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路一西

4、五味杂陈

　　顾城咬了咬他的鼻尖，“昨晚你骂我混蛋来着。”时延整个人钻进被子，顾城把他捞出来，按住他的肩膀，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说，我怎么混蛋了？”时延羞红了脸，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你说呢！”顾城愉悦地笑了起来，挨着时延的整个身子都在有节奏的颤动着。时延恼羞成怒，右腿借力翻了个身，坐在顾城腰上，凶巴巴地掐着顾城的脖子，“让你笑！”“嗯，不笑了，不笑了。”顾城立刻投降，双手揽过时延的腰。时延没有防备地整个人压在顾城身上，隔着居家服感觉得到顾城微微震动的胸腔，随后耳朵被顾城安抚地吻了吻。时延挣扎地要起身，顾城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时延手肘用力朝顾城胸口击去，顾城皱了皱眉，放开了时延。时延半天听不见身边的人有动静，慢慢凑过去，慢慢解开顾城的居家服，顾城胸口红了一片。“对不起，我去找药酒。”顾城坐起身，安静地看着独脚侠时延满屋子跳着翻箱倒柜。“这个不会也是我干的吧？”时延指着顾城肩膀上渗出血丝的牙印，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顾城点点头。时延凑近了又瞅了瞅。“嗯，不错，感谢父母给了我副好牙口。”顾城用力捏了捏他的脸。时延立即改口“我觉得，这牙印和三爷您特别相配。”时延一脸真诚。“我拍给您看。”顾城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牙印，感慨：牙口确实不错。
　　顾城顾及着时延的腿，这些天一直没有让时延出过门，院子都没有出过。时延早就闷坏了，可是有前科的人可不敢和顾城提要求，怕被翻旧账。听到顾城要带他去拍卖会的时候，时延一度不敢相信，可能是个试探吧。被带到拍卖会场的时候，时延才知道顾城为什么愿意不计前嫌地带他出来露脸。全封闭式，会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出入全靠系统识别。顾城推着他就座，时延觉得这些人的目光真是恨不得把他给扒光了。“三爷有东西要拍？”“带你来看看。”顾城拿过他的手习惯地捏着，补充了句：“看中什么告诉我。”“知道了，三爷。”时延对这些收藏品并没有什么浓厚的兴趣，目光在会场游荡着。呀，还是有熟人的呢。魏可瑜聘聘娆娆地走了过来，被拦在门口。“三爷，可瑜有话要对您说。”顾城点点头。魏可瑜站在顾城面前，目光晦涩地看了看正在喝乌龙茶的时延，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说：“三爷，我有了身孕，三个月了，是您的孩子。”时延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被呛着了，咳个不停，眼睛都红了。顾城黑着脸拍拍时延的背。“不好意思，喝得太急呛着了。你们继续。”时延走也走不了，只能在一旁听着豪门秘史，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时延简直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这狗血的剧情。顾城面色如常地看着时延，目光些许无奈。魏可瑜瞧了个真真切切，心中不安。“所以呢，你想倚靠这个孩子得到什么”魏可瑜摸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三爷，我只是想让这个孩子有个父亲。”时延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顾城，被抓了个正着，时延赶紧收回自己看热闹的心思，正襟危坐，乖巧得像刚进幼儿园的小不点儿。时延的一系列反应莫名地取悦到了顾城，顾城慢条斯理地给时延喂了块和式抹茶点心。“所以你想做顾家的女主人？”被说中心事的魏可瑜整个人像条绷紧了的鱼，“三爷，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有个父亲。”魏可瑜的手攥着宽大的棉麻裙摆，等待着顾城的决断。“那就先养着吧。”魏可瑜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晕眩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扶住了。顾城点点头，魏可瑜被扶着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了眼时延“好久不见，时延先生。”这算是耀武扬威吗？时延给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安静地看着拍卖品。房间里一度很沉默，直到顾城示意人喊价最后一件拍卖品—一块纯白的岫岩玉。顾城轻易地入手之后，带着人回去了。
