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自走鉴□□系统》戚连城

22、华阳

　　方清让睡得正熟，忽听得一阵异动，以为是师兄取药回来了，却不想一抬头看见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一名黑衣人。

　　“是谁？”

　　那人不回答，将方清让一把扛在肩上便走，黑衣人跳上床用脚扫开稻草触动一块凸起的小石头，石床应声挪开，显出黑黢黢一条暗道，黑衣人扛着方清让顺着石阶向下走去。

　　“你到底是谁？”方清让烧的晕晕乎乎，左右挣扎也使不出力气，只能软绵绵爬在黑衣人肩上任人宰割。

　　“瓜娃子，是老子！”黑衣人不耐烦道。

　　“玄枭？你又来抓我？”

　　玄枭不再搭理他，只快步向前走，每前进一段距离狭长甬道内石壁上原本干涸已久的油灯就会自动点燃，再有一截身后的油灯又会熄灭掉。

　　不多时，两人已经走出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残阳如血，鲜红的晚霞映在一片凄凉的乱坟岗上显得分外压抑，乱七八糟的石碑间站着一名十六七岁鲜衣少女，正撑着一把红布伞，显得与周遭景色格格不入。

　　“人带了？”那少女模样清纯，说起话来却仿佛语气里含着针。

　　“回圣女，已经带来了。”玄枭对此女甚是恭敬。

　　少女聘聘婷婷走过来，探了探方清让鼻息：“啧，宫主让你去请方公子，怎么扛了个半死不活的东西回来？”

　　“圣女息怒，您瞧瞧，这都（就）是方公子没得错。看样儿（样子）是病了，扛回去让张神医看下，保证第二天又是活蹦乱跳。”

　　嘿，合计你俩是把我当集市上的兔子，还得挑挑品相看看死活是吧？

　　“得了得了，叽叽歪歪说那一大堆我也听不懂几句，回头让宫主关你三个月先学会官话再放出去。”少女不耐烦道，“先验验货。”

　　哈哈哈，原来和玄枭有交流障碍的不止我一个，唉唉唉，不对，验什么货？

　　方清让还没反应过来，忽觉得背上一丝凉意，玄枭不由分说，已经将他外衣高高掀起，那少女也凑过来看。不是，我说大哥大姐，你们都这么开放的？

　　“是他没错了。玄枭，你可走了狗屎运了。”少女欣喜道，“把他扛回去。”

　　“留人！”两人前脚刚迈开，玄枭忽然一个趔趄重重跪在地上，差点将背上方清让甩出去，一把木剑撞上玄枭腿甲受不住冲击已经断成两截，回头一看，正是公玉良仪追来了。

　　“个龟儿子，又是你！老子这次不把你捅成马蜂窝！”玄枭恨恨道，将方清让放到地上靠住一块墓碑，解下腰上千机匣预备迎战。

　　“龟儿子今天连剑都没拿？”

　　眼见千机匣已经对准公玉良仪，公玉良仪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快步子直迎而上，玄枭按下开关，十几支黑箭瞬间射出，声势浩大。眼看就要刺中公玉良仪，却没飞出几尺直挺挺跌在地上。

　　玄枭不禁嘀咕一声：“格老子，啷个搞的（怎么搞的）？少了个弹簧？”

　　“你在找这个么？”不远处方清让有气无力干笑一声，手上摆弄的正是玄枭千机匣的弹簧。玄枭恍然大悟般拍额，刚刚一路背着他竟忘了提防这小子！

　　“没用的东西！”少女怒骂一声，足下轻轻一点跃到玄枭身前，“小女薛铃兰，今天有意请方公子去家里喝杯茶，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白衣公子，竟一路喊打喊杀地追过来？”

　　“夜刹宫也是给足了我师弟面子，竟劳烦夜刹圣女薛玲兰亲自来请。”公玉良仪冷冷道。

　　“知道本姑娘名号还不快滚？”薛玲兰颐指气使。

　　“待我接回师弟便立即一并离开。”

　　“呵，看来公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既然公子不放心师弟，那小女便将你一并请回去。只是，夜刹宫没有宫主口谕向来不接活人，如此，只能劳烦公子躺着回去了。”薛玲兰冷笑一声将红伞收起重重插入脚下土地：“可惜了这幅好皮囊，不如让我做成了活尸放在房里当个摆设！”

　　红色光晕在薛玲兰脚下晕开，荒芜的土地上瞬间隆起几个土包。

　　“嘶——”干枯的鬼手从土包中伸出，四方坟中的尸体挣扎着从坟冢中爬出，有些年岁久的只剩一副白骨，还有些死的早的，骨肉尚未烂尽，均散发着阵阵恶臭，方清让不住捂着口鼻干呕。

　　薛玲兰红伞一挥，伞尖直指向公玉良仪：“杀了他！”

　　尸体大军仿佛受到将军号令一般摇摇晃晃向公玉良仪涌去，骨头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咚脆响。公玉良仪走的匆忙未带武器，只得赤手空拳与僵尸相博。这些尸体虽看着可怖，但行走极慢，几只率先靠近公玉良仪的已经被拆成了骨头架子，尸块横飞。可坏就坏在这片地方本就是一处乱坟岗，尸体极多，刚打散几只，后边的又前仆后继跟上来，非得耗尽公玉良仪气力再将他生生咬碎才肯罢休。

