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17、自在飞花轻似梦

　　贾敏身为长辈没有在林府门口迎接，下了马车众人步行入府，林管家带下人去安置，林成栋领着贾珠和贾兰往正房去见贾敏。

　　“父亲今日有公务在身出门了，只有母亲和姐姐在家。”

　　林成栋边走边向贾珠和贾兰父子解释。

　　贾兰注意到林家花草树木不多，奇石假山、翠竹香兰相映成趣，郁郁葱葱让人也心胸开阔，最让贾兰欣喜的是有回廊画栋建在一大片湖泊之上，侧目望去，轻风过处，波光粼粼如洒了细细的金粒。

　　进了正院，和前面看到景色完全不同，桃花杏花杜鹃竞相开放，花瓣纷飞，清香扑鼻。

　　两个容貌俏丽的丫环穿着同样的鹅黄色交领襦裙，外罩浅绿色的褙子，手提竹编的花篮，看上去清纯灵动。

　　两人看到林成栋三人，急忙上前行礼。

　　林成栋抬了抬手让她们起身，转过头对贾珠贾兰笑道：“母亲说不定猜着你们今日会来，所以命她们采了桃花，要做她最拿手的桃花酥呢。”

　　贾珠受宠若惊：“让姑姑费心了。”

　　贾兰跟着朝林成栋行了礼，像是鹦鹉学舌一样：“让姑祖母费心了。”

　　贾珠诧异地看了贾珠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当他是初来乍到收敛了性子。

　　“远客来了，快去禀报太太。”

　　有婆子眼尖瞧见他们，高声朝正房门口的丫环喊道。

　　丫环急忙掀了竹帘进屋，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紫色锦缎牡丹长裙的妇人，扶着丫环的手臂走了出来，目光落在贾珠贾兰身上，泪珠如串，顺着脸颊滚落。

　　贾珠拉着贾兰上前，想要跪下行礼，手臂却被贾敏一把抓住。

　　贾敏的长相不像是京城长大的大家小姐，倒像是这江南水乡的柔美女子，细眉秀目，樱桃小口，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我走时，你才几岁，如今兰儿都这么大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姑姑想着你祖母，念着你爹爹，只愿闭眼之前再瞧见他们一次……”

　　话未说完，贾敏扶着贾珠的手臂泣不成声，在场的众人皆红了眼眶。

　　林成栋上前扶住快要软倒在地的贾敏，劝慰道：“母亲之前是病久了胡思乱想，表哥已经来咱们这住了，以后我们回京城去瞧祖母舅舅。要是母亲实在想得紧，我们就买座大宅子住一起。”

　　贾敏神情稍缓，用手帕拭了泪，又拉着贾兰细细打量：“生得比你表叔俊俏，听说才学也是顶好的，这点像你父亲。”

　　贾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余光却偷偷往贾敏身后瞄。

　　林成栋将一切尽收眼底，帮贾兰问道：“母亲，怎么不见姐姐？”

　　贾兰抬起头，满眼希冀地望向贾敏。

　　贾敏微微一笑，宛若池中清荷：“昨日你爹爹给她寻了本诗集，现在不知在哪个清静地读书呢，我已经让夏莲去找她了。”

　　贾敏话音刚落，贾兰就听清悦如黄莺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不过是没早得了消息来晚了些，母亲就当着亲戚的面编排我。若是表哥小侄儿误以为我是孤傲之人，母亲可要为我的名声负责？”

　　贾兰惊喜转身，便见一位比她高了半头的绿裙少女，手里拿着一卷书轻移莲步缓缓向他们走来。

　　少女行走于花树之间，宛若错入凡尘的仙子，万红丛中一点绿，在贾兰的视线里，四周仿佛只余下少女一人。

　　待少女走近行礼脆生生地叫了贾珠一声：“表哥！”

　　贾兰才如梦初醒，定定地瞧着林黛玉的模样。

　　美人伫立，清扬婉兮，眉若远黛，目似横波，粉面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贾珠还了礼，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虽见过长孙昱的倾城之貌，但林黛玉是另一种极致的美，轻灵飘逸，乃是仙姝风姿。

　　如今刚刚六岁，也不知长大会是怎样的惊为天人。

　　贾敏嗔怪了瞪着林黛玉说道：“依你所说，都是我的不是了，没有早些派人知会你。”

　　林黛玉拿书遮脸，目光狡黠，轻笑回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母亲认了便好。”

　　贾敏哭笑不得，不再责怪她来得迟了，让贾珠和贾兰进屋说话。

　　几人坐下后，贾珠把贾母的回信交给贾敏，惹得贾敏又是泪水盈睫。

　　贾兰看了眼端坐的林黛玉，见她秀眉轻蹙，明亮的眼睛望着贾敏，全是关心之意。

　　贾敏又问了李纨的情况，路上可顺利，还有贾兰读书的进度，许是忽喜忽悲的情绪起落太快，说了会儿句贾敏便有些精神不济。

　　林黛玉开口道：“表哥和兰儿坐了一个多月的船，想来疲累得很，不如先让他们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叙话。”

　　林成栋在旁附和道：“母亲，姐姐说的极是。先让表哥和小侄儿回去休息吧。”

　　贾敏点了点头，问贾珠带来了哪些人，又给他们安排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和丫环，嘱咐道：“归涛园那里挨着千波湖，夜里凉气重，我已经让下人多准备了几床被褥，若还有什么缺的，只管打发人来找我。你姑丈晚间用饭时便回了，到时再见也无妨。”

