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8、第 8 章

　　“徐女士今晚加班不回家”
　　“所以你现在还在外面浪？”
　　“没浪，我现在出租车上呢。周雨和我说了。”
　　“表白？你拒绝她了？”
　　“恩，拒绝加出柜，一气呵成。我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邹军看了一眼靠在窗户上的肖子逸，偏了偏手机给宋萌萌回了消息。
　　“我去，牛逼啊！”宋萌萌带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估计是今晚上的酒有毒。”邹军回了一个掩面哭泣的表情。
　　邹军转脸看了看靠在窗户上的肖子逸，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少了一些嚣张的气焰。
　　“我说，你要是后悔了想问什么就问。”肖子逸没睁眼，“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你赤裸裸的目光。”
　　“我看起来很八卦吗？”邹军侧头说了一句。
　　肖子逸睁开眼转脸仔细看着他说；“谁知道啊？我也没那习惯瞧着人家一直看。”
　　邹军不屑，手机振动了一下。
　　“看不见就看不见呗，也许明天下雨呢？明天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不管明天是出太阳还是下雨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们游泳馆还能漏雨喽？”宋萌萌说。
　　“你写歌词呢？不过你说的也对，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天，总会说的，还能瞒一辈子吗？”邹军回到。
　　宋萌萌一直以来就是都算是好哥们，一起长大的小妹。虽然年纪小，但有时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果然女孩子内心成熟的早。
　　邹军不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甚至本身的年纪比周围的同学要大一些，所以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性向。就周围的小子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他不怕别人的目光，只是怕……
　　他看了一眼闭着眼的肖子逸，他就怕周围的人像肖子逸刚刚一样，不顾形象，不过一切的逃离。
　　“十六块五。”
　　“什么？”邹军愣了愣。
　　“十六块五，你自己看表。”出租师傅指着计价器说。
　　“哦哦哦。”邹军掏了二十块钱给他。
　　“起来，下车。”邹军用手肘怼了一下肖子逸，开门下车。
　　街道上早就没人了，刚刚冒着嫩芽儿的树枝被风吹的七倒八歪，邹军缩了缩脖子往前走，也没管身后的肖子逸。巷子很暗很安静，肖子逸的脚步声与他的一致，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邹军停下来转过身看他。
　　“你……”邹军顿了顿，“哎，算了。你回去吧。”邹军转身走了。
　　“.……”肖子逸无声的伸了一下手，却又觉得不大适合挽留啥的，总不能让人家收留自己一晚吧。
　　邹军往前走了一段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瞧。
　　肖子逸蹲在门口掏出手机，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是个问题。他把手机按开又关上，又按开又关上。
　　“哎，你扮鬼玩儿呢？”邹军走过去朝他的鞋边踢了踢。
　　肖子逸啧了一声说；“我看起来很无聊吗？”
　　“是没地方去？”邹军问他。
　　“有。”肖子逸摸了一支烟点上，“但是我不想进去。”
　　邹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肖子逸手一伸，“你要吗？”
　　“不，现在抽了一会儿睡不着。”
　　“那你走吧。”肖子逸说。
　　“.…..”邹军愣了愣，是啊，自己管闲事儿干嘛啊？他二话不说就走了，走了两步他又转身回来，“走吧。”
　　“哈？”肖子逸哈了一声，嘴边的吐出一片白色的雾气。

　　邹军打开玄关的灯，徐女士说了今晚加班不回家，家里就没有留灯。
　　“进来吧。”邹军拿了一双拖鞋给肖子逸，“我妈今天不在家，你可以随意点儿。”
　　“真可爱嘿，能换一双吗？”肖子逸看了一眼面前的拖鞋说。
　　“可以啊。”邹军把自己的拖鞋拿了出来，“绿色的，大红的，灰色的，黑色的狗，你喜欢那一条随便挑。”
　　肖子逸看了看手上黑色的狗狗拖鞋，选择了一下。“我还是选这个黑色的吧。你家拖鞋还挺有创意啊。”
