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耕不辍》凶宅纳凉

2、金华猫

　　“坊间传言，这名满京城的千面书生是位妙龄女子，还是位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尚待字闺中，每日前来提亲的世家大贾踏平了门槛，她父亲在前厅周旋，她就摆一扇屏风，躲在后面观察，遇到条件尚可的人家，她就默不作声以示暗许，她父亲便收下人家的彩礼，好言相送。
　　遇到样貌、品行不端之人，她就翻个白眼拂袖而去，父亲看到屏风后没了女儿的身影，便直言不讳，说小女并无此意，请回罢。少有不识相的，当场撕破脸皮，破口大骂，内容无外乎“我家公子何等尊贵，瞧上你们这破落户是天大的福分，竟不知好歹”云云。这小姐可一点不是软柿子，即刻从屏风后鱼贯而出，一顶一尺来高的青花瓷罐直冲人面门砸去，事了还不忘将这些说客背后的老爷公子一一写进话本，供全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唾骂。可见千面书生笔下的负心汉、采花贼这些猥琐角色都是有原型的，指不定就是城中哪位大户家的草包公子。”
　　醒木一拍案，说书先生似是口渴了，端起面前的茶杯高深莫测的抿了抿，收起折扇在掌心一敲，瞥了眼台下乌泱泱的人头，个个双目圆睁，眼巴巴等着下文。
　　“千面书生”可谓是眼下京城最热议的话题，各色茶楼会馆只要开讲他的八卦趣闻，必然座无虚席，赚的盆满钵满。
　　若问此人是谁？他就是连年位居京城畅销话本排行榜榜首的神秘作家，但凡他的话本问世，瞬间哄抢一空。又为什么说他神秘呢？因为迄今为止，他的拥趸千千万，可无人知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圆是扁。每次新鲜出炉的手稿，都托家仆送给书商，将那家仆扣下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称自己也是受人所托，并未见过写手稿的本尊。
　　千面书生的话本如其名，也是各色各样，文风诡变，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不入流。有《京城妖邪录》《驱魔二十载》这种热血玄幻类，还有《屏风后有张脸》《午夜心慌慌》这种哄熊孩子睡觉专用鬼故事，当然最受欢迎的要数《我与群芳楼头牌的那些事》《女扮男装逛青楼》这种肉香四溢，满纸温香软玉，娇柔旖旎的风月话本了。京城的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家中都珍藏有全套，以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堪称少女思春、闺房调情必备佳品。
　　由此看来，从话本内容来推断作者其人是不大可能了，可江湖上从不缺闲人，他们四处搜刮蛛丝马迹，真假掺半，编排一出出比话本还精彩的异闻，扣到这神秘作者头上，硬拗出个常年女扮男装混迹江湖，留恋青楼，打家劫舍，仗义抒怀，爱憎分明，视金钱如粪土的千金大小姐形象。不仔细琢磨，还真像那么回事。
　　回到胡扯八道的现场，说书先生估摸着前戏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憋个大。千面书生的新作《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竟是男儿身》今日问世，他们茶楼挤破头，买断了书商，抢来了独家首发权。
　　说书先生身负老板娘交代的重任，不卖完不结今日的工钱，扯开嗓子吆喝：
　　“千面书生写新话本了，大胆突破禁忌，上演了一场父女一夜间变父子，养子一夜间变仇人，对其父囚禁虐待的□□断袖之恋！千面书生首部龙阳力作《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竟是男儿身》，今夏隆重上市，今日首发五百本，每本只要二百文，精装印刷，先到先得”
　　看着头顶烈日在看台上振臂高呼的说书先生，成说嘴角一阵抽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因为这些话本均出自他手，那千面书生不是别人，正是他本人！他本尊现在正站在看台下，听台上的独眼老头鬼扯一通，台下还一呼百应，羊圈放羊似的涌上前抢书，把一脑门官司的神秘作者本人，和一问三不知的家仆豆丁撞的七零八落。这叫什么事儿啊？！
　　成说带着一脸“这些叶公好龙的家伙们，不是喜欢我吗，莫不是要踩死我”的疑问望向被人流冲到十丈外的豆丁。
　　豆丁摊着双手，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家少爷，用眼神告诉他“活该，谁让你从不露面”
　　成大少爷无语凝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低调点有错吗，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