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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华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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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二人在问咎洞生活极其清苦。
虽是掌门弟子,掌刑司的人不敢过多为难,可日日被禁足在这山洞之中,方清让觉得自己就像只被锁在笼子里的小麻雀,还不如每天被盛谨言罚着挑水上山。师弟们每日送来的饭菜扒拉扒拉也就只能扒出到几粒肉末星子,放清让觉得自己嘴里能淡出鸟儿来。
尽管身陷囹吾,公玉良仪却一如既往,打坐清修毫不懈怠,佩剑被缴了就以树枝替代,在武学上有所领悟便用树枝刻在墙上。那面石墙本坚硬无比,奈何公玉良仪内力极深,手中木枝一起一落龙飞凤舞看得放清让瞠目结舌。
公玉良仪见方清让日子过得无聊,不知从哪弄来一柄小木剑,手把手教方清让练剑,方清让本就有些功底,两人你来我往竟悟出几许华阳剑道中的新意,公玉良仪一一记载在了石墙上,日积月累,已经积了一套剑谱。
“师兄,你说你将这剑谱刻在石壁上,将来若有别的弟子上来了,岂不捡了个大便宜?我看你最好落个名,将来也叫它名扬天下,什么‘独孤九剑’‘葵花宝典’‘九阳真经’,将来都比不上咱们的‘公玉氏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七十二剑’,嘿嘿。”方清让叼着半截稻草半卧在石床上傻兮兮笑道。旁边公玉良仪正在聚气凝神安心打坐。
“‘什么天上地下’,不过是你我二人闲暇时弄出来的小玩意,区区花拳绣腿看着眼花缭乱,实则放不上台面。”
“那师兄不喜欢这个名字,自己取个可好?要不‘华阳公玉细雨剑法’?”
“......”
“那,‘天上地下超级男神公玉良仪为问咎所困剑’可好?”方清让不依不饶,古时文豪巨擘困于逆境是不都喜欢作个“什么诗什么赋”的么?方清让对自己的取名思路甚是满意。
“颜小姐?你怎么来了?这山路不好走。”忽听得门外一阵寒暄,只见颜茵茵提着个小果篮不顾众人阻拦硬生生闯进来,一身藕粉色袄裙沾满了泥土,活像只刚从泥巴堆里钻出来的小野猫。
“你你你,你们三个,再拦着我我就回去告诉爹爹,派你们去山脚挑柴,一个也别想好过!”颜茵茵气得直跺脚,指着守洞弟子的鼻尖怒道。几名弟子知道此乃峰主千金,不敢得罪,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出洞去,任由她胡闹。
“清让师兄,公玉师兄!”颜茵茵把东西放在地上,环顾四周只觉得鼻子一酸垂下泪来:“他们就把你们关在这样破破烂烂的山洞里?两位师兄在少华峰哪曾受过这般待遇!庄婉言那个老妖婆子,早晚柳师伯出了关不会叫她好过!”
“师妹不得胡语,是我们自作自受罢了。”公玉良仪安慰道。
方清让走道颜茵茵跟前替她轻轻擦干眼泪,扶她坐到石床上:“师妹别伤心,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的,有吃有喝,还不用练功,好多弟子想求都求不来这个清闲待遇呢,说不定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就不想回去了。”
“你又哄我!”
“苍天可鉴,我什么时候哄骗过小师妹!”放清让拍着胸口信誓旦旦保证。
“才小半个月,师兄都瘦了一圈,若不是爹爹总拦着我,我定然天天往山上带好吃的。”颜茵茵揪着衣袖擦了擦眼睛,把泥巴全糊到了脸上,显得更加狼狈:“不说别的了,今日中秋,我瞒着爹爹偷偷给两位师兄带了些酒菜来,别的不说,过节可不能亏待了咱们。”
她说着将篮子上的盖布掀开,端出几道肉菜,皆用精巧食盒装着,还有一小坛子酒,末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月饼递给方清让:“本来还多备了几个月饼的,可惜路上跌了一跤,滚到崖下边了,就抓着这一个。好在食盒没掉下去。”
山路崎岖,颜茵茵又不会御剑轻功,一个女孩子家就这样一步一步攀上来,早知道颜茵茵方清让公玉良仪三人青梅竹马,却不曾想颜茵茵对自己和师兄感情如此深厚。
“摔到哪了?可破了皮?”方清让关切问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可惜马上快到团圆宴了,爹爹他们该找我了,我不能陪着师兄们了。”颜茵茵将酒菜放到石床上,拍拍衣服欲离去,方清让见她脑后一方步摇精巧非常,一对银蝶随她步子上下翻飞,小师妹穿衣想来素雅,这么繁复的头饰倒是头一回在她身上看见。
“师妹步摇挺漂亮,可是为中秋特别准备的?”
