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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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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梦境世界的天好像亮的格外早些。
一屋四个人是被噼里啪啦的拍门声吵醒的,看来不管哪里的娶亲,都是赶早不赶晚,一大清早就有侍女来为新娘子梳妆换喜服。
万剑一他们三个还猫在昨天的衣柜里,最后合计一遍今天的劫亲计划。
吉时一到,部落里男女老少们倾巢而出,紧赶慢赶地去见证这场盛大的祭奠。
庄严又肃穆的号角响彻河畔,激起一层粼光微动的水波纹。族中长老和管事者们身着黑袍,像一群又老又丑的黑乌鸦,组成迎亲仪仗队,分列两岸。
首领自持身份,毫不客气地命人搭起一座临时高台,凌驾于水面之上数丈,此时他正瘫坐在宝座上,左右两个侍女拿大蒲扇为他扇风,睥睨众生之态一览无余。
成说作为首领夫人,是族中地位最高的女性,这等重要场合是必须出席的,也只能站在高台旁的空地上,夫妻俩的待遇云泥之别。
他暗暗咂舌,就算今天没有他们仨搅局,这仪式八成也要出事,单看首领他老人家这做派,恨不得冲上天跟玉皇大帝并驾齐驱,说是祭神,哪有半分敬畏的样子。
成说:“我要是河神,准一浪打过来给你掀河里,臭德行。”
湖边暂时风平浪静,茅房里就没这么太平了。
郭伯钊的哀嚎一浪高过一浪,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在这青山碧水的山谷里,像一首山歌版素质十八连。
“成说你个杀千刀的!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呐!第一次啊,就葬送在这小山沟了!苍天呐!”
万剑一刚把耳朵里塞的棉球掏出来,听见声立马又塞回去。
郭伯钊说的第一次是第一次穿女装,经昨晚一番商议,三人一致决定分开行动效率更高,部落人多势众又死团结,万一出意外,他们中谁带着新娘子先逃都方便些。
既然想散落在人群里不被发现,当然要做一番伪装,而最容易近新娘身的,就是她那一众侍女。
所以,讨论到最后,成说和万剑一一人拍着郭伯钊一边肩膀,语重心长地感叹道:“组织就需要你这样有牺牲精神的人才啊。”
郭伯钊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成说披着这张皮我就不说了,万剑一呢,这小白脸穿女装不比我合适?你们见哪个侍女是五大三粗还长腿毛的?”
万剑一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我穿女装很好看,可你武功没我厉害。”一摊手,一脸不然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想让给你的表情。
成说最后拍板:“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我就负责盯梢首领和那群老顽固们,万道长就扮成族民混进人群里,郭大哥,委屈你化成侍女跟着新娘子了,切记,必要时刻不用管我们,带着她跑,我们善后。”
虽然委曲求全地答应了,但当看到镜子里这张攻气爆棚的脸,还有胸前快要爆开的衣襟时,郭伯钊还是忍不住骂街,我一小拳拳锤你胸口你可能会死。
万剑一已经看他由崩溃到想杀人再到崩溃反反复复半个时辰了,再不出去仪式就要开始了,赶紧推搡着他出门:
“我天你别嚎了,也不挑挑地方,张这么大嘴不怕进味啊。”
45.三人埋伏好,准备伺机而动。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仪仗队的号角吹的跟奔丧一样,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众人清一色紧抿着唇,眼珠子快要贴到河面上,有胆小的形容猥琐地缩着脖子,躲到别人身后,两只眼睛却从人肩头探出来,贼溜溜地放着亮光,也不知到底害不害怕,又想自己平安无事,又期待河神出来祸搅一通,让他们这些穷乡僻壤活了一辈子的乡巴佬开开眼。
仪式进行到高潮部分,整场祭祀的重中之重,河神娶亲。
新娘子由侍女搀扶着来到河边,船夫撑一只小篙自河那头荡过来,让新娘躺进特制的棺木里,一头绑在小篙上,再由船夫拉到河中央,待船夫划船离开后,水面只余新娘一人,娶亲仪式就算完成了。
郭伯钊靠体格优势,挤倒了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成功突出重围,光荣的夺得了护送新娘进棺的任务。
一路上他手腕子都打颤,好几次险些把新娘子绊倒,两人颤颤巍巍的互相扶持着,总算来到河边上。
一个粗布麻衣的船夫早就在此等候,见她们过来,数落道:“怎么这么慢,小脚老太太爬都爬到了。”
怕延误吉时,拽过新娘子的胳膊就往棺材里塞,动作粗鲁的不亚于往猪肉里注水,郭伯钊在一旁看的直咂舌。
正犹豫着要不要此时出手,河面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几十条通天的水柱拔地而起,湖面中心形成一个螺旋状的漩涡,像一张缓慢张开的血盆大口。
围观群众霎时乱作一团,像一群漫山遍野吃草的羊遇上了捕猎的饿狼,每个人只顾着撒丫子逃命,不断有人被挤倒,失足摔进河里。
“来人,快来人!”
