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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无事献殷勤 ...

  •   一转眼过了几日,日子渐渐炎热起来,甚至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蝉声。
      自那日跟父亲对峙以后,我再未去过爹娘那里。
      以往,爹娘屋里常常会送来些制衣的丝绸、时令瓜果,这几日也似乎少了些。
      我对这些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昨日去支月银的时候,才发现爹对我采取的措施是经济封锁。掂掂腰间轻飘飘的钱袋,我只能苦笑,这点银子只怕将将能维持我房里的正常运转。
      平时出手阔绰的顾家公子,一时之间身无分文,传出去,只怕是要被外人耻笑的。
      我让顾采去账房问问,之前的账上是否还有盈余,却只发现之前我是有多少用多少,竟然毫无积蓄。
      无法,我只能有意无意地避免出门,停了一切与富家子弟的交往,反倒是有些富家子主动找上门来。
      这日,我正在房里看书。
      顾采捧着个匣子进来:“少爷,这是吴家大少爷差人送来的。”我懒懒掀开一看,却是些俗不可耐的珠宝。
      无事献殷勤。
      顾家要给我娶亲的消息才刚传出去,这个吴芷凡就这么急不可待地卖妹妹了吗。
      我心中只觉得好笑。
      “既然如此,也要谢过吴兄好意才是。”我眯了眯眼,咬牙道,“顾采,那两只芙蓉鸟,便差人送到吴府上吧。”
      那么喧闹的鸟儿,吵不死他才怪!奈何这是顾栖言送的回礼,他还偏偏不得不挂在房里天天瞧着。想到这鸟儿终于可以祸害别人,顾采差点笑出声,面上却仍然一本正经,把鸟笼取给了候在门外的吴府小厮,装作舍不得的样子道:“这可是品相最好的芙蓉鸟!我家公子亲自喂养了许久,才养出这一身光泽的羽毛来!”
      那小厮见回礼是顾栖言的爱鸟,自宛若得了至宝,喜上眉梢,捧着鸟笼子欢快地去了。
      我不屑一顾,倒是站在一旁的迟梧看着那匣子珠宝,十分喜欢的模样。
      我笑她没见过好东西,只说:“这些随便赏给下人们吧,下次我给你带些好的。”
      虽然这样说,我还是让迟梧先挑了几件喜欢的,再让顾采唤来松风居的下人,将珠宝挑了几件赏了,剩下的,拿去典当了。
      我知在别人的脸色下讨生活不易,是故在赏赐上,一向没亏待过他们。他们领了赏,喜上眉梢,谢了又谢。
      领赏的面孔中,有个婢女甚是面生,便留了心问了几句:“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倒是面生。”
      那婢女抬头,恭敬地答:“奴婢唤云溪,昨日才到松风阁来做事。”
      倒是张寻常的脸,我大致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就告知她,我平素不喜外人进我的书房,又让顾采向她交代了些我的喜好,便让她去了。
      待旁人都退了出去,迟梧才笑道:“原来顾公子还有这么多规矩。”
      我也笑,语气温柔如水:“可是这些都对你无效。”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前日里教你的那些字,你识记得如何了?”
      迟梧笑得明媚:“我反复识记,都刻到骨子里了!”
      说着,她铺好了宣纸,研了墨,古朴的墨香在室内飘散开来。
      迟梧提笔默写,阳光恰好洒在她的侧脸,在鼻翼留下一片阴影,恰是一卷美人执卷图。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比诗句更美。
      现下,能够念书的,通常都是些有些家底的公子小姐。贫苦些的家庭,最多能送儿子念一两年私塾,识得几个字便作罢,事实上比那些大字不识的白丁也强不了多少。那些私塾里的先生,大多也只是勉强读过几句《论语》而已,真正论学识,恐怕还比不上顾栖言。
      江迟梧出身贫苦,自是从来没有读过书的。甚至在来顾府之前,连笔墨都少有见到。因此,她对识字这件事十分上心,连写字时都因紧张有些手抖。
      她知道,并不是每个婢女都有她这样的好运,能得到学习知识的机会。
      迟梧小心翼翼地搁笔,我站到她旁边去看。因为从来没有写过字的缘故,一笔一划都并不平滑,颤颤巍巍地像是蠕动的毛虫,这手字可以说是丑陋了。
      好在我教她的字倒是都写得正确,想必也在背地里花了不少心思。
      从小老师对我的书法要求甚严,拿着藤条守着我练字,写得不好,便打手心。通常一日下来,我的左手已经完全红肿。但也不敢换只手打,右手第二天还要练字。于是一只左手常是疤还未好,又添了新伤。也是因为这样的严厉,我小小年纪便能写一手好字。哪怕是经历了六年的离乱,无暇练习,回家后再练,也能有以前的七八分。
      我知练字并非一日之功,又教了她些新字,让她拿了些纸墨回去,好生练习。
      我又靠在椅背上看了会书,觉得有些无趣。
      这里,顾栖泽走了进来,从怀中掏出张手帕,神色间不无炫耀着说:“兄长你说说,这林姑娘,貌美如花便也不说了,性情温和也罢了,还才气逼人。”说着说着,握着那手帕在鼻尖一嗅,一脸陶醉:“啧啧,真香。”
      我顺手把手中的书甩到他面上:“不知是哪儿来的登徒子?”
      顾栖泽把手帕仔细收进怀里,嬉皮笑脸地把书捡给我:“林姑娘是真讨人喜欢。”
      我摇摇头不看他,继续翻书。
      “今日我路过花李街,宜章赌坊门口堵了不少人。听说这几日场子里来了个新人,叫什么‘直瞳’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一掷千金,接连着豪赌,赔进去不少钱。乐坏了赌坊老板,见了他跟见着财神爷似的。我今日本还想去小玩一把的,竟是生生没挤进去……”顾栖泽满脸不悦,“想必这个直瞳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纨绔子弟,不如我们也去结交结交。”
      我瞥他一眼:“不去。”
      “为何?”
      我不好说是囊中羞涩,没有说话。
      顾栖泽似是知道了什么,很隐晦地说:“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来找我便是,来江南数月,我倒是不至于帮不上忙。”
      见栖泽满脸认真的样子,我点头。转眼间,顾栖泽又满脸痴笑,念叨起那闭月羞花、才艺双馨的林姑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浪微博:霍思灼
    从明天起,三天一更,暂定一周。
    再不休息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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