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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出师没 ...

  •   秦笙倒是很好奇问什么谢家没给谢昭提前加冠——按说他这情况是可以提前的。但是想想还是没问,万一是谢家特别重规矩呢。再说,自己与他有婚约,追着问人家什么时候加冠,有些……嗯,不庄重。

      谢昭也想问问秦笙的及笄礼。
      他们两家目前还在慢慢接受这门亲事——虽然不接受也没辙。
      三书六礼都没准备,连生辰八字都没换——当然换了也没用。
      要生辰八字是为了测吉凶,圣旨都下了,谁敢说他俩八字相克呢……

      种种原因下,谢昭也实在不好意思问秦笙什么时候及笄,当然就更问不出秦笙有字没有了……

      两人各怀心思,走了几条街谢昭才想起来:“对了,你给我传信时说要画画?画什么?”
      “当然是画你喽。有没有听我的嘱咐打扮好看点儿啊?”
      “可是……为什么啊?” 谢昭耳根微红眼神躲闪,弱声弱气地问道。虽然是定了亲的关系,可是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秦笙要我画像做什么呢?
      噫……真是羞人答答的。

      “当然是寄回晋阳去啊!你想什么呢?!脸都红成猴屁股了!”秦笙毫不客气地嘲讽开了。
      谢昭偷偷翘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了。

      虽说与自己预期不相符,可把自己的画像寄到晋阳去的这件事还是让谢昭有些紧张——四舍五入不就是岳父大人单方面与自己会面了吗?!
      谢昭有些后悔今天穿得不够正式,“你找了个什么画师?靠不靠谱?不然还是我自己画吧,画好了给你你帮着寄出去……你现在带我去哪儿啊?”
      “淡定一点,就快到了,喏,前面就是。”秦笙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无逸斋。
      谢昭跪坐在书案前,手捧香茗看着窗外漏出的三两桃枝并桃树下一丛丛开得热闹的山茶,舒适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呢?我从来都不知道长安城里还有这等去处,看他家门面中规中矩的,铺面也不大,没想到里头却别有洞天,又清净又雅致。”
      与他对坐的秦笙头也不抬,挥毫泼墨地在纸上勾画,一边画一边嘲讽:“你们这种氏族郎君,用什么都要有个自家的秘方,在外头吃的用的也都是自家的才有牌面,这小书铺子的笔墨纸砚,你们哪里看得上,更遑论专门进来买了。”

      谢昭闭了嘴,也是,他就算要用外头的东西,也会打发人去买,怎么也不会自己跑出来逛这种其貌不扬的小铺面。想想却又不甘心,“那你怎么能知道这儿有个铺子?”
      “你傻吗?我给你画画像,是你能进宫还是我能上你家?不得找个地方趴着啊?!还能在趴街上画?!”
      “哦,别这么凶嘛。”谢昭伸头看,“你画得怎么样啦?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
      “你当然不知道,我又没告诉你。”秦笙略有点得意,毕竟画画已经算是自己少有能拿出手的才艺了。

      秦笙小时候上树翻墙的活像是屁股底下长了针,就难得有她好好坐着的时候。倒是她长兄秦峥是个文静的性格,老老实实坐着学会了顾敏之的十八般武艺。晋王殿下原本是乐见其成的——儿子文文静静的,跟着他顾叔学琴棋书画煮酒烹茶,闺女活泛,就跟着自己学呗,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不也是十八般武艺吗!
      然而,就在几年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歪风邪气,晋阳开始流行在聚会时搞个才艺表演。大家诗词唱和以艺会友,你作诗来我弹琴,生生拔高了晋阳的宴会文化水准,那些没有个一技之长的学渣,都羞于出门了。
      原本不与秦笙相干,谁让她脸皮厚呢,然而孩子要学什么一般都不取决于孩子自己……
      “人家家的孩子诗词歌赋什么都会,我父王看得眼气,就硬逼着我学!连顾叔父都说,我起码要把画学好,不然就是丢了顾家的人。”秦笙忿忿,其实晋王殿下的原话是:“人家小娘子们凑在一起,弹琴的弹琴,作诗的作诗,你呢?难道你要说,这些我都不会,但我能连翻十八个跟头?!”

