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16、水风空落眼前花

　　贾兰只回了句：“虽有千难万难，吾宁往矣！”

　　然后，她默默在心底道出了不能说出的后半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因为那里有位她必须要去守护的林姑姑。

　　送走长孙昱后，京城开始落雪，府里更加忙碌了，过年的气氛越发浓郁。

　　三十当天，不顾严寒暴雪，宁荣两府还是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年夜饭，就连总闹幺蛾子的贾赦、贾环，不会看人脸色的刑夫人，都尽量压抑着自己，欢欢喜喜吃了年夜饭。

　　吃罢饭，女人凑了几桌牌搭，男人去外院吃酒，小孩们聚在一堆商量着去踏雪寻梅。

　　鸳鸯听到了，笑着劝道：“外面风大雪大，若是出去得了病，老爷太太们走亲戚送年礼，你们便不能跟着去了。”

　　孩子们一听顿时歇了心思，大家年纪都相仿，平日都没出过门，尤其是姑娘家去的最远的应该是对面府上了。

　　贾宝玉使了个眼色给贾兰，贾兰悄悄地跟着他来到了角落里，贾宝玉从袄袖里拿出一只小小的机关鸟，面露不舍，咬牙塞到贾兰手里：“给，你的年礼。”

　　贾兰伴装出惊喜的表情：“谢谢二叔叔，二叔叔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懂得体贴晚辈。”

　　贾宝玉心情立刻雀跃起来，得意地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贾兰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贾兰并非冷血，她不知道有天大厦倾倒，她的力量能救得了几人，不敢在别人身上倾注太多感情。

　　即使她看过上百遍红楼梦，即使她有系统的帮助，可她仍是凡夫俗子，与天争命，有取有舍，尽力而为，仅此而已。

　　因为连日大雪，走亲送礼也由各府管家代劳、元宵花灯会也取消了，府里仍然写了灯谜围在一起闹到大半夜。

　　转眼雪溶春来，枯枝抽了新芽，扬州的信和年礼姗姗来迟，贾母收了信，便找了贾珠一家叙话。

　　“你姑姑知道你要去，高兴极了。林家虽是大族，但人丁稀薄，自然孤独寂寞。你带兰儿去正是合了你姑姑姑父的心意。”

　　贾母眉开眼笑地说起信里的内容，拉着贾珠的手不放。

　　贾珠面色微松，看向贾兰训道：“兰儿去了莫要再胡闹，若是敢欺负人就把你送回来。”

　　李纨差点笑出来，不愧是父子俩，威胁人都是要把人送走。

　　贾母又道：“可曾安排好跟去的人？”

　　李纨恭敬的回道：“已经安排妥当。夫君带上织绫还有两个贴身小厮，兰儿身边有穆嬷嬷和晴雯还有一个书童。护卫是夫君安排的。”

　　说罢看向贾珠，贾珠马上接话道：“都是府里武艺高强的护院。”

　　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王夫人当初说带彩月时她反对，但是如果李纨真的不给贾珠安排丫头伺候，贾母反而会在心里责怪李纨不贤惠。

　　人选是贾兰和李纨早就商量好的，因为穆嬷嬷通药理，祖上也出过太医，对妇科症颇有经验，所以贾兰想带上给林妹妹瞧瞧。

　　原本以为很难说通穆嬷嬷远行，奇怪的是穆嬷嬷一口应了，贾兰没有多想，毕竟四年来穆嬷嬷待她如亲子。

　　王夫人想要塞人，却又被贾母驳斥了一通，让她多抄点佛经。

　　贾珠听闻心里难免难受，每日领着贾兰晨昏定省从未间断。

　　只是有的人心长偏后就回不去了。

　　出发的前一日，长孙昱突然给贾兰送了两个护卫，贾兰明明白白的拒绝，结果两人一挑六，把贾珠挑的护卫打得脸面无光。

　　贾珠惊叹之余，最后为了安全着想，收下了两个护卫。

　　“是她收下的？”

　　忠叔来回复时，长孙昱明显不信。

　　忠叔苦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是小公子收的，是珠大爷吐口收下了。”

　　长孙昱嘴角微勾：“这才符合她的性子。”

　　谁能想到这样孤冷果绝、做事无法无天的人竟是个小丫头，如果不是昨日深夜突然有自称是神仙的人透露，长孙昱大概永远都猜不出来。

　　忠叔退下后，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长孙昱面前，急急问道：“小子，你到底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长孙昱早就信了，只是嘴上却道：“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她是男是女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是小子充丫头，她是丫头扮小子，不是天生一对吗？如果你们成了，那就两全其美了。到时夫为妻纲，只要你在她面前提点几句，让她为我派做事，你小子的宏图大业我们全力支持，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昱看着空荡荡的棋盘，笑着摇了摇头：“不怎么样，你让我去说服她，说明之前她拒绝了你的交易，难道我的能力比不过她一个小丫头，偏偏要和你合作？”

