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路一西

14、入骨相思

　　时延下了车直奔澜庭公寓。还没进小区门就被门卫拦下来了。
　　“先生找谁？”
　　“你好，我是来给六栋1601的顾城先生送东西的。”
　　“你稍等，我来问一下。”
　　“不好意思，没有人接。”
　　“糟了！顾先生有心脏病。我是来给他送药的。怎么办？顾先生恐怕心脏病发昏迷了。”时延一脸焦急差点就哭出来了。
　　“你别急，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保安还没来得及领着时延上楼，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林离木堵住了去路。
　　时延没等人开口就对保安说，是一起来的。“情况紧急，我们先上去吧。”林离木也很配合地跟上，没有多生事端。
　　十六楼的走廊上没有人，静悄悄的。保安站在1601室门口敲门，时延不动声色地贴近墙边，林离木也十分有眼色地往旁边挪了位置。保安十分有耐心地又敲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声响了。一个包着白色头巾的女人开了门，时延手脚敏捷地把门往里推了一把，整个人窜进屋里。
　　“顾城！”顾城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意识。时延摸到沙发，一手鲜艳的血，回过头对还愣在门口的保安吼：“快报警，叫救护车。”林离木才反应过来，刚想跨进门。“砰！”门就被从里面又关上了。
　　背靠着门的魏可瑜锁上门，一把扯下包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的头巾。疯狂地在原地笑着，笑声尖锐仿佛要钻进时延的耳朵里。笑出眼泪的疯女人终于停下了，恢复优雅淑女的假象。“唷，顾城的旧人呢。真是有情有义。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来救他。哦，不对不对，瞧我这记性，你可没给他戴绿帽子。”
　　时延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脱下外套紧紧捂住顾城的后脑。血还在往外流，浸湿了时延纯黑色的衣服。时延此时只能祈祷警察赶紧到。
　　“你不恨他吗？你为了帮他假装出轨，而他呢，转眼就把你置之脑后找了新欢。”魏可瑜指着昏迷的顾城，丑陋的脸上布满狰狞。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他人无关。”时延不愿与她多话。
　　魏可瑜桀桀地又像个疯子笑了起来。“时延，你太好笑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把顾城引来的吗？”
　　时延没有心情搭理她。顾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时延知道是担心任务失败多一点还是担心顾城就这样死掉点多一点。门外的砸门声吵得他脑子都要炸了。
　　“我只是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你没有背叛他，让他一个人来这里。结果顾家三爷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跑来了。哈哈，多好笑。你们一个个情深义重却渐行渐远。活该！要不是你我的脸怎么会毁掉，我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
　　“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人。”时延毫不留情地指出。
　　“可是我最恨的人不是你。是你怀里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你知道他知道孩子没了以后对我说了些什么吗？他竟然说这个孩子不该留在这个世上。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这是他的孩子啊！”
　　时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顾城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了。”
　　魏可瑜满脸泪痕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擦擦眼泪迅速整理了表情，仿佛刚刚泣血控诉的人并不是她。像个大家闺秀得体的微笑着，“没关系，今天谁都跑不掉，我成全你们死在一起好了。”
　　时延警惕地看着她，这是股什么味儿？这个疯子。等不了了。
　　魏可瑜从身边的包包里掏出支口红，像对着镜子一样熟练地抹着。时延站起来轻易地给了她一下，整个人软绵绵地塌在沙发上。时延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架起顾城，另一只捂住他后脑上的伤口，走到门前拧开把手。
　　门外的林离木立即接过顾城，一股浓郁的燃气味儿铺面而来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
　　林离木惊恐地看向时延的身后。时延条件反射转过身——魏可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手里拿着个打火机，笑得一脸天真。身后传来推力，时延没有防备地往前踉跄了几步，砰的一声门又被严严实实地关上了。时延在想：顾城能不能活下来。
　　顾青炎站在病房里质问林离木：“时延怎么死的？”