场面完全失控,首领被困在摇摇欲坠的高台上,手脚并用地扒住支撑的台架,大难临头还不忘拿土皇帝架子,俯瞰乱哄哄的河畔,觉得他的族民胆小如鼠,一个个渺小如蝼蚁,不禁嗤道: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是河神显灵了,神仙打个喷嚏都能吓得屁滚尿流的,本王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很快,他就为他拙劣的言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连年暴政,百姓早就怀恨在心,这时候把他拽下神坛已经是万民所向。
河神真是显灵了,他听到了群众的心声,他们在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万人一齐发力,重逾千斤的高台逐渐偏离重心,失去了平衡,打头的几个精壮男子甚至开始顺台架往上爬,几十米的高度三两下就攀到半腰,首领疯狂地摆手:不要过来,你们别过来!啊!!”因为失去臂力的支撑,又猛地下坠几步,他死死扒住台架,因极度的恐惧,不断流露出生理性泪水,空气中飘来一丝腥臊的气味。
几个族人吸了吸鼻子,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高高在上的首领居然被吓得尿了裤子!片刻沉寂后,半空爆发出哄然大笑,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欢快的气氛。
几个大男人像顽皮的孩子,在蚊帐里逮住了一只吸饱血的蚊子,总要先狠狠折磨一番,报了那一身蚊子包的仇,再痛快利落地一掌拍死。
现在,首领就是那只可恨又可怜的蚊子,除了哀求讨饶,什么都不会了,仿佛从前那个杀人如麻的土皇帝是场梦一样。
然而,好像有人比他们更恨他,首领的性命最终没有交代在族人们手里,一个大浪打过,将整座高台吞没,连带的,还有那几个还洋洋得意的族中青年。
人群的惊呼中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哭嚎,那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对命运不公的悲恸,但很快,就被喧天的浪潮淹没了。
族人们开始意识到危险,首领身陨,部落群龙无首,随之而来的便是全军覆没。
神,不是来保佑他们的,在他看来,暴政的首领和懦弱的族众没有分别,都是不臣服于他的废物。
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打乱了满盘计划,郭伯钊只能按事先商量的下下策,拉着新娘逃命,等到风波过后,再回来寻找成说和万剑一。
谁也没料到河神会突然发难,河面上的巨大水帘从中间拉开,身着黑袍的人影显现出来。
“阿木!!!”成说惊呼,“万剑一,你在哪?”
这人连日阴魂不散,他再熟悉不过了,原来,他们想错了,阿木并不是希望救下女孩,扭转结局。而是让他们亲眼看看他是如何强大,覆灭一个部落如同踩死一群蚂蚁。
万剑一被四散的人群推搡地连连后退,艰难的逆行着,高台被摧毁,无法辨出方向,他只能凭着本能朝前挪去,成说还站在高台下,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一定还在等自己,他们约好的。
水面像涨潮一样不断升高,成说膝盖以下已经完全浸泡在泥沙粗粒的河水中,裤腿下的肌肤被极速流过的碎石划出道道血印子。
面前飘过一截还算粗的树干,他急忙扑身抱住,借木头的浮力,能多撑一时是一时,或许是惊吓过头反而冷静了,这关键时候,他还有心情神游天外。
“我这一不小心还成尾生了,哈哈。”
念书的时候,他最无法理解的就是尾生抱柱这篇,等的人没来就抱着柱子淹死也不离开,这天大的窟窿都比不上缺的那块心眼啊。
结果,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尾生傻了,心爱的人没来,自己多等会就好了嘛,大不了等下他来了多生会气,让他哄几句好听的,也总比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了,让对方着急好。
一想到万剑一找不到他着急的样子,成说不禁把树干抱的更紧一点,千万多支撑一会啊,让万剑一看到他淹死的尸骨,他真是到了阴曹地府都要难过地死去活来。
不知不觉,河水已经涨到腰间了,成说已经不能靠自身的力量站起来了,只能扒着木头不往下沉,双腿在水中奋力扑腾,想减轻些下坠的阻力。
猛然,脚踝被人一把箍住!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令他失控,双手脱力地松开树干,挣扎的太厉害呛了几大口水,脏水进了气管,引发了一阵咳嗽,嗓子又疼又痒,他绝望极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他真的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万剑一了…
“唉”一声轻微的叹息夹杂着浓重的鼻音,紧贴着后背响起。
成说下意识想扭头:“???”
后背被人从后拥住,熟悉的声线贴着他的耳廓,带着滚烫的温度:
“别动,是我。”
冰冷的河水不再刺骨了,成说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汗水,他抱着树干,万剑一抱着他,就这么飘上了岸。
树干被惯性推出去老远,两人倚到岸边,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万剑一想替成说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一个吻堵住了他所有动作。
起初是暴虐的,近乎啃咬,不过片刻,又变地小心翼翼,仿佛在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万剑一感觉到成说冰凉的唇一下下轻啄着他,一触即放,又马上贴上来,最后,力气耗尽,湿漉漉的脑袋闷闷的抵着他胸口喘气。
少年人的情感总是这样突然而剧烈,哪怕时间地点哪哪都不对,只要身边人是对的,就都没关系。
万剑一舔了舔嘴角,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吻,嗯…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