　　想到神仙的交易也被贾兰拒绝，长孙昱的心情突然大好。

　　神仙大爷万万没想到，自己再次铩羽而归。

　　长孙昱以为贾兰不知他是男儿身，还在为他得知了贾兰最重要的隐秘而窃喜。

　　他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举止异于平时，原本稳重的他在此刻竟有了几分少年心性。

　　而贾兰此时正望着泪水涟涟的李纨头痛不已。

　　“把你养这么大，就这么没良心的走了。你一点伤心和不舍得都没有？”李纨抽泣着控诉。

　　贾兰被说的满面羞愧，最近她确实满脑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贾珠在纠结王夫人的态度，所以他们都忽略了为他们打点行李的李纨。

　　贾兰赶紧上前抱住李纨，头埋进她怀里请罪：“娘，我错了，爹爹也错了，我们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谁知李纨拍了下他的背：“胡说，你爹爹有什么错，他要读书，还要顾及你祖母祖父的感受，父母在，不远游……”

　　“游必有方，我和爹爹有方向啊。娘，也太偏心了，我也要读书呢。”

　　贾兰撇撇嘴反驳，亲娘只会在她面前表露伤心不满，在便宜爹面前永远是淑女贤妻，只有微笑应是。

　　如果贾兰没有穿来，她无法想像李纨在贾珠死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有人评价李纨是利已主义，谁又知道李纨是这个时代的规矩束缚逼出来的？

　　这里对女子的恶意迫害从未停止，地位低下不得自由，所以贾宝玉这种对女子真心关爱体贴的人才显得尤为珍贵，而长孙昱也是因为男扮女装，让人觉得没有了威胁，才转移了某些人的注意力。

　　贾兰想让李纨有天游遍天下山河，想林妹妹的才情响誉九州，想让宝姐姐和探春在朝堂一展抱负，想让秦可卿嫁给情投意合的幸福人家，想让凤姐经商济世……

　　她有太多愿望，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每一个来到红楼世界的人，大概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她只是最普通的那一个。

　　在渡口登上船，望着岸上渐渐模糊的人影，贾兰手放在心口默默说道，娘，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也接到扬州。

　　“主子，兰哥已经登船了，珠大奶奶捎话让你去荣国府住。”

　　桃树下的长孙昱仰头望着枝桠上飞来飞去的鸟儿，眯眼喃喃道：“小丫头倒是走的痛快！”

　　清风拂过，花如蝴蝶般在空中起舞，人面桃花相映红。

　　船行了大半月，贾珠无时无刻不在读书，贾兰告诉他船太晃伤眼睛，贾珠也不以为意。

　　贾兰每天和护卫们交换奇闻轶事，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晴雯和织绫学女红，极有天赋，已经给贾兰绣了两个荷包一个扇袋。

　　船中途靠过岸，但贾珠不让贾兰让岸上走动，还和她讲了拍花子拐小孩的故事吓唬她。

　　庆幸的是，春来潮涨，京城到扬州顺风顺水，又浑浑噩噩过了半月，终于到达了扬州城渡口。

　　贾兰不用拿行李，兴奋地带着两个护卫，第一个下船跳上了岸。

　　刚踩上地面，有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面带喜色：“可是从京城荣国府来的贵人？”

　　贾兰还未答话，从中年男子身后走出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童，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贾兰：“你是贾兰？”

　　中年男子赶紧介绍道：“我是林府的管家，这位是我家公子。”

　　贾兰不由瞪圆了眼睛，哪个公子？

　　她细细算过红楼梦人物的年龄，林妹妹进荣国府时是六岁，贾兰五岁，所以林妹妹比她大一岁，而书中提过林妹妹五岁时，家里有个三岁的弟弟早夭了，所以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一岁。

　　贾兰今年还未过五岁生辰，所以，谁来告诉他，这活蹦乱跳的林家公子是没死成，还是快死了？

　　林府管家林风安排了人回去报信，贾珠和林家小公子林成栋探讨学问，贾兰站在旁边暗暗观察着林成栋，发现他小小年纪谈吐不凡，对答如流，眉目间透着几分英气。

　　林成栋对贾兰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反倒笑着以长辈的口吻说道：“兰儿平日里读了哪些书？四书开始读了吗？”

　　看着林成栋似笑非笑的促狭神情，贾兰这才想到这位论辈分应该是她表叔啊。

　　果然，贾珠见她愣神不说话，佯怒道：“没规矩，平日里像个皮猴，只听见你吵嚷，怎么见了你表叔竟成锯嘴的葫芦了？”

　　贾兰毫无心里压力地回道：“回小表叔的话，四书已经读了大半。”

　　林成栋眼里的讶色一闪而过，随即继续笑道：“那倒和你林姑姑的进度差不离了。”

　　贾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林成栋是什么情况，但是想从辈分上取笑惹怒贾兰，那他就打错算盘了。

　　毕竟有贾宝玉、贾环和三春在，贾兰叫起同龄人叔叔姑姑，叫得毫无心理负担。之前，她还故意叫长孙昱姑姑膈应他呢。

　　很快林管家和之前回林府报信的仆人一起回来了，贾珠、贾兰，林成栋一辆马车，织绫、穆嬷嬷、晴雯一辆马车，小厮、书童和林管家同坐马车走在最前面领路，护卫们骑马护在各辆马车周围，浩浩荡荡地朝林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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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现上章犯了个低级错误，收了晴雯的那段忘放了
惭愧补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