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吹了》林白鹊

7、糖桂花

　　纪千山腹诽道，陆淮然的秘密也许是堂堂大侠竟然爱扎蝴蝶结也说不定。

　　陆淮然看少年面色阴晴不定的变换了一会，眼里透出一丝恶劣的笑意，便知他心里实在没想什么好事。

　　“就此别过。”纪千山语气退让一步，像是默认了陆淮然方才的话，以此做了个交换：“还望今晚荀府相见，请陆大侠行个方便。”

　　陆淮然颔首不语，应了此事。

　　纪千山反身便走，一路寻着周明的标记，却一无所获。他回到客栈，却发现周明正坐在客栈里。

　　“哎呀……”纪千山正盘算着晚上的夜探，又惦念朋友的安危，心里没防备，一推门见到屋里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定睛一看，觉得眼前人背影有些陌生。那人转过身来，露出周明的脸，他一笑，纪千山心里生出的那点陌生感便全消散了。

　　纪千山叹气：“你回来怎么也不留个记号？”

　　周明也跟着叹气：“你总要回来的，乱划城砖可不是什么稳妥事。”

　　纪千山斜睨了他一眼。

　　周明当没看见，倚着雕花方桌坐下，手肘支在桌上，道：“我刚才好像见到我哥了。”

　　“你没追上？”纪千山问。他和周明的轻功一大半是为了躲周家人练的，学以致用，自然水平不俗。

　　周启唯在轻功上略输周明一筹，因此纪千山有些讶异。

　　“没有。我哥不知道怎么了，跑得这么快。”周明摇头道，“说来也奇怪。他既然不想让我追上，为什么又故意在我面前显露身形？”

　　“或许是有些逼不得已要做的事情。”

　　纪千山也想不通，只猜测道：“或许他是想让你知道，自己还安全？”

　　“他既然不肯停下与我说话，就说明他并非十分的安全。”周明愁眉苦脸。

　　纪千山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不要急在一时，周大哥向来沉稳又多智，比咱们两个臭皮匠加起来不知道聪明多少。”

　　“怎么说？”

　　“以周大哥的聪明才智，肯定也没指望我们能很快猜出他的意思。”纪千山眨眨眼。

　　周明见他话里话外的挤兑自己，心情却奇异地缓和了不少，亦明白了朋友的苦心。

　　入夜时，二人故技重施，从荀府后门溜了进去。

　　纪千山与周明兵分两路，纪千山去查小妾与大公子的房间，周明去看看上次遭人恶意破坏的书房附近是否还能留下什么线索。

　　二人约定好，无论是否有所获，丑时在后门小巷中碰面。

　　亥时刚过，除了候夜的下人，整个荀府只有几处院落还亮着灯。纪千山不多时便找到郑萍萍的房间。

　　他本以为郑萍萍已经睡去，凑近了才发现屋内灯虽然熄了，可透过窗纸，还是隐约有微光晃动。

　　像是床边点了盏灯。

　　他舔了舔食指，将窗纸戳出一个小洞。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还没凑近，便听到有细碎的呻吟声从那洞中飘散出来。

　　纪千山从洞中向屋子里瞧，只见床幔挽着，两个白花花的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女的正是那日席上所见的小妾郑萍萍，另一个他只觉得眼熟，一时未曾认出。

　　他还想再看清楚些，便有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探出来，捂住他的嘴。

　　纪千山沉肩向左撤身，手肘击向那人小腹。来人却早有所料，单手扣住纪千山送来的右臂向后一拧。

　　真她妈的疼。

　　纪千山猜出对方是谁，不再反抗。

　　陆淮然感到少年手上泄力，捂嘴的手便上移，轻轻覆在他眼睛上，一手揽住他的腰，旋身藏进墙角假山后头。

　　一队护院家丁打着灯巡逻经过。

　　陆淮然的手指纤细而冰凉，指腹有些薄茧。他为了躲人，便贴近了纪千山一些。

　　两人都没有出声，纪千山感到从后背传来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呼应着，他第一次觉得陆淮然原来也是个正常人。

　　家丁们什么都没有发现，脚步声渐渐远去。

　　纪千山抬手拍了拍陆淮然的手，陆大侠却不放下，保持着这个姿势轻声道：“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长针眼的。”

　　传来擦过少年耳边的气息十分绵长温暖。纪千山方才一心念着正事，倒没觉得什么不妥，现在突然后知后觉，一阵心猿意马。

　　纪千山喘了口气，问他：“你可知那男人是谁？”

　　陆淮然道：“荀立轩。”

　　“大公子！”纪千山小声惊呼。

　　陆淮然点头。

　　纪千山便意识到之前陆淮然所说，荀孝良脑袋长草云云，都是什么意思。

　　他问道：“之前荀老爷宴请你那回，你便知道？”

　　陆淮然道：“只是猜测。”

　　他放开了少年，纪千山转身，抱臂靠到假山上，这才看到他。

　　“我刚进府时，一路遇上过三四个捧着果盘点心的侍女，都是送给郑萍萍的。”陆淮然解释道：“其中有一盘糖渍桂花。”

　　“并非秋季，哪来的桂花。”纪千山问。

　　陆淮然不答，只继续说：“晚些席上，荀立轩的衣角上便沾着一小瓣糖桂花。”

　　“不是时令的蜜饯！”纪千山恍然大悟：“荀公子又不喜甜，便说明这桂花十有八九是那荀公子在郑萍萍房里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