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18、无边丝雨细如愁

　　穆嬷嬷叹了口气，面露犹豫：“不好说，厨房那边汤头都用药材煨，我根本尝不出都有些什么。这府上也有懂医的婆子，我不好插手。”

　　这时，晴雯从外面走了进来，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贾兰问。

　　晴雯面露委屈道：“我也想休息，可这府里的孙姨娘忽然来见织绫姑娘，两个人正在屋里说话呢。”

　　穆嬷嬷皱眉：“已经这个时辰了，外面还飘着雨，两人又非故旧，说的什么话？”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府上的姨娘准是见大姑奶奶好性子，故意演这一出呢。”

　　晴雯脾气大，这孙姨娘扰了她歇息，她自然不给什么好话。

　　贾兰轻笑：“这就气不上了？让穆嬷嬷去叫织绫伺候我爹爹，就说今儿个劳累不能再读书了。别管她是什么姨娘都得离开。”

　　晴雯听了眉开眼笑，亲昵地挽上穆嬷嬷的手臂：“那就劳烦穆嬷嬷了！”

　　穆嬷嬷向来护短，她能训斥晴雯不懂规矩，可断然不许别人欺了自家人，孙姨娘夜里来访，明显不怀好意，她自然要给晴雯出头。

　　一夜无话，昨日没见到林如海，贾兰分外遗憾，于是早早地起了，和贾珠一起去请安。

　　走进静花苑，看着满园子怒放的花，心情瞬间飞扬起来，让贾兰更期待接下来的会面了。

　　“你们仔细着这些花草，有的可是上等草药，别碰烂了叶子！”

　　一个未梳妇人头的中年女子站在院子的走廓上，指挥丫头婆子摆放花花草草，哪棵要朝阳，哪棵喜阴，安排得清清楚楚。

　　瞧见贾珠和贾兰等人，中年女子弯腰恭敬行礼，复又直起身来继续做自己的事。

　　穆嬷嬷俯身在贾兰耳边低声说道：“这就是我昨日和兰哥说的懂药理的婆子，林府的人都叫她思夏姑姑。”

　　贾兰又回头看了思夏姑姑几眼，才跟着贾珠进了正房。

　　“小侄见过姑父，姑母！”

　　“孙儿见过姑爷爷，姑祖母！”

　　父子两人行了礼，贾兰抬起头看向主座上的林如海，即使已经人到中年，依然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风姿。

　　林如海察觉到贾兰的视线，看向贾兰，见她目光清亮，微微颔首：“确实生得好相貌！听闻才智也出众，日后你与栋儿一起读书，要互相勉励才是。”

　　“西席还未请来，怎么一起读书？”林成栋提醒道。

　　贾兰猛然惊醒，对了，林家西席不是贾雨村吗，那是个奸滑狡诈，善于钻营的小人啊。

　　要是让他做了西席，以后不是要称他为老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林妹妹是女孩子关系不大，如果不出意外，她和林成栋以后是要参加科考的，要是拜这种人做了老师，那也太硌应人了。

　　但是请谁做老师这种事，也不是贾兰和林成栋两个小孩子能说了算的。

　　贾兰看向贾珠，计上心来：“昨日我听小叔叔说他也快读完四书了，我平时都是父亲教导，不如父亲来教我与小叔叔，可以温故而知新，然后父亲有问题求教姑爷爷，如此便皆大欢喜了。”

　　林黛玉轻咳两声，以帕掩口附和道：“我自然也要跟着读，都是自家亲戚，也没那么多规矩。若是请了外人，少不了念叨束缚，做学问与做诗都应活学活用，碰上个迂腐的岂不误事？请这个学两天不行又要换别个，费时又费力！”

　　几句话堵得林成栋无话可说，只能同意。

　　林如海还有公务要办，交待贾珠有事就去外书房寻他，便离开了。

　　贾敏笑着拉过贾兰，问她吃的住的可还习惯，又问平时有什么忌嘴爱吃的吗？衣服喜欢什么样的花样子，亲和体贴让贾兰心里没了生疏感。

　　“珠儿你自去用功读书，放兰儿在这里与玉儿、栋儿熟识下，明日再开始进学！”

　　贾敏放贾珠离开，让丫环端了她亲手做的桃花酥，还有其它几样点心放进食盒，交待道：“我要处理些庶务，你们可以去府里各处玩，只不许去水边，这些吃食让下人拎着，玩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吃。”

　　三人皆乖巧地应了，贾敏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出门，林成栋便挤开贾兰，走在了林黛玉旁边。

　　林黛玉秀眉轻蹙，拿团扇拍了下林成栋的手臂：“作什么？丫头婆子们都看着呢，小心他们去母亲面前告你！”

　　说完，她又伸手拉身后的贾兰，浅笑晏晏：“听说小侄儿诗做得极好，不如念几首与姑姑听。”

