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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成家有儿初长成 ...

  •   明朝中叶,商人地位逐渐提升,京城内外富商大贾络绎不绝,朝廷重视商业发展,商人后代入朝为官,各地富贾与宫中互通有无,坊间街市一派繁荣盛景。
      成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世世代代在皇城根脚下经营金石玉器这等暴利的生意,现任家主成有光,是个不折不扣的土财主,每日脑子里盘算的无外乎两件事,一件是“黄金屋”,一件是“颜如玉”。夫人任蓝草是位温婉贤淑的江南女子,本家是自贡一代的大盐商。
      二十年前,江南一带商业发展迅速,大批盐商入京,成家老爷与任家老爷生意相谈甚拢,这一来二去,当时还是成家少爷的成有光和任家小姐任蓝草看对了眼,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自然水到渠成,两家从此相互扶持,朝着暴发户的目标一往直前。
      是以,这么多年来,成有光虽在外有不少薄幸事,可待这位夫人却是不薄,一来两大家族人脉财力相互制衡,二来任蓝草确实知书达理、性情温和,在外给足了成有光面子,在内又是贤内助,标准的大家闺秀,成有光一直觉得嫁给他这个半文盲着实委屈了人家。他也像京城其他富贾一样纳了几房妾,都不曾让她们有所出,如今只得一独子,嫡出少爷,成说,字怀璧。
      成说的名取自《诗经》,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承诺约定之意,可见成氏夫妇当年也是段佳话,没读过几天书的成有光翻遍经书古籍,找出这么一句话,兴冲冲地念给自家夫人听,并当即拍板定了宝贝儿子的大名。
      十月怀胎,小少爷含着金汤勺出生,自小锦衣玉食,婢女仆从鞍前马后,唯恐照顾不周,让这成家独苗有什么闪失。按理说照这个长势,成说势必会跟他爹一样,成为京城里劣迹斑斑的纨绔子弟中的一员。
      兴许是因为成家虽家大业大但不忘行善积德,每年什么赈灾济粮啦,军需供给啦,捐起钱来跟不识数似的,毫不含糊。就是这份善念感动了上苍,让成家祖坟冒了青烟,这辈出了成说这么个人才。
      自幼喜好舞文弄墨,房中博古架上的书比玉器还多,在同龄人还流着鼻涕吃手时,他已经能背出唐诗三百首。在学堂弟子们逃学看戏时,他的文章被先生评为不刊之论四处炫耀。如今,成说长到了少年人知慕少艾的年纪,惦念的却不是哪家姑娘,而是一心要参加科举!
      这就愁煞了成有光,连日来,那豆大的脑子里终于多盘算了件事,怎么让儿子放弃科举,好好在家当个富二代啊?偏偏这问题只能他自个琢磨,问出口简直找打,周有光觉得自己一夜之间白了头,连三妻四妾的房门都懒得踏入。
      成说三岁那年,被一帮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在院里抓周,一桌子奇珍异宝,他偏偏抱着本《论语》不撒手,引得亲友们连连称赞,说老成家要出个读书人,任蓝草以袖掩面,笑的眼泛泪星,心中甚慰。成有光就没那么高兴了,当即下了逐客令,将七嘴八舌的众人推至门外,耳不听为净。
      那之后,命运冥冥中应了卦,成说自上私塾以来便显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先生几次三番在成有光面前夸赞他教子有方,令郎日后必成大器云云。为了证明自己绝非抱成老爷大腿,老先生大笔一挥,为成说赐字“怀璧”,此璧字不光指成家家底殷实,更暗指成说的才情定不可一世。
      成有光不懂那么多,搜肠刮肚的就想到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来解释儿子的这个新表字,深呼吸半晌才忍住,没把眼前这个一下巴白胡子的老头扔出去。从那以后,成说虽有了表字,但在成家此事讳莫如深,没人敢提,如今他已到及冠之年,还被父亲整日“说说,说说”地喊着,每当成说一脸生无可恋地应着,任蓝草就在一旁偷笑,自己的丈夫已过不惑之年,但心理上,父子俩是同龄人。
      要说这成大老爷为何不愿意成小公子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进封加爵?身在天子脚下有此等想法的还真是喜闻乐见,开国以来头一遭。都道“商人重利轻别离”,这话,成有光只认一半,他是看重钱财,可更看重情义,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他,认为全家人健健康康,有花不完的钱,都活成长命百岁的老妖精才算不枉此生。如今倒好,唯一的继承人要抛下这家大业大的金山,和一 众寒门子弟共赴科举,以自家儿子的才情,将来很可能入朝为官,天天伴在皇帝佬儿的身边,那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光是想想就顿觉眼前一黑,明日不可期。
