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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哟,看来这下恢复的不错,骂人还这么有劲。“
      一个人影闪身走进来,成说以为是去而复返万剑一,正准备张口大骂,一抬眼看到来人,惊得下巴都掉到锁骨上。
      ”郭...郭郭郭郭郭少卿???“
      郭伯钊慢条斯理地捡起被当做暗器丢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灰,贴心的垫到成说背后,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坐好,这才不见外的在床边坐下。
      ”好久不见呀贤弟,还是叫我郭...郭郭郭郭郭大哥吧,毕竟离开京城前我已经向皇上辞官了。“
      成说觉得自己一觉醒来错过了几个世纪,这都怎么跟怎么回事,郭伯钊和这鬼气森森的逢薛庄,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啊,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凑到一块的?!
      “郭大哥,你怎么在这?”
      成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迫不及待想把来龙去脉知道个底儿掉。
      郭伯钊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沟壑纵横的脸上绽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显然是不想多言,可成大少老天第一我第二的脑回路里根本没有“既然不方便那我就不问了”的觉悟,郭伯钊见避无可避,只好轻咳一声,如实招来。
      “咳,这事说来话长了。”
      “哦,无妨,那您就长话短说。反正我等着吃饭也没什么事做。”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熊孩子这么没眼色的么!
      成说问完就靠回床头,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蜷着,听的比小孩子上学堂还全神贯注。

      郭伯钊面不改色的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一腔无处可发的浊气沉了丹田,忍住了抡圆了胳膊把凳子砸到这位大少爷脸上的冲动,开始叙述起老太太裹脚布一般繁杂冗长的血泪史。
      一个月前,痛失心腹,信仰崩塌的郭少卿,一夜之间愁白了头,细数那一桩桩一件件曾引以为傲的大案,到头来全成了笑话,被他下令斩首的阶下囚们,不过是八党推出来的弃子,自己一直以来用心栽培,委以重任的下属,也不过是八党安插在身边的眼线,这样被蒙在鼓里当冤大头的日子,他居然甘之如饴的过了大半辈子,真是人间不值得从头来过吧。
      这不,我们义薄云天的郭少卿毅然决然的辞官不干了,并且不识数一般抛下了家里的温床软榻,跑到这穷乡僻壤,决定体验生活。
      世间万事无巧不成书,他随便一搭船就到了这么个遭蝗灾的村落,随便一救,就捡回了十来条奄奄一息的村民的性命,随便一落脚,就成了当地挥斥方琼的土首领。
      每天主要任务就是率领一众劫后余生的村民重建家园,这样苦是苦了点但心境如临世外桃源的日子,在今日这场蝗灾后,又被打回了原型。
      更诡异的是,那两个如果没意外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熟人居然同这场蝗灾一起从天而降,并且带来了一桩看起来还挺棘手的案子。
      郭伯钊罗里吧嗦地吐完苦水,才想起来自己表面上是来慰问的,实则是要兴师问罪,怎么反被将了一军,让人摁着头审起来了。
      气势上就输了,要坏菜!
      果然,离开不久的万剑一此时也提着大兜小兜吃食回来了,正好撞上一脑门官司准备随时开溜的郭伯钊,和一脸傻嗨自以为相谈甚欢的成大少,两人同时扭头,万剑一眼神在郭伯钊那张沟壑纵横的苦瓜脸上逡巡片刻,毫无同情心的加入了成说的阵营,安静的当一朵爬墙的壁花,看他的宝贝如何逼问曾经的铁面神探。
      包裹着吃食的油纸袋打开,霎时满屋飘香,成大少馋虫上脑,连人带心都扑在食物上,关于郭伯钊隐瞒在话语里的那些未解谜团,统统哪凉快哪待着去,天大地大,吃饱最大!