　　“有吗？差远了吧。徐女士……我妈她本来想买HolleKitty的，红的绿的黑的。被我阻止了。”邹军拿水杯到了杯水递给他，“不然你脚上现在穿的就是黑色的HolleKitty。”
　　“谢谢。”肖子逸喝了一口，“HolleKitty还有绿色的？”
　　“有啊，批发市场上什么颜色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邹军说。
　　肖子逸竖了竖大拇指。
　　“你睡客房没关系吧。”邹军说。
　　“我还能睡主卧是吗？”肖子逸笑了。
　　“哎，我傻逼了。”邹军笑了笑，“被子什么的都是铺好的，卫生间在哪儿，柜子里有没开封的牙刷。”邹军指了指卫生间。
　　邹军先去了卫生间洗漱，肖子逸坐在沙发上刷手机。他家挺干净的，装饰都是暖暖的气息。
　　肖子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们两人现在的国际……人际关系，朋友？算不上吧？同学？也不是一个班的。
　　顶多算是熟人。
　　他看着天花板上灯光映出的阴影，米黄色的暖暖的，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睛了。
　　“你可以洗漱了……”邹军从洗手间出来时肖子逸已经脚搭载沙发背上睡着了，手里的手机还亮着。
　　“这姿势。”邹军把他的手机暗灭，从客房把棉被拿出来给他盖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
　　躺在床上邹军给宋萌萌回了信息，不到一秒对方就回了过来。
　　“你还没睡？”
　　“睡了。”邹军说。
　　“哦。”
　　邹军把被子裹了裹，将下巴露了出来。最后还是去客厅把暖气调高了才回来躺下。
　　迷迷糊糊做着梦，梦里周雨站在泳池边上看着他说；“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救你！”
　　而他自己再泳池里挣扎，越来越低，越来越透不过气。
　　“卧槽！”邹军挣扎一下，猛地坐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的后遗症，对周雨坦白之后就开始心虚，现在更是后悔万分。
　　“哎……”他在等了一下，等心跳缓了缓才下床。
　　今天是个好天气，客厅的窗帘没拉，阳光洒了进来。
　　肖子逸还没醒，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估计是嫌弃阳光刺眼。
　　邹军把牛奶热上，煎了两个鸡蛋，把冰箱里唯二的两片面包涂上酱。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走到沙发边上用膝盖顶了一下肖子逸的胳膊。
　　“哎。”邹军咬了一口面包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起不起？迟到了嘿。”
　　肖子逸转了个身，脸朝里拱了拱。
　　邹军用脚将被子一掀，肖子逸身上的衣服往上缩了一半，半个背露在外面，白花花的。
　　“醒了醒了，我醒了。”肖子逸把衣服扯了扯，坐了起来，“我的腰快折了。”
　　“就你睡觉的姿势，一只脚在沙发背上一只脚掉在地上，除非你的腰是钢筋混凝土的。”邹军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把被子卷了卷抱到客房。
　　“你这面包上抹得是什么酱？怎么是咸甜咸甜的？”肖子逸叼着面包问他。
　　“甜面酱。”邹军一口气将牛奶喝了回答到。
　　“神他妈甜面酱。”肖子逸嘴上怼着还是乖乖的将面包吃了，最后居然觉得挺好吃的。
　　“洗手间的台子上有洗漱用具。”
　　肖子逸进去看将台子上的牙刷都摆好了，刷牙的时候还探出脑袋，看见邹军居然在拖地。还挺讲究。
　　“走吧。”邹军把外套穿上问他，“你书包呢？”
　　“昨晚上出来的时候没拿，等会路过的时候去拿。”肖子逸将黑色的狗狗拖鞋放好，走之前还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双狗狗拖鞋。
　　“我一直挺想问的。”肖子逸指了一下邹军的车，“是谁给你的勇气骑这么个色的坐骑？”
　　“宋萌萌送的，车子不错，虽然颜色骚了点儿。”邹军说。
　　一点儿？这可不止一点儿。
　　“你，跟宋萌萌…..”肖子逸看着他问了一句。
　　“恩？”邹军看他。
　　“就是……”肖子逸看着他偏了偏头，一挑眉。“我就是问问，看你俩挺熟的。”
　　“啊。”邹军笑了笑，脚踩在自行车上往前滑了一段。
　　“哎哎哎，八卦不只是女人的专利。”肖子逸说。
　　就是呗。那自己就没有冤枉他，还是头一次为一个女孩挨打，还是别人的女朋友。都什么事儿啊！肖子逸心里喊道。
　　他看着邹军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复杂，真是太复杂了。裹了裹外套发现外套的拉链因为昨晚上的拉扯已经牺牲了。
