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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林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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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咱们是要去见柳小姐吗?”
楚云潇摇摇头:“不,难得得到追风,咱们去找三哥去赛马。”
楚云济身着玄色深衣,看到楚云潇和随从的到来,喊道:“四弟,来找三哥赛马吗?”
“当然!”楚云潇驾着追风在原地转了一圈,得意笑道,“这回我定要胜过三哥!”
“哦?”楚云济感到好笑,再仔细看着楚云潇所骑的黑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道,“难怪你这么有底气,原是借了追风来。”
“哈哈!三哥你有所不知,大哥已把追风送给我啦!”楚云潇眉飞色舞的宣告。
“他倒真是舍得……你可要好好谢过大哥……”
楚云潇笑道:“那是自然。”
楚云济心下一冷,他知道他的大哥楚云渊有多么珍爱追风,如今这势头是要拉拢楚云潇了?那么楚云潇和楚云渊的关系目前究竟到了哪一步?是否楚云潇已经和楚云渊成了同党?
一场比试下来,楚云潇的良驹和楚云济的精湛骑术打了个平手。
“还比吗?”楚云济问道。
“比!为何不比!”
两人在双双上林苑驰骋起来。
楚云潇越跑越快,一鞭狠狠抽在追风身上。突然间,追风好像受了惊一般的载着楚云潇向前冲去!
“四弟!”楚云济见势不妙,也即刻跟过去。
追风直直向柳韵方向冲去!
“柳姐姐!小心啊!”
这边的柳韵早已躲闪不及,本能之下她用长袖覆面,傻在了原地,等待着马儿的践踏。
本以为死亡会袭来,可她突然感到腰中一紧,随即被带入一个怀抱中,那人将她拦腰抱起,施展轻功跃出好远。
男子身上有着竹柏清冽的香气,闻了让人安心。
睁眼,正对上楚云渊紧锁的眉头和写满担忧的眼。
楚云渊在安全处将她放下,扶住了她问道:“韵儿,你可还好?”
柳韵到底是大家闺秀,即便已经害怕到浑身战栗,还是端庄的一笑对楚云渊道谢:“臣女无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无妨,”楚云渊点点头,又道,“是我大意了,方才未告诉四弟追风性子烈,换了新主它不习惯是要发些疯的……”
柳韵摇摇头:“这件事不能怨怀王殿下,更何况我并没有伤到。”
“没伤着就好,”楚云渊点点头笑道,“想来也是巧,我与南灵的熙王比试箭术方结束,正要回去就听到了动静。”
巧合,是了。
这是楚云渊第二次在惊马前救下她。
上一次还是七年前,也是在上林苑,彼时楚云渊十三岁柳韵十岁。那夜下着大雨,楚云渊将她从惊马上抱下。她因被人算计委屈的哭出声来,哪知楚云渊捧上她的脸用指腹揩干她的泪,柔声安慰她。
那时他说:“有我在,柳小姐什么都不用怕。”
记忆太过于久远,那时的她年龄也太小,以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已记不大清。唯一记得大雨中楚云渊指腹的暖意,和那雨夜里如同阳光般明朗的笑容。
她不敢肯定在楚云渊心里,这份回忆是否如同千千万万个雨夜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被他轻掷在时光深处。
“柳姐姐!”
