重，更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那颗心交代……
　　“大小姐，先回去吧。”洪嬷嬷扶起亭雪低声在她耳边道，“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有话以后再说吧。”说完掏出帕子给亭雪拭去泪水。
　　亭雪知道祖母一向强势，做了的决定再难更改，眼下自己这样直接顶撞是毫无作用的，只好接过帕子擦掉眼泪，低下头跟着洪嬷嬷先回去。
　　“小姐，您的脸！”兰儿看着亭雪肿起的半边脸，心疼道，“这是老夫人打的？”
　　亭雪扶着桌子坐下，低头不语。
　　“老夫人怎么舍得？！小姐，你就是太老实了，天天在屋里呆着，谁也不招惹，能犯了什么错，要被老夫人打肿脸，我要去找夫人去。”兰儿说着哭了起来，“我家小姐不善言词，也不能这样被人打脸！”
　　“回来。”亭雪拉住兰儿，“那是我的亲祖母，被打一下有什么要紧……"亭雪说着，见兰儿泪眼汪汪，自己也心里大痛，抱着兰儿，主仆俩哭成一片。
　　主仆俩哭了一会，兰儿看小姐哭的伤心，再哭要把眼睛哭坏了，忙擦了眼泪，给小姐也把脸擦干净，又跑去小厨房煮了两个鸡蛋，给小姐揉脸。
　　亭雪接过鸡蛋道：“把那些泡好的红豆拿来。”
　　“小姐，今天还是我来做吧。”兰儿道，“您歇会。”
　　“不用了，我自己做。”亭雪道，心烦的时候她喜欢做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厢亭雪做着糕点，那厢祝氏却被上官王氏训的也和女儿一样直掉眼泪。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竟然教唆自己的女儿和外男私定终身，海门祝氏代代书香，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糊涂女儿，做妻子不能好好辅助丈夫，做母亲还把女儿往歪路上带，还有没有样子？！说出来我都臊的慌！”上官王氏气的不轻。
　　“母亲，亭雪和李家大郎从小相识，后来生出些情愫也是水到渠成的，相公在世时，也觉得两人登对，所以才没有可以避嫌。”祝氏抹了抹眼泪委屈道，“再者李重这孩子心眼实，的确是个好的，以后再怎么也不会委屈亭雪。”
　　“哼，那李重的母家是做什么出身，难道你忘了，亭雪嫁进去能有好日子过？！”上官王氏道，“我也懒怠多说你，我已经和我大哥商议好，将亭雪配给树成，婚期等安顿下来再定。亭雪以为我要送她进宫，且让她慌张几天，治治她闷声干大事的毛病。”
　　“母亲，你嫌弃李重母家，难道王家就不是商户，那王树成还是庶子！”王氏挺着背瞪着上官王氏，自己养大的女儿就用来配给这老太太家的庶子！那还不如送进宫去，是好是坏是自己的造化，嫁给一个庶出的，生下的孩子也是庶出，从此后代代都抬不起头！
　　“成哥是个有造化的，人生的好，又有才干，和那个靠买官的李重能一样？！那个李重母家是卖纸钱发家，当年若不是李大人落难连饭都要吃不饱能娶那样人家的女儿！”上官王氏喝道。
　　“母亲！我的女儿就是嫁到农家，也不能嫁给庶子！庶族不上三品，投身为庶，代代低人一头，他王树成再有才干也不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早早把她许给那个不知生死的六皇子，便是上官砚回来，也绝不会答应！”祝氏耿着脖子，擦掉眼泪道，“这些年我自问对的起上官家，相公在世时，我事事以他为先，为了他我生亭阑时险些丧命，亭雪这孩子从小不大爱说话，人也软和，可绝不是会乱来的孩子，她生得一副好样貌，还未及笈时提亲的就络绎不绝，可相公说要给亭雪找个知根底的，心中早就瞩意李重，两个孩子又投缘，便没刻意让她避嫌，可是都嘱咐下人们盯着，这个也是相公安排的。母亲您这么些年吃斋念佛，对孙辈又教导多少，现在上官家逢难，您出来我没意见，可是叫我亲生的女儿去嫁庶出！那是绝对不可的！”
　　小门外，来拜见老太太的张姨娘听着屋里祝氏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跨出的步子往后一收转身往回走去。