“闻人哥哥送的。”小师妹回头来对方清让轻轻一笑,两个小酒窝异常娇俏。“师兄真我得走了,爹爹和闻人哥哥还在等我赴宴,师妹会想你们的。”
“得嘞,等师兄下山送你个更好看的。”方清让俏皮到,心底确似吃了重重一锤,偷偷瞄了瞄公玉良仪,却见他睫毛微垂依旧波澜不惊。
待师妹走后,方清让掀开酒坛子,浓浓异香扑鼻而来:“嘿,桂花酿,好东西,师兄不喝一口么?”
“清心静气,不宜饮酒。”公玉良仪缓缓道。
“中秋节唉师兄!过节唉!给个面子好不好,我一个人吃菜喝酒多没意思!”公玉良仪十六岁辟谷,方清让极少见他畅饮进食,只觉得这个人自律得近乎可怕,一想到万一哪天自己修行大成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如不要修行得道的好。
“好。”公玉良仪破天荒的站起来,走道方清让跟前坐下。
嘿,这木头疙瘩今天终于肯开窍了,方清让心情舒畅,整理好酒菜递给公玉良仪一只小杯子,在自己跟前摆了一只,斟满酒。方清让对今日酒菜甚是满意,公玉良仪只是象征性动几下筷子夹几片菜叶子。
“师兄喝酒啊!”方清让邀请到。
别说,这桂花酿确实不是凡品,方清让一杯接一杯根本停不下来,酒气不冲,倒是浓浓一股花香萦绕口中,久难散去。
“好。”公玉良仪举起酒杯呡了一小口,若方清让看得心细,便会发现他这一口只是用唇轻轻沾了沾酒面,并未吞下些什么。
“哦,对了,还有这个。”方清让拿出小师妹给的月饼掰开来递出半边给公玉良仪,“过节怎么能不吃月饼,虽说只有半个,师兄也将就了,咱们图个‘团团圆圆’的好彩头。”
公玉良仪接过月饼细细咀嚼,这饼子里灌满了豆沙,甜的发苦,公玉良仪却只觉得此刻嚼在嘴里口口清甜。
谁知这师妹送的桂花酿虽口感淡雅实则后劲极大,三杯两盏下肚,方清让已经不得不用手掌扶着额头。
“师兄!”方清让面颊微红,一个不稳几乎跌到地上,又用手撑着把身子正了回来,一只手搭在公玉良仪肩上。
“何事?”
“师...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一个人对我像你这么好过...就算是萍水相逢,就算是没有分毫血缘,你有什么好的宁可苦了自己也留给我,宁可替我挡刀子也不想让我受伤,我知道你就是嘴上冷,心里比那东升的太阳还暖和。”
方清让拍了拍公玉良仪心口醉醺醺道,忽而又作悲伤神情:“万一哪天师兄不在了怎么办?万一...万一我没护住你怎么办?不会的,师兄走了我也活不成了...不会的...师兄这么厉害不会的...”
“师弟,你醉了。”
“没...没有,我好着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嗯,别说什么千里万里,公玉良仪你听着,今后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我就是你的盾你的刃,你要是偷偷背着我干出点什么,我就我就...”
“我能干出点什么...”公玉良仪不解道。
“我就跳舞给你看。”方清让无视公玉良仪颤颤巍巍站起来,拾起角落里的木剑,一招一式比划起来,用的正是两人合创的新剑法。
这套剑法虽攻击力不强,但十分耐看,简单易学,可作强身健体之用。恰巧洞口一株白色秋菊开的正盛,方清让便那那株矮树作了假想敌。
“呔,贼子,本大侠现在就要了你狗命!嘿嘿。”方清让手起剑落,花树震震,花瓣纷飞落下,轻洒在他发上肩头。
洞外一轮满月银辉轻撒,方清让一席白衣在纷飞花雨中翩若惊鸿。
公玉良仪握着杯子,不知不觉已往口中送下几杯清酒,公玉一胸口真气微乱,心底莫名一阵悸动不受自己控制,自己这是?大概也是醉了吧...
“我跳的...真好...嘿嘿。”折腾一阵,方清让没了力气了,直挺挺倒在地上。公玉良仪轻车熟路抱起他将他放在石床上,又替他盖好薄被,熟料被睡梦中的方清让重重一拉倒在他身边:“师兄,别走,不许跑。”
嘴角轻嘟竟像小儿撒娇。
“好,不走。”公玉良仪争不过他,缓缓躺倒在他身边,再撑起身子看他,却见他已经睡着了,薄薄嘴唇泛着浅浅桃红。
等公玉良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嘴唇不知何时已经覆在师弟唇上,立即被蛇咬了一般弹起。
我这是,真的醉了...
方清让醒来见师兄正身着单衣坐在洞口打坐,气场格外阴冷,师兄不高兴时就是这样,方清让觉得头疼异常,见洞内一片狼藉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酒后失格的事情得罪了大师兄。
“师兄?”方清让心虚叫到。
“嗯。”
“你生气了么?”在作死的边缘继续试探。
“为何生气?”公玉良仪平淡道。
“师兄那套剑法的名字可想好了?”方请让努力尝试着转移话题化解尴尬。
“斩香剑。”公玉良仪吟诵道,“百丈寒山素月满,佳人温酒斩黄华。”
“啥?什么佳人?什么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