　　邹军一只脚撑在地上往前滑着，隔着老远就看见肖亚申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抽烟。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这尿性，也难怪宋萌萌会揍他，邹军心里摇了摇头。
　　邹军往后看了看肖子逸，猜想肖亚申因该是故意大早上的扒窗户看肖子逸热闹。这要是搁平时那有机会这么早就看见他起床。
　　肖子逸应该也是看见肖亚申站在窗户边上了，估计心里在问候他呢。
　　“你先走吧，我还得回去换个衣服。”肖子逸扯了扯已经变形的毛衣领口，“这衣服算是报废了。”
　　邹军啧了一声，脚使劲一蹬朝巷子外面出去。
　　肖子逸看着邹军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位置才进门，抬头看见肖亚申好站在窗户前。
　　心里想肖亚申不会是个傻子吧。
　　肖子逸把扯坏了的毛衣换下来，昨天晚上挺亏的，损失了一件毛衣，损坏了外套的拉链。还被人吃了豆腐。
　　看着换下来的变了形的毛衣，心情真是很复杂呢，又气又好笑。
　　揉了揉有些酸的脸，肖子逸拿了件衣服套在校服外面背上书包出了房间。
　　老头不在，意外的是老太太也不在。
　　肖子逸瘪了瘪嘴，穿上鞋出了门。
　　门口就遇到了肖亚申，吊儿郎当的叼着烟，他想说你要不要把你的头发理理，看起来就跟杀马特青年似的。
　　肖亚申本来就不大愿意和他为伍的，现在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和睦了。难道是因为邹军？他好像记得邹军找人收拾过他来着。
　　难怪，现在是把自己和邹军一块儿划到敌对方呗。
　　肖子逸和他一前一后的保持距离，肖亚申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慢腾腾的往前移，肖子逸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二十五分钟就上课了，从这儿走过去至少需要十分钟，并且是在正常速度下。照肖亚申这个速度估计得第一节下课才能挪过去。
　　肖子逸手插兜决定绕过他，走了两步刚擦过他肩膀，肖亚申开口了。
　　“你跟军儿什么关系？”
　　“谁？”肖子逸装傻。
　　“刚刚和你有说有笑的人。”肖亚申看着他说。
　　“哦。”肖子逸看回去，“隔壁班的呗。”
　　肖亚申看着他，估计是找半天找不到共同话题，肖子逸看他没话了就转身往前走。
　　他猜想肖亚申应该是很不爽邹军的，但是以他在学校的地位，估计干不过邹军。邹军在学校是什么人物他不大了解，但是肖亚申看见高光胆小如鼠的模样他是见过的，看起来就是怂得很。
　　肖子逸加快了脚步，把肖亚申甩在了后面，不是他看不起肖亚申，但是他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肖亚申干不过邹军，这俩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上午高光上完课的时候提了一句下午考试大家加油。
　　“考什么试？”肖子逸戳了一下前座的李果。
　　“视测。”李果说。
　　“什么玩意儿？”肖子逸惊讶了，视测？
　　“视测。市中的特色教育之一。”旁边的班长推了一下眼镜儿解释道，“每个学生选择一项自己喜欢的项目，体育、美术、音乐等。不限制项目，其实也就是课外活动的发展。视测。是市中学生对其的昵称。”
　　“这么牛逼！”肖子逸竖了竖大拇指，“必须选吗？”
　　“也不是，你要是有什么身心缺陷，或是有什么一定不选的理由。学校可以酌情考虑。”班长说。
　　“那你选的啥？”肖子逸问。
　　“国际象棋。”
　　“语言…….言、言的，艺艺术。”李果说。
　　“不是。”肖子逸用下巴指了指李果，“班长，你们学校视测的选项门门槛很低啊！”
　　“不是很低，是根本没有。”班长推了推眼睛，“市中的特长生多的很，艺体教育是市中的特色。艺体的升学率已经足够了，其他学生的选项不过是保持一贯的传统罢了。”
　　肖子逸看了看李果，挺励志的。
　　视测的选项肖子逸心里差不多有数了，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的兴趣班，说实话大部分都还挺不错的，但是每一项都像是用户体验似的，刚刚起头就被告知下一项体验来了。
　　除了画画。
　　他记得之所以能将画画坚持到现在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能让他安静的做一件事，以锻炼注意力的理由学到了初中。
　　后来……后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坚持才一直保持了下来。
　　这也算是唯一一件自己觉得有必要和父母争一争的事情。他还记得当时他说“你们都不留在家里，总要有个能陪我的东西吧？”
　　就这样侥幸的留下了唯一的兴趣。
　　肖子逸看了看一眼手里的铅笔，笔尖被削的尖尖的。
　　推门走了进去，唯一能想到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