　　顾城让人把魏可瑜安置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公寓里，让人看着。时延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安心养伤。对什么都懒散极了，对顾城也没有以前那么亲昵。福伯不明白就出了一趟门，回来以后怎么就变了个氛围。城北的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出了点问题，顾城在拍卖会以后就忙得不见人影了。再见顾城是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时延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吻他，睁开眼就看见顾城一身风尘，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坐在床边袭击他。时延推开他，翻个身继续睡。早上醒来，看见右手边顾城放松的睡容，看来是累坏了呢。时延轻轻翻个身，正对着顾城，脖子上的玉滑落在枕头上。时延拿起来瞅了瞅：顾城拍的那块岫岩玉。时延握着玉，安静地看着顾城。真是个冷漠又温柔的人。时延摸了摸顾城的嘴角。闭上眼，陪着他又睡过去了。时延是被憋醒的，被顾城吻得喘不上气。时延双手抵着顾城的胸膛，用力推他，得到的顾城更加凶狠的回应。时延只好搂着顾城，安抚的顺了顺他的背脊。顾城慢慢平静下来，最后用牙齿磨了磨时延的下嘴唇。窒息的感觉让时延心跳加速，血管喷张。时延缓了一会，瞪了顾城一眼。这一眼又不知道触了他哪根神经，时延赶紧把脸埋在他胸口，整个人贴在顾城身上。顾城也不勉强，安静地拥着他。
　　在餐桌上，时延小心翼翼地告诉顾城他的腿已经能够走了。顾城给他夹了口菜，放进他碗里，没有说话。时延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前途很是担忧。“吃好了？”时延点点头。顾城擦擦手，把时延抱上楼，时延在他怀里重申自己的腿已经好了，能够走了。然而反对无效。被扔在床上的时延才发觉不对，挣扎着要爬起身，被顾城一把抓住脚踝拉了回来。“三爷，刚吃完饭休息一会对身体比较好。”时延扯着嘴角，干巴巴地说着。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透露着势在必得。时延恼火极了。“顾城，你放开，我不做！”顾城就像个冰块，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炙热的目光快要灼伤时延。时延放弃挣扎，心里暗骂顾城神经病。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顾城，这次格外粗鲁，时延被折腾得昏了过去。顾城像只失控的野兽，一遍遍地问着时延：“你要去哪里？”得不到回应的顾城更加焦躁地贴近时延寻求安慰。顾城冷静下来的时候，满目狼藉，时延早就昏睡过去，灰色的床单上凝固着一块块血迹，触目惊心。陈医生嘀咕着：“人刚好就被你折腾成这样！”顾城一遍遍地抹平时延紧蹙的眉头，沉默着。
　　时延觉得自己就像只被玩坏的娃娃，全身上下痕迹斑驳，使不上一点力气。顾城坐在床边，垂着眼，看不清神色。时延重新闭上眼。时延再次醒来的时候，顾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时延目光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发现了他的身影。顾城穿着茶色针织衫，背对着房间，目光不知道投向了哪里。阳光把他的身影从窗外拉进了屋里，停留在时延床前。或许是身体不舒服，时延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我翻山越岭，却无人等待的悲伤。顾城应该是不需要人等待的强大吧。时延咳了咳，顾城立即拉开窗走到时延床前，凑近了。时延仿佛闻见了风的味道，随意自由又飘忽不定，一时间有些恍惚。“渴了吗？”顾城一开口，声音低沉嘶哑。时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顾城给他喂了点水，吩咐福伯端点流食上来。时延茫然地看着吊灯，盯了一会眼睛有些酸涩。顾城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凝视着他。时延眨眨眼睛，取下脖子上的玉，放在手心，艰难地出声：“顾城，你觉得我是什么？”顾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沉默着。时延苦涩地笑了：“我只是个骗子，连个玩意也算不上。”顾城听了他的话，终于抬起了头。“所以，能不能玩过就放过我。”说完时延用尽全身力气，把玉砸向落地窗。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顾城坐在沙发上，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好一会后，顾城站起身，捡起了碎成两半的玉，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