　　贾兰看着她的笑颜，不由脱口而出：“美人美人色可食，美人美人笑可爱。美人美人美如此，倾城倾国良有以。”

　　林成栋忍不住讽刺道：“没有韵律，不合平仄，这也叫诗？”

　　贾兰有些脸红，这确实不算是一首诗，只是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几句诗揉在了一起。

　　林黛玉“扑哧”笑了，伸手掐了掐贾兰的脸：“小侄儿真狡猾，拆了汪元量的诗讨好姑姑，这首诗是写什么人的暂且不提，小小年纪就投机取巧，我可不吃这一套。罚你抄《礼记学记》一百遍！”

　　林成栋一头雾水：“汪元量是谁？”

　　林黛玉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见天以为自己读书够多，却连汪元量都没听过，你啊，以后走路可得小心，别摔着了！”

　　“和走路又走什么关系？”林成栋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林黛玉无奈摇头，轻斥道：“蠢材，眼高于顶看得见路吗？”

　　林成栋涨红脸分辩：“难不成天下人都要知道汪元量不成？”

　　林黛玉轻哼一声：“天下人知不知道与你我有何关系，如今只有我们三人，我们两人都听过，只你不知，还是我们错了不成？”

　　林成栋满腹委屈不敢言，他只是暂时有点不适应身边有个同类，仿佛之前天底下只他一个清醒者，现在突然多出一个，而且还这么强势，显得他像个探路者，甚至是炮灰。

　　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中二病，所以林成栋如此抵触贾兰，说白了，曾以为自己是位面之子。

　　如果贾兰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他想多了，京城还有个牛气冲天的七岁女装大佬。

　　被林黛玉一针见血地点出他的小心思，林成栋对贾兰更加抵触了。

　　贾兰对此一无所知，反而觉得莫名奇妙，同为林妹妹粉丝，还是老乡，不该亲亲热热联合对外吗？

　　然而，林成栋防她像防私生饭。

　　说好不去水边，林黛玉却领着他们往湖心亭走去，还振振有词道：“母亲只说不能去水边，没说不能去湖中央，府里的景色也就这里能勉强一看。”

　　坐进亭子里，林黛玉命丫环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拿起块桃花酥在帕子里捻碎，倚在栏杆处往水里抛洒，不一会儿，鱼群纷拥而至抢食好不热闹，看得人心情愉悦。

　　这时，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林黛玉却玩得乐此不疲。

　　林成栋看着不远处的林黛玉，压低声音不忿道：“你不就比我长得好看可爱些吗，哼，我不信姐姐是肤浅之人！”

　　贾兰摊摊手：“没办法，颜值即正义！别怪我没提醒你，贾宝玉长得比我还好看，而且他也不是京城里长得最好看的。北静王知道吧？相貌自然不用提，而且才学过人，诗画双绝，再看看人家的性格年纪，那叫贤王大叔。听说有些人穿过来上赶着把林妹妹送给此人做妾……”

　　“痴人说梦！”

　　林成栋猛得拍了下石桌子，把丫环婆子们吓到，急忙凑过来去瞧他的手。

　　林黛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见林成栋满脸怒气，贾兰一脸无辜，心如明镜。

　　“东西撤了吧。我看林少爷气饱不用吃了。”林黛玉冷笑着吩咐丫头。

　　林成栋被亲姐挤兑得更加委屈，差点红了眼眶。

　　贾兰装傻充楞道：“姑姑，我没生气，饿着呢。”

　　林黛玉伸手轻轻捏了下贾兰的脸：“人小鬼大，得了便宜还卖乖！”

　　贾兰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腮帮，求问林姑姑太聪明手劲又大，以后自己长成鼹鼠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去，自从发现林黛玉比两个男孩子学得还好，贾珠每日讲完课便自己回去温书，让林黛玉监督贾兰和林成栋。

　　“背错了一个字！”

　　“啪！”

　　戒尺轻轻打在贾兰的手心上，传来轻微的疼痛

　　贾兰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一脸严肃的林黛玉，这两个月以来，贾兰怀疑自己遇到了假的林妹妹，明明教香菱写诗时温柔如水啊。

　　林黛玉放下手中的戒尺，从桌上拿起贾兰昨日做的诗，点了点头：“尚可。”

　　贾兰不由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紧张到冒汗的林成栋，有些疑惑不解。

　　“这个家伙平日里虽然紧张，但也没有到冒汗这种程度啊，是不是昨天有事根本没背？”

　　果然林成栋脸色越来越难看，苍白如纸，只背了两句就背不下去了。

　　林黛玉正欲发作：“手伸出来！”

　　林成栋想要抬手，突然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

　　贾兰离得最近，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发现他嘴唇紧闭，唇色发紫。

　　她用手飞快地探了下他颈部动脉的波动，趴在心口处听了心跳，便把人放平在地上，解开衣带和领口，双手在胸口处有节奏的按压。

　　林黛玉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戒尺，跑到门口大声喊道：“快去请府医过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