　　“上官家是为官之家，太过迂腐，姨奶奶别气坏身子。”丫头茶云扶着张姨娘道，“眼看着三少爷就要到家了，我扶您去二门等会吧。”
　　张姨娘满脑子是刚刚上官祝氏说的“庶不上三品”、“代代低人一头”，听了茶云的话，想起儿子已经进了城，便直直往二门走。
　　大门外，一个年轻男子在王宅前翻身下马。
　　“三少爷，您回来了。”两个小厮迎了上来，一个接过马缰往后院去，一个引着王树成往院子里走，“金陵上官家昨日刚到，姑太太还念叨您呢。”
　　王树成冷着脸往里走：“我祖父呢。”
　　“老太爷刚刚跟大爷去铺子里查药了。”小厮道，“太太带着三小姐去临海还没回来。”
　　王树成点点头不言语。
　　“张姨娘在二门守着呢。”小厮见少爷还冷着脸忙道，这才看见王树成脸色柔和了些。
　　“姨娘。”王树成跨步走到二门，只见张姨娘面色十分难看，忙扶着回张姨娘的小院，踏进院门才开口问，“娘，你这是怎么了。”
　　“少爷还是叫我姨娘吧。”张姨娘别过头淡淡的说。
　　“娘，不管我叫你什么，你都是我亲娘，我是你亲生的儿子，今天您这是怎么了？”王树成道，“是谁招惹您了？”
　　“没人招惹我，娘就是觉得你投胎到娘肚子里，太委屈你了。”张姨娘说着垂首拭泪。
　　“若没有娘，哪里有今天的我，娘，别胡思乱想。”王树成道。
　　“成儿，我问你是不是有庶不上三品之说？”张姨娘问道。
　　王树成凝眉道：“是谁告诉您的。”
　　“你这个表情，看来是真的。”张姨娘苦笑，“我虽然是个姨娘，可你外祖也是教书育人的，当年嫁给你爹为妾真真是我的错！连累我儿！”
　　“娘，到底是谁和你说的。”王树成声音有些冷然，周身散发着和他年龄不符的冷酷气场。
　　“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是上官祝氏和姑太太拌嘴被我听到的。”张姨娘低头道。
　　“您怎么还改不掉听壁角的毛病！”王树成苦笑，“不过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儿子也没打算从政。”
　　“什么！”张姨娘一惊，“那你这般苦读是为何？”
　　“儿子不过想让有些人看看，庶出的儿子比他们嫡出的强太多了！”王树成道。
　　“胡闹！”张姨娘急道，“哪有拿自己前程置气的。”
　　王树成忙扶住姨娘，大笑起来：“娘，我逗您呢。姑太太向来很喜欢我，为何和舅母提起我？！”
　　“娘也不怕告诉你，你祖父给你定了门好亲事，若是成了，对你今后想必是有些助益的。”张姨娘想起上官亭雪不由笑了起来，上官祝氏瞧不起她们惹她不快，可上官亭雪这个儿媳她是看上了。嫡不嫁庶又如何，心有所属又如何，她的儿子只需要一位官家出身的嫡女做妻子。
　　王树成淡淡一笑：“上官家的姑太太和上官夫人吵嘴想必是因为给我定的上官家哪位小姐吧？”
　　“正是，给你定下的，便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亭雪。”张姨娘道，“上官家三代为官，在金陵颇有盛名，虽然上官砚死了，可是他官声还在，我儿今后为官虽不指望岳家，可有个好名声的岳家总是有所助益的。上官亭雪性子柔和，在娘面前也从不像上官亭霖一般趾高气昂，人生的又是那样出挑，娘很是喜欢她。”
　　“那我想上官夫人是不愿意的。”王树成仍带着一副淡淡的笑意，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愿不愿意的，她们如今都投奔到鄱阳来了，可见日子都过到什么境地了，”张姨娘说着，突然心疼的看着儿子道，“投在娘肚子里，生下来就比别人矮一截，这一回，娘怎么都要办成这件事。”
　　王树成若有所思的看着母亲，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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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进入人生最重要一个面试 停更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