      眼下正值酷暑,枝头蝉鸣阵阵不绝于耳,撩拨得成有光心情愈发烦躁不安,唤来几名家仆去厨房端几碟爽口小菜点心,决定去探望一下这个闭关了三天的不孝子。
      三日前,官府在城门口贴出告示,上书“科举在即,望广大学子早作准备,潜心温习”云云。成说自那日回府,便房门紧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扬言要拔得头筹,以报父母先生栽培之恩,一日三餐只允许心腹家仆豆丁端进端出。
      成有光三日来把儿子的这句豪言壮语颠过来倒过去地琢磨,实在想不通,成说虽文采斐然,可毕竟是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平日来秦楼楚馆也没少流连,怎么就突然灌了一腔报国热血呢?思索间,一群人乌泱泱进了房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扑鼻而来,呛得人直打喷嚏。只见卧床与房门前的大片空地上立着面屏风,透过屏风隐约可见一个大木桶,桶中之人姿态悠闲,正拿手泼水玩,那人忽一开口,声音清澈动听,熟悉非常...
      “豆丁,再多撒点花瓣,这边,还有这 ”
      “那个粉色的是什么花?下次多采点,好闻!”
      “水有点凉了,再去帮我打盆热的”
      “好嘞,少...”爷字还没出口,小家仆就看到了屏风后正背着手笑的一脸慈祥的老爷,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铜盆咣啷啷摔到墙边。
      “豆丁,你怎么”听见动静,成说扯下衣架上的中衣往腰上一裹,赤着脚大喇喇地从屏风后绕出来,突遇此情此景,瞬间钉在原地。
      成有光身后七八个家仆婢女,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契的低下了头,怕再看一眼笑出声
      一时间,满屋的气氛比木桶里流动的异香还诡异。半晌,成说从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爹...”,打断了成有光正在进行的头脑风暴
      这是怎么回事?这死小子在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在温书吗?这些花瓣又是哪来的?他把这里当群芳楼的厢房吗?!
      最终这十万个为什么出口化作一声怒吼“滚进去,给老子把衣服穿上!”
      成说这才想起打量下自己的造型,浑身上下湿漉漉地淌着水,腰间的中衣没有依附,松垮垮地吊着,下一秒就岌岌可危,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上,还沾着几片不忍直视的花瓣...完了,小爷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啊,当即脚底抹油,转身的时候还差点撞倒屏风。身后由家仆婢女组成的人墙中,终是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成有光的怒吼再次袭来“都给我滚出去!都滚!”一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豆丁还挨了一脚飞踢,不顾脚麻地飞奔出门,临了还贴心的把门带上,全然不顾自家少爷的死活,火山崩于前,保命要紧。
      屋内又回到了诡异的宁静,只剩下成说磨磨蹭蹭穿衣服的窸窣声。成有光不顾儿子已成年,一推屏风走进卧房,只来得及套上亵裤的成说下意识双手护在胸前,一句流氓就要脱口而出,思量到眼下的处境,硬生生憋了回去,双手置于膝上,乖宝宝似的挨着床边坐,就是还打着赤膊看着有些奇怪。
      成有光正眼都不瞧他一下,拉过太师椅,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下。
      “说说,这几日温书可辛苦?”成有光不怒反笑,等着欣赏儿子的表演
      “额,咳,爹,你听我解释,此事说来话长”成说搓了搓鼻尖,不敢抬头
      “哦?爹不着急,你慢慢说,这闭关温书怎么就温到澡盆里去了,你倒惯会享受”成有光往椅背上一靠,拇指和食指一下下捻过手中的佛珠,这是他上个月刚去京郊的南山寺求的,据说可招财进宝,成有光宝贝的不得了,终日握在手里把玩,被任蓝草说了几次土老帽,都舍不得放下
      成说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父子俩对视片刻
      “此事要从三日前说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随便发着玩玩,不出意外应该很难看,所以大家一切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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