　　“那这位公子，小女子就恕不奉陪了。”薛玲兰撑开红伞轻轻一跃，落到方清让身边，仿佛一只轻巧的蒲公英。

　　千钧一发之际，公玉良仪咬破指尖朝尸体额间一点，原本军士般服从指令的尸体忽然四散开来。

　　“嘶——嘶——”

　　“你们在做什么？去把他人头咬下来！”眼见尸体开始不受控制，薛玲兰挥舞着红伞怒吼道。谁知尸体非但未折返，反而向她直直逼近。

　　原来公玉良仪常年清修，灵力早已经注入筋脉血液。夜刹宫因全派崇尚邪修，与华阳所修仙术一正一邪一黑一白，天生相克，公玉良仪方才用灵血抵消了薛玲兰对活尸所注咒术，活尸收不到指令，只能凭借本能漫无目的乱窜。

　　“去抓他啊！来我这里做什么！玄枭！”薛玲兰未曾料想过如此结局，吓得花容失色，几只活尸已经扯住她裙角打算咬食她血肉，薛玲兰立即回头叫玄枭救命，却见不远处玄枭也被活尸大军困得死死地，寸步难行。

　　“别咬我！死东西，滚回地里去！”薛玲兰手脚并用在活尸堆里挣扎，仍旧无济于事，腐败的尸脸就快贴上她脸颊，薛玲兰吓得紧闭双眼，电光火石间听见几声闷响，再睁眼时周遭活尸已经被削去脑袋不能行动，眼前一具身形如谪仙降世，白衣猎猎绝尘出世。

　　“活尸会依据生人气味寻找猎物，只要还有一口生气他们就不会停下。”公玉良仪足下轻点，一手抓起薛玲兰一手夹起方清让跃到高处树枝上，暂时躲避树下活尸。

　　“圣女！”玄枭此时也挣脱出来，不知何时从千机匣里伸出两支机械翅膀，载着他飞到树枝上。

　　“这颗枯树撑不了多久，劝两位还是知难而退。”公玉良仪淡淡道，示意玄枭用翅膀带薛玲兰逃走。

　　“那这位白衣公子呢？”薛玲兰关切问道。

　　白衣公子？怎么不问问方公子？这会儿到好心担心起他了，刚才不是还想要我师兄脑袋么？还有，你们是来抓我的好吧，小姐姐就这样撇下我不管了么？

　　“无碍，我与师弟皆有灵血，活尸属阴，畏惧我们血中正气，不敢靠近。”公玉良仪抓起方清让跃下树，果然密密麻麻的活尸一感受到二人气息就立即散出一片圆形空地，一副想扑上来有没有办法的模样。

　　“圣女，事已至此...”玄枭眼见无力回天，抱着薛玲兰张开从机械翅膀腾空而起。

　　“我们还会再来的。”高空中，薛玲兰远远对两人喊道，沉吟片刻，又支支吾吾补上一句，“还有...那个...白色衣服那个，本姑娘看上你了！”

　　卧槽，好直接好刺激！

　　一想到那女孩儿是个一柄红伞就能召唤千万尸体大军的邪修，方清让不由得脖子后边一凉，再一看师兄，嘿，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可以的，小伙子有定力！

　　两人一路奔逃。

　　眼看就要走到甬道洞口，后边的尸体大军仍旧穷追不舍，却始终十分畏惧地在两人身后留出两三丈的距离。

　　“师兄，他们就一直这样跟着也不是个办法。”

　　难道要将这群活尸一并带回华阳？到时候送饭的小师弟看到一洞的活尸该怎么解释？这是我请回家里开party的朋友们？关系贼好，全是死党，真的死了的那种？

　　“活尸可通过生人鼻息感知方位，我们收住气息即可。”

　　意思是憋气就行了？可方清让已经烧得快要晕过去了，完全控制住自己气息也实在不大容易。不由他多想，嘴唇忽然被人重重堵住。

　　师兄他...我...他...我....

　　方清让盯着那双纤长的睫毛，只觉得脸颊绯红，心中一头小鹿玩命儿地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果然身后活尸感受不到气息，像追了大人一路没拿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悻悻散去，不多时，公玉良仪已经抱着方清让退到甬道内，用脚踢了一下甬道门口一尊小小土地像，一道石门重重落下将活尸隔绝在外，方清让再次感到清新空气涌入肺腑，长舒一口气。

　　“师兄你怎么知道这个密道的？”

　　“回来时发现你不在，石床被挪偏了位置才找到的。”

　　甬道随长也不过千百米，狭窄的空间里方清让看着师兄背影却一路无言，两人没有为刚才不大合适的行为作出什么回应，方清让只觉得这短短密道自己走了有千年之久。

　　两人顺着甬道赶上思过崖，心照不宣地将动过的东西又放回原处，以免旁人发现了又横生枝节。

　　次日，送餐的弟子果然没发现问咎洞中异动，方清让却在食盒里捡到了两张红色信笺：

　　方师兄/公玉师兄亲启——小师妹颜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