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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晨岚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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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姐姐!”周暮雪笑着站起身,“好巧!柳姐姐也来了!”
柳韵环视一周,并不见楚云渊的影子,倒是周暮雪坐在那里。她心下正疑惑着,却看到案几上冒着薄烟两盏茶,方才知楚云渊的确是在这里的。
“原来暮雪也在这里,”柳韵笑了笑走了过去,“妹妹一个人吗?”
柳韵当然不方便直接问楚云渊的去处,这一句问话足够让心思浅的周暮雪吐露实情了。
“哪有啊!”周暮雪不满的撇撇嘴,“渊哥哥方才是在这里的,可就在柳姐姐上楼的空当,他倒是离开了。”
“哦?这是为何?”柳韵不解。
“是啊,我还问渊哥哥,说柳姐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渊哥哥为何要躲着不见。他说什么……”周暮雪费力想着,“对!渊哥哥说柳姐姐当然不是吃人的老虎,可他确实是要先去替柳姐姐解决一只老虎。”
此语一出,柳韵什么都明白了。
楚云渊就是留着周暮雪在此传话的,他是在借周暮雪的口告诉自己,他要先行去见一个人,她必须在这里等着。
楚云渊所说的老虎,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属虎的兄长柳宜墨。
“柳姐姐!我刚才在观景台上看见柳大哥了!”周暮雪颇为小声,“不过这么多年没见,我不敢认他。”
“也许吧。”柳韵明白,楚云渊未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周暮雪,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楚云渊与周家一向亲厚,看来周暮雪早已是内定的怀王妃。
昔日怀影殿前那个明明握紧长剑已十分吃力,却还要较劲咬牙练下去的少年、那个在雨夜里将她从惊马上救下的少年、那个笑着对她说“有我在,柳小姐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少年,似乎与她渐行渐远了。
她是柳家的嫡女,是早已被选定的太子妃,下一任的皇后。
她身上背负着家族的期许与责任,由不得她心许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子。
“柳姐姐,柳姐姐?”周暮雪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哦,”柳韵歉疚一笑,“想到别处,出神了。”
楚云渊和柳韵今日所约之事正是柳宜墨。
柳家遭逢变故,父亲年纪渐长,在朝中需要帮手。而她身为柳家的嫡女,需要替父亲柳尧华劝哥哥了却陈年旧事,回归家族。
这边柳韵和周暮雪喝着楚云渊泡的茉莉茶悠闲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而望江楼上观景台旁的一个暗阁里,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眉心一点红是致命伤,”楚云渊翻过屋中两具尸体,检查一番后站起,冷冷道,“柳宜墨,北康练过这种功夫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若非我及时赶来你还要瞒多久?你还能瞒多久?”
柳宜墨并不在意楚云渊的质问,兀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恍惚道:“楚云渊,你知道么……我……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
饶是楚云渊这样一向淡然内敛的人,也见不得眼前这个日日买醉、自甘堕落到人模鬼样的贵公子。他走上前一把拽住柳宜墨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柳宜墨,柳大公子,你听清楚了,瑶儿她已经死了!守正郡主南宫念瑶她已经死了!而且她死的不明不白!三年前你可以为了她和生你养你的柳家决裂,怎么现在她平白被人害死你却不闻不问?柳宜墨我看不起你,你的痴情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把戏罢了!”
“我沽名钓誉?”柳宜墨忽然站起,激动道,“你是楚云渊,你只需招招手就有那么多姑娘死心塌地爱着你……你怎么会懂瑶儿所受的苦……她值得被人珍惜!不顾一切代价的珍惜!”
这么多年,楚云渊怎么会不懂心爱的女子身为前朝遗孤被北康臣子利用的孤苦!听闻柳宜墨的控诉,他强忍住心中的痛楚,别过头去绷紧下颏,紧闭双眼。
良久,楚云渊终是松开了紧握柳宜墨衣襟的手,颓然道:“你不说也罢,可即使是死了两个男仆,江家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更何况你还姓柳,他们更是要大做一番文章……还有,韵儿来了,你们兄妹不见见么?”
楚云渊将周暮雪送回了周府的凝雪阁后,转身便走进了楚晨岚的院子。
楚晨岚看见楚云渊面色凝重的进来,怔愣了一瞬,忙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哪个不要命的敢招惹你?”
楚云渊轻轻一笑,反问道:“姑母方才去哪里了?早春尚寒,炉里的炭熄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添,若是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楚晨岚也笑,神色竟是与楚云渊如出一辙:“怎么,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你姑母了?”
楚云渊直视着楚晨岚那双与他极相似的桃花眼道:“大概是从你杀了江家的两个男仆开始吧。”
楚晨岚并不回避楚云渊探究的眼神:“你怀疑我和江家人勾结,你可有证据?”
“侄儿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姑母,”楚云渊如实回答,“唯一可以争取的口供已经被灭口了,用不惜暴露身份的方式。现在死无对证,姑母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过是眉心一点红,”楚晨岚苦笑,“死因是南宫家的秘术印堂红,而我又是南宫念影的女儿。可是朔儿你想想,如你所讲,就算我真的心向南宫家,那么南宫念瑶也算是我的小姨,她的死极有可能是江家人所害,我有什么理由和他们沆瀣一气?”
“我也是因为实在想不通,才来到这里的,”楚云渊道,“姑母究竟有多少瞒着我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想来可笑,从望江楼来周府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于姑母而言,我们兄弟五人都是姑母的侄儿,为何姑母偏要同我交心。”
楚晨岚彻彻底底的愣住,她心头一惊!
楚云渊的话究竟是在试探,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会的!
楚晨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纵然楚云渊再聪慧也想不到那一层。他现在疑心的左不过是自己这些年同他走得近,可能是自己一个南宫家的外孙女要利用他这个不受宠的楚家的皇子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质疑,也是致命的。皇兄楚瑨当年的远见果然应验,楚云渊自生下来就长在了楚氏皇族,他对北康王朝的情感足够与她决裂。
望江楼的时间太过紧急,她只能使出绝招杀掉两人。哪怕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她楚晨岚也要保护唯一的至亲楚云渊。
楚晨岚眼眶有些湿润,张了张唇终是道:“朔儿,你走吧。”
楚云渊见状也不忍再盘问下去,只道一声:“姑母好好休息,侄儿告退。”
十五年前,楚晨岚七岁。
她在母亲的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脱下了那身仅穿了三个月的缟素。
亲生父亲楚檀早在她两岁时就驾崩,她被皇兄派来的心腹接回皇宫。
含影殿,那是昔日里她和母亲相依的居所。母亲为父皇“殉葬”后,皇兄下诏改此地为怀影殿,纪念母亲的壮举。
年仅七岁的她却也明白了物是人非,她偷偷跑进了殿内,不想院内一个男孩对着她笑了起来。
那男孩问:“姐姐,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他叫她姐姐……
那男孩长着母亲一样好看的眉眼,尤其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母亲。
记忆里母亲的眼中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哀愁,她在那一刻就暗暗下了决定,她要陪着这个弟弟,让他笑起来。
上一代人的恩怨,不能再波及到他。
到此为止。
“来人。”楚晨岚唤道。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侍女跑进来问道。
“把我的朝服拿过来,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