      翻跟头这个技能和高雅实在差太远了,秦笙自己都干不出来翻跟头的事儿,然而人家抚琴吹笛的时候自己大喝一声“来啊,拿我方天画戟来”然后给人家舞一段儿,好像也很违和,只得无奈被按在顾家学画。
      可是即使是出过画圣的顾家都挽救不了秦笙的手残,直到小伙伴方之蓉来到晋阳,带来了她自创的“宛若真人”的新画法,秦笙才终于学会了画画,虽然很勉强,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了。

      但是谢昭并不知道秦笙的勉强,“顾家?!是出过画圣的顾家吗?可真是了不得了!快让我看看……”
      谢昭激动万分地扑到案前,扭着脖子细看,然后极为疑惑地咦了一声:“你这个画风……我家也藏有画圣真迹,和你这个画风……好像差得远啊?”
      顾画圣的画,讲究的是神韵,重神采而轻形态。秦笙这幅画嘛,虽说是肖似真人,但是看看她手边还没收起来的界尺,怎么都跟画圣扯不上关系啊……

      秦笙淡定地推开他,“我还没说完,你别激动。这画技不是我在顾家学的,却是我一个好友教得,用界尺做辅助,描摹人体五官,宛若真人近在眼前。然世人皆轻形重神,说这画法匠气,像是匠人们的筑桥建屋用的界子画,倒是没多少人喜欢。我画画得不好,临摹倒是在行,就学了这匠人的手艺。横竖只为了让我家人看你一眼,又不为流芳百世的。你若看不上我这乡野画法……喏,这家店里应该有画师,让他画你。”
      但凡有点智力的人都不会在这时候说,“没错我看不上你的画,你让画师过来吧。”更何况谢昭还不傻呢。
      谢昭连忙拍马屁:“我看你这画浓墨重彩,虽不是现在时兴的水墨丹青,却也是幅令人耳目一新的佳作,看惯了吴带当风曹衣出水的写意,你这写实的画法也别有趣味……”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绕过书案,用鉴定大师真迹的态度仔仔细细看了起来。画中人只有头脸和肩颈,却彷佛是把纸印在自己脸上拓下来的一般相似,就像是在照镜子似的。仔细看,脸部肩部的骨骼和衣领还能看出界尺的痕迹,然画中的自己目光炯炯看着前方——也就是画外,下巴却抬起来了一点,再加上嘴角微妙的勾起……嗯,看着就不是个好人。
      “你把我画得这么颐指气使的干什么!”谢昭炸了,这可是要送到晋王手上的,这么个神态会不会被认为是挑衅啊?!可是他真冤啊!
      “不好看吗?蓉娘说这样的神态姿势很有范儿啊!”
      范儿?
      什么范儿?
      挨打的范儿吗?

      谢昭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地想让秦笙再画一副,最好画得低眉顺眼,谦逊恭谨。然而秦笙软硬不吃,无情驳回了可怜的,即将单方面挑衅老丈人的小谢的小小请求,喜滋滋换了颜料开始上色。
      谢昭还真没见过这种画法,凑过去仔细看,妄图能偷个师,学会了就自己画一幅寄去晋阳。

      嗯,眉毛是先用了淡墨色画出形状,再用细毫笔蘸着浓墨,在淡墨色上按着眉毛走向画出一根根眉毛,竟十分逼真。嘴唇也是先用极细的笔蘸着淡墨画出唇形,再用颜料填充——靠近唇周的颜色略黯,中间颜色更鲜。秦笙甚至还帮他把唇上的纹路都用淡墨色画出来了……
      这画法好生稀奇!
      但是有这个勾勒唇纹的功夫,为什么不提醒自己喝水呢?!谢昭抿抿唇,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扭头再看,大惊失色。
      “你在干什么?!”

      秦笙一手捻着一只狼毫笔,一手端着放云母的小瓷碟,笑得志得意满,“当然是给你上高光啦!蓉娘说,这样能让人更加神采飞扬,要是太阳好,还能让观者目眩神迷呢!”
      观者目眩神迷不神迷我不知道,我现在很目眩神迷!

      谢昭看着被云母涂得几乎要立地飞升的自己,欲哭无泪。不涂云母都是一幅恨不得让人用鞋底子抽飞的挑衅嘴脸了,现在脑门儿鼻梁脸蛋子居然还不灵不灵放起光来了!
      再仔细一看,连瞳仁都被点上了,看起来更加目光炯炯,活像是能目射金光的神仙。

      谢昭看着美不滋儿涂涂点点的秦笙,开始怀疑她到底出师了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画圣”码打得薄,我也不想用顾恺之的名字,总觉得把顾长康拉到我这胡编乱造的文里客串不尊重,索性就不写画圣的名字了。而且顾恺之的画是形神兼备啊,不是我编的重神似而轻形似。
    界子画也叫界画,没那么上不得台面儿,挺早就有,顾恺之也用过,算是中国画的一个挺特殊的分类。文中的那些设定是我编的。
    另,方之蓉的身份基本上呼之欲出了,下章就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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