　　贾珠忙道了谢，然后和林成栋一起离开。

　　出了内院，林管家等在垂拱门处，领着贾珠走在前面，两个同岁的少年走在后面。

　　林成栋故意放慢脚步，走近贾兰低声问道：“你从哪里来？”

　　“我的朋友？”贾兰顺口接道。

　　林成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和你对暗号呢？”

　　贾兰顿时明白林成栋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老乡啊。

　　贾兰摊摊手，一脸无辜：“难道不是吗？”

　　林成栋无语，警告道：“你现在可是林妹妹的表侄，少打什么歪主意。”

　　贾兰回了他一记白眼：“你还是她亲弟弟的，你这是恋姐情结吗？”

　　林成栋咬牙切齿道：“我还是你叔呢。”

　　“表的。”贾兰毫不客气地回击，“贾宝玉可是我亲叔淑，我刚刚没说这个姑姑我见过，已经很克制了。”

　　“贾宝玉那个中央空调，想娶我姐姐，做梦去吧。大不了这辈子我们林家都不去京城。”

　　林成栋握紧拳头瞪着贾兰，像是在赌咒一样。

　　林成栋这么不经逗，让贾兰顿觉无趣，但还是好心地提醒他：“姑祖母和你都活得好好的，只要姑爷爷一天不回京城，暗处的人就会想方设法要你们的命，不回天下权利的中心把幕后主谋干掉吗？你睡得着吗？”

　　“表少爷，到了。这里就是归涛园，出了院门顺着小路左拐就能看到千波湖和回廊了。顺着青石路看到一丛翠竹再右拐便是我家少爷住的逸澜院。从回廊那边朝湖对面望，最高的那座朱红绣楼是小姐住的绛芙楼……”

　　林管家的话说到这，突然被后面跟上来的林成栋打断。

　　“姐姐的绣楼看着近，其实是在内院。”

　　林管家不知林成栋是何意，只能顺口附和：“对，大小姐的绣楼在内院。”

　　林成栋再次向贾兰投以警告的目光，贾兰敷衍地朝他笑了笑，心道要是恢复了女儿身，说不定还能和林妹妹住在一处呢，到时气死这个姐控。

　　归涛园里一共三间主屋，两间厢房，其中一间主屋改成了待客厅，另外两间主屋均用隔断隔出了小书房，方便贾珠父子读书写字。

　　屋里的家具明显是新做的，大多都是花梨木或者鸡翅木，所占空间恰巧切合，小面积的雕花绘纹线条流畅，显示了工匠技术的高超。

　　就连香炉也是精心准备。

　　贾珠房里白底黑花，似炉还似罐十分少见，精致素雅；贾兰房里的是天青色三足炉；这两样东西她只在博物馆中见过。

　　贾珠也不由感叹林府的用心，一再向林管家表示谢意，林管家推拒了赏钱，留下几个洒扫的下人离开了。

　　贾兰洗漱沐浴完换好衣服，眼睛就睁不开了，由着晴雯擦干了头发，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房间的烛火已经点亮，晴雯坐在床边打络子，彩线在她纤巧的手指间纷飞，格外好看。

　　晴雯察觉到贾兰的视线，忙放下手上的活起身问道：“兰哥饿不饿？大厨房那边还热着饭菜，我让人去取！”

　　“什么时辰了？你吃过没有？”

　　贾兰从床上坐起身，掩口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问。

　　晴雯见她惫懒的样子，取了外衣给她披上笑道：“早吃过了，大爷也去见过林老爷了，你睡得太死叫都叫不醒。”

　　贾兰后悔不已：“这也太失礼了。”

　　晴雯出去吩咐院里的小丫环去取饭，回屋见贾兰已经穿好了衣服，闲话道：“我素来不知扬州人是喜欢吃鱼的，今天的菜都能称做“全鱼宴”了，什么清蒸刀鱼，松鼠桂鱼，软兜长鱼……”

　　贾兰边穿靴子边听晴雯数鱼，刚套好一只脚，就听见穆嬷嬷的惊呼声：“哎哟，你这丫头，怎么能让兰哥自己穿鞋？”

　　晴雯赶紧蹲下身帮贾兰把鞋穿好，贾兰替她说话道：“不怪她，是我想自己穿。”

　　穆嬷嬷面露不悦：“兰哥心肠软好说话，以后这些丫头都被你惯上天了，在家里有个无法无天的彩月，我看晴雯这丫头聪明灵巧，你可不能把她惯歪了！”

　　贾兰不由失笑，在穆嬷嬷眼里她永远都是容易被别人欺负的小孩子，生怕她吃了亏，她无法拒绝穆嬷嬷的好意。

　　正好饭菜已经取来，果然如晴雯所说，两道荤菜都是鱼，另外两道是大煮干丝和什锦豆腐羹。

　　贾兰打发晴雯回去休息，进府之前她嘱咐了穆嬷嬷一些事，正好趁着这会儿功夫问问情况。

　　她独自吃饱后，穆嬷嬷端了消食茶给她：“等会再喝，这会儿喝当心肚子疼。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经悄悄注意了，这府上的主子除了林老爷都常年吃着补药，但是越补越弱，两个月前，府里的太太和公子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两个月前？”贾兰亲自搬了把椅子给穆嬷嬷，眉头微皱，“如今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