　　林离木一脸无可奈何，“我的大少爷，我一身的伤刚刚包扎好，你就来问我。能不能让我这个伤患休息一下呀。我说了好几遍了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哼，林离木你唬谁呢。就算你现在不说，等我三叔醒了一样会问你。”顾青炎一脸不快地看着他。
　　“那就说时延早就离开了好了。”林离木漫不经心地说着。
　　顾青炎听了气红了脸，“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推了时延关上了门，时延才会死的。走廊上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
　　林离木目光阴鸷地盯着顾青炎：“顾青炎你不要多管闲事！闭紧你的嘴巴。你以为顾家的项目结束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既然能让它起死回生也就能让它一蹶不振。人死了就死了，一个下三滥的骗子，你还打算为他出头不成。”
　　顾青炎愤恨地咬咬牙，没吭声。
　　“记着，时延早就走了。其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家的人跑进来说顾城醒了。顾青炎急忙赶了过去。林离木也顾不上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跟上。
　　顾城除了头上缝了几针，人还算精神。“时延呢？”
　　顾青炎刚进门，还没来得及问他三叔怎么样了。顾青炎低着头不敢看顾城，“去迟了一步，人离开了。”顾城不说话。
　　林离木凑上前，“顾城，你没事吗？”
　　顾城没有应他。“继续找。”
　　“知道了，三叔。”顾青炎心中痛快，讽刺地看了眼林离木。
　　“顾城，对不起。我不该尾随你。我只是想要你的回答。你先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说完就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叔侄俩。
　　“怎么回事？”顾城直接开口问房间里仅剩的顾青炎。
　　顾青炎不愿意把救命的功劳按在林离木头上，只好道：“三叔，具情况体我不是很清楚，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才知道你和林离木一起受了伤。”
　　“嗯，安排一下，我要出院。”
　　“可是，三叔你的伤不要紧吗？”顾青炎还打算再劝劝，看见他叔三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中的不耐烦浅而易见。“三叔，我立刻去办。”说完就很干脆地出去了。
　　顾城已经在家修养了一周，而在这一周里仍旧没有任何时延的消息。而林离木隔三差五地以探病为借口跑到顾家来。因为救过顾城，福伯把他当成半个顾家人看待。知道是林离木救了自己之后，顾城就特意见了他一面说清楚：“从今以后，只要你开口，顾家不会说不。但是我的恋爱中不会有你。在人生尽头和我合葬的人不是你。”那时的林离木并没有很受打击，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顾城你心里的人是时延吗？”顾城逆着光点点头。
　　顾青炎陪顾城吃晚饭，埋头切牛排，“三叔，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不到时延怎么办？”顾青炎知道自己是心虚，连看他三叔一眼都不敢。他有时候会想——三叔就这样一无所知地林离木在一起算了。林离木是真心喜欢他三叔的。那时延为他三叔做的算什么。没有哪一份感情活该被掩埋在时光里。真心和事实是掩盖不住的。顾青炎没有等到回答就接着说：“三叔，我想接手欧洲的业务。”
　　“好。我会一直找下去。”顾城淡淡地说。
　　顾青炎第一次在他三叔脸上看到这么温柔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三叔，你在时延面前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顾城摇摇头，“我连句我爱你都没对他说过。”顾城顿了顿接着说，“他这个人就像回甘的白茶。”顾城没有再说下去了。
　　顾青炎在心里笑他三叔，谁不知道你喜欢他啊，可是三叔他没有机会听到了。
　　顾青炎在三天后飞了欧洲。而顾城还在继续找时延。林离木还在继续纠缠顾城。
　　茫茫人海，顾城真的以为自己会用尽一生的时间才找得到这个人。
　　在顾青炎去欧洲的一个月以后，顾城过生日，没有大办。但是还是很多礼物送到了顾城手上。林离木特意送了份礼物，当面交给顾城手上。林离木直挺挺地看着顾城，“顾城，生日快乐！”
　　“谢谢，礼物就不用了。”顾城不愿意收，又将礼盒推给他。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玩意，一点心意，你不要有负担。你打开看看。”林离木又将盒子推到顾城面前。
　　顾城推辞不过，打开盒子，巨大的惊喜简直要淹没顾城的理智。
　　林离木看见了他眼中的惊喜，大着胆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顾城你喜欢吗？”
　　顾城拿着玉仔细地端视，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谢谢，我很喜欢。你从哪来的？”
　　林离木见顾城喜欢，心中也很欢喜，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可能走进顾城心里。“从叶家小姐手上来的。”
　　“叶予晴？她找的你？”
　　“嗯，听说我在给你准备礼物，就找上门给了我这个，还说你一定会中意的。疯疯癫癫的，不过东西不错，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