      一盏茶的功夫,缺了一条腿依然身残志坚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小茶几上,遗落着星星点点的食物残渣,历经了一场风卷残云的暴风吸入,成说拍着鼓的看不见脚尖的肚皮,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郭伯钊简直怀疑他根本没有咀嚼,一整只烧鸡就囫囵下了肚。
      万剑一在一旁习以为常的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递上一杯半温不烫的茶。
      “大病初愈就吃这么油腻的,喝口茶,刮刮油。”
      吃饱再喝茶就相当于填缝,成说解决了温饱问题,方才被馋虫击退的理智便一点点复苏,逐渐琢磨出味儿来,好嘛,郭少卿跟他打太极呢。
      辞官隐退并不假,体验生活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遭天灾了还赖着不走,就有点脑子有驴了。
      成说因为饿了太久而供血不足的大脑满血复活,并且刚一连上线就尽职尽责的拆穿了郭少卿一箩筐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他想徇私舞弊一下,给老熟人个面子都不能。
      憋了半晌,还是决定就事论事,擦了擦油腻腻的爪子,装模作样的说道:
      “郭大哥仕宦多时,想必对京中之事也不甚了解,不瞒您说,皇上最近着急上火,愁的焦头烂额的,所为何事在下不好明言,不过据说跟一位出逃的人偶师有关,这位人偶师就打逢薛庄来,我和万剑一此行便为此事,碰巧就遇上了您,真是天意啊。”
      郭伯钊心道天你个头的意啊,为了制造这场偶遇,他在这贫民窟蹲点都蹲的入乡随俗了,现在衣衫褴褛的跟土著民也没什么两样,你们再不来老子就要吃土了。
      “你我兄弟二人缘不该绝,若不是我这暂时歇脚的地方家徒四壁,真该整两盅,边喝边叙旧。”
      郭伯钊在听到人偶师三个字时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成说从方才就一瞬不错的盯着他,这点情绪上的小波动当然被逮个正着。
      当下胸有成竹地挺挺腰,即使坐着木板床也能摆出拿腔拿调的姿态。
      “吃饭的事好说,咱们先来聊聊这人偶师的事,郭大哥在此地落脚多时,这种异族人在京城不显眼,在这邻里乡间叫都能喊出来名字的小地方,可就引人注目的多了,您能不能稍稍给回忆回忆,有没有见过这么个人物?”
      郭伯钊下意识撸起袖子,抹了把额角沁出的汗珠,喉结上下滚动,久干不润的喉咙生生咽了口唾沫。
      “嗯…贤弟请讲,我…我若知情定当言无不尽。”
      成说忽然想使点小坏,刻意卖了个关子,很为难似的作苦思冥想状,仿佛真憋了桩大秘密在胸口,答应了别人不说,却又不吐不快。
      郭伯钊被他几次三番假模假意的欲说还休折磨的够呛,索性大袖一挥,劈头盖脸的问道:
      “那人是不是整日一身黑衣,长得不阴不阳的,跟打出生起就没晒过太阳似的。”
      成说闻言,在心底默默把两人的说辞对上了号,抬头报以狡黠一笑,这人果然早就知情并且在暗中调查。
      郭伯钊后知后觉中计了,悔不当初,练武的大拳头咚一声锤到桌上,本来就三脚猫似摇摇欲坠的小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俨然一出挫骨扬灰的凶案现场。
      偏偏成说这人,别的要啥啥没有,学啥啥不会,但添油加醋,当面捅刀的本事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惋惜地把三脚桌的残骸往边踢了踢,屁股朝郭伯钊身旁挪了半寸,俯首上前,语调带着点悄咪咪的调笑:
      “郭少卿,不愧是前大理寺神探,宝刀不老,此案能得您相助,已然大获全胜了一半,此后这段时日怕是要多有打扰了,还望合作愉快。“
      是你成说飘了,还是老子提不动刀了,现在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强行收编入队了是么!郭伯钊常年装深沉后来因为老花真的半眯起来的眼眸,此时瞪得像铜铃,直梗着脖子偏过头看他,头顶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眼见着郭伯钊要气成个烟囱,当了半天背景墙的万剑一适时下场打个圆场,插嘴道:
      ”说起这人偶师,我怀疑几天前那场蝗灾也并非偶然,现在不是蝗虫大面积繁衍的季节,何况那天来的虫子体型未免忒大了点。“
      一句话成功吊起了郭伯钊的胃口,找成说算账的事全忘到爪哇国去了,一秒进入状态,大理寺神断真不是盖的。
      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还真没留意过,现在回过头仔细想想,是啊,巴掌大的蝗虫你敢信?
      郭伯钊眉头一皱,发现此事并不简单:
      ”我以为就跟野鸡总比家鸡肥一个道理,这野生蝗虫...凶悍一点也无可厚非啊。“成说很狗腿地跟着附和点头。
      万剑一右手抱着左手手肘,左手捂住额头摇摇头,又无奈又好笑:
      ”二位京城土著还真是养尊处优啊,蝗虫不分家养的还是野生的,谁家没事干专门养一群吃庄稼的完蛋货,那天一下黑压压蹿出来一大片,我也大意了,那些根本不是蝗虫,而是经人专门训练过的蛊虫,不吃粮食专咬人。“
      成说手臂上霎时蹿起一片鸡皮疙瘩,一股后知后觉的劫后余生的脱力感袭来,就像轻敌的将军侥幸打了胜仗,回城后才知道对垒的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王,那么打了胜仗的喜悦瞬间就被后劲强大的恐惧代替了,惜命的可能后半辈子都没法再踏上战场。
      郭伯钊比成说的心理素质强不是一点两点,也不自觉出了一背毛毛汗,照此推断,之前灭村那次又是天意还是人为呢?
      看着面有菜色的两个皇城土著,万剑一接下来的话卡在嗓子眼徘徊踟蹰,竟不知怎么开口。
      有时候成长之所以残忍,就在于它的猝不及防和避无可避,往前走会看到血淋淋的真相,往里缩也躲不过蛇吞象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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