“韵儿,你可还好?”楚云济从人群中挤过去,扶住柳韵道,“是我不好,四弟得了大哥送的马一时高兴,我思虑不周没有事先检查一下他的马有何不妥,竟也跟着胡闹了……怪我怪我……来,我送你回去。”
话语一出,楚云济便直直的盯着楚云渊看,楚云渊眸中依旧春风和煦,似乎并没有听懂楚云济的质疑。
有那么一瞬,空气凝固而压抑。
柳韵在心里暗暗感叹,楚云济果然是个心机深重的人。若非楚云渊方才相救又给她解释清楚了原委,她怕是轻信了楚云济的话里的弦外之音了。
楚云潇颇为愧疚道:“柳姐姐,是我的错。我不熟悉追风就贸然和三哥赛马,还好大哥救下了姐姐,不然我怕是要酿成大错了……”
楚云渊闻言,颇为意外的向楚云潇看了一眼。他本以为楚云潇会顺着楚云济的诱导而怀疑自己在利用他,那样的话他还要费些心思让楚云潇相信自己。哪知四弟楚云潇非但没有信楚云济的挑拨,反而一股脑将罪责全揽在他自己身上,并且还提醒柳韵是楚云渊救了她。
最后还是柳韵大气而端庄的说道:“今天这件事是个意外,三殿下,四殿下都很担心臣女,臣女不胜感激……”
柳韵端庄的笑着走向楚云渊,站定行礼后又道:“多谢殿下,如若没有殿下相救,只怕臣女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
“云渊不过是凑巧之举,柳小姐无碍就好。”
楚云渊语罢笑得更加温柔,一双桃花眼中似乎盛满了情意,就这么和柳韵对视着。
柳韵微微抬头和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相对,电光火石间脸颊竟腾地染上了云霞。她慌张的移开与楚云渊对视的眼眸,一颗心狂跳不止。
“啧啧啧,阿朔你真是好福气,救了人家两次。”秦向衍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楚云渊的椅子上,嗑着瓜子揶揄道。
远江侯秦向衍未承袭侯位时曾入宫作过楚云渊的陪读,两人自幼便相处在一起,久之自然成了至交。
秦向衍嬉皮,故在楚云渊面前出言一向毫无遮拦。楚云渊纵然性格内敛却也绝非刻板之人,何况秦向衍十分聪明机警,知道有些话只能对着楚云渊说而绝不可外传,楚云渊也就由得他去。
听说楚云渊救了柳韵以后,秦向衍兴奋的扔下手头的事情,专门跑到怀王府想要问个究竟。
“阿朔你虽然名声在外,可实际上呢?府里好不容易有个容侧妃,可那说到底都是权宜之策,真是白担了江都朔郎的名声!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还为你担心呢,谁知今日竟一鸣惊人,那柳韵可是柳尧华的嫡女!兄弟你眼光毒的很啊……”
楚云渊听到最后几句开始有些不耐烦,蹙起眉头斜眄了他一眼,打断他问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我问你正事呢!”
“向衍兄,你又何必用这些来激我……”楚云渊叹口气,语气较之前明显弱了许多。
距南宫念瑶之死不过百日,在她尸骨未寒的情况下楚云渊自然无心风月。况且楚云渊内里也是个极为自傲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作出此等攀附柳家之举。
如果说之前对楚云渊的举动尚存疑虑,那么现在便是再明了不过了。
秦向衍知道,此刻楚云渊表面如一汪死水般平静毫无波澜,可他方才那般言语却早已出卖了他。
仔细看去,连他那张本就清瘦的脸,现如今也愈发棱角分明。
楚云渊一切不显眼的变化都在悄悄的向大家泄密,告诉世人因为那朵茉莉的凋谢,使他在近百个日夜里,未曾有一天好过。
秦向衍心下有些不忍,随即扔下瓜子坐直端正道:“这个南宫楼来到北康后除了觐见皇上外,没有私下见过什么人。”
楚云渊道:“我不信他堂堂一个王爷都不知道瑶儿已在南灵将军面前自尽的事,你继续查。父皇的授意是一方面,可瑶儿究竟知道了什么要被江家急着灭口?瑶儿的遗体也不见了,这都是疑点,我绝不能不查清楚!”
秦向衍叹口气道:“黑云压顶,确是愈发的艰难了……唉,罢了不提了!”
楚云渊似是没有听见他的叹息一般,继续又问道:“柳尧华那边什么动静?户部尚书贪污一案下来,柳尧华定然急忙将自己的柳党中人补上。”
秦向衍笑道:“江党人出事,如今柳党的人正忙着在陛下面前表现呢!要说这柳尧华真是个老狐狸,出手也算稳准狠。”
楚云渊冷冷道:“现下也只能如此,想起来还真是窝囊!”
秦向衍叹道:“江党人猖獗至此,若有其他办法你也不可能选唯一可与之抗衡的柳党……只是任谁都能看出周家小姐周暮雪对你的心思,甚至还有人暗地里议论她为准怀王妃……你此举必然是要伤了她的心了。”
“准怀王妃……”楚云渊颇为苦涩道,“可她心中的渊哥哥实则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之人,断然是不值得她托付一生的。”
言以至此,秦向衍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愣愣的看向窗外,只见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