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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真有钱 ...


  •   前朝山河破碎动荡不安,即便是高门世家也难以保全自身,朝不保夕颠沛流离才是常态。于是人人都崇佛问道,想修个来世安好。就连审美都缥缈起来了,都追求个弱不胜衣体态轻盈,美人儿必是眉心若蹙面色苍白的才算好看。穿衣必要飘逸,遮袖成荫裙幅宽大,轻袍缓带好似天人,完美表达了大家的诉求——我就算成不了神仙,还不能穿得像个神仙吗?!

      但秦笙这张脸,这个人,简直是与魏晋风流反着长的——描绘秦笙的眉眼五官,需用浓墨,用重彩,如此才能画出她红艳的菱唇,点漆般的眼睫,迤逦的眼尾。她分明是艳丽的长相,却又因一双眉峰上挑的浓眉显出了英气;描摹她的形态步伐,也不能是吴带当风的轻灵飘逸,因为她的举手投足是这样的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与前朝柔媚工巧的风气不同,与尚豪奢享乐的本朝贵族也不太一样。

      本朝初年,曾有人作诗云:“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自此,牡丹成了备受追捧的花中之冠,以花型硕大,颜色艳丽著称。世人爱以佳人比牡丹,称赞其有典雅雍容之态,美艳高贵之资。可在谢昭看来,秦笙却并不像牡丹,至于像什么呢?他还说不清楚。今天反转太多,他要好好理一理才行。

      眼见着离谢家的朱红大门一步步近了,都能看清门前石狮子嘴里叼的绣球,谢昭终于把自己从跑远了的思绪中拉出来——噫嘘唏,美色误人!谢昭不自然地扯了扯秦笙的衣角,示意她把自己的胳膊松一松。

      秦笙拉着要面子的小谢御史当街公开展览了一路,十分志得意满,眼见胜利在望,不由露出了点儿发自内心的笑容,翘着下巴像是打赢了仗的小将军,倒冲散了脸上气死人的虚伪假笑,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爱——起码谢昭是这么觉得的,一下子他就不想找秦笙算账了。
      不就是想出个气嘛!
      不就是拉着自己遛遛嘛!
      不就是被手挽着手送回来了嘛!
      这有什么要紧的!

      这还是挺要紧的……
      看着老家院和门子互换的含蓄眼神,谢昭有点难为情,现在把秦笙胳膊甩开似乎是掩耳盗铃,但是不甩开,两人手拉手一步步走近同时和打着灯笼来接自己的老家院一直对视过去,似乎又有点傻……

      没等谢昭想出个什么好方法,秦笙反倒先一步放开了他。“好啦,你到了,我今天气也出了,人也送到了,也该回宫了。”秦笙把谢昭往他家门前一放,一溜烟儿跑了,谢昭只听见远远的似乎传来一声“回见”,却又听不分明,当然也来不及问一声回见是什么时候再见了。

      秦笙自觉完成一桩大事心情舒畅,一路哼着歌儿蹦蹦哒哒的,走到宫门前才记起今天本来还打算去慰问一下高胖子。于是郡主停下欢快的脚步,站在宫门口顶着侍卫疑惑的目光想了想。

      总的来说,河阳郡主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她的原则只有一个——看心情。
      秦笙剖析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此刻心情挺好,不太想去看太后那娘家侄孙的胖脸,索性今日想去高家的计划本就没和太后讲,那不去就不去了吧!看小谢哪日休沐,再约他一起去看望那倒霉胖子吧!

      唔,希望高胖子的伤别好得太快,不然自己这个探病的去了,他竟好了,岂不是很尴尬……应该不会吧,那天下手挺狠的,看那胖子也不是个能咬牙忍痛的硬汉,保不齐现在还趴母亲怀里哭呢,哪会好得那么快!

      想完了这些,秦笙就将高胖子忘在脑后,高高兴兴回宫去。

      “青雀,我回来啦!想我了嘛?”不得不说,就算不看身份,秦笙也是个脾气相当不错的姑娘,早上还叫气得打嗝,丢了大脸,现在就直接忘了,全然没有平安十三岁了还翻三岁旧账的恶习。
      “这就回来啦?怎么这么早?”已经化身丈母娘的青雀先表达了一下自己不上心的问候——天地良心,天都黑透了,还早呢?!但青雀哪顾得上这些,迫不及待开始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那谢昭……其人如何?性格怎么样?你们处得还行?”
      看着秦笙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青雀就大胆猜测了一下,“谢昭是世家子,还是年少成名的,脾气肯定傲一些。你俩上次处得不愉快,这次他没对你甩脸子吧?对你可满意?”

      “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怎不问问我对他满不满意?”秦笙抗议。
      可是丈母娘的心早就已经偏向了新女婿,“哎呦呦,人家长得好,出身好,学问也好。满长安的小娘子都满意的,你凭什么不满意?!”
      这其实也是玩笑话,看秦笙喜气洋洋回来,怎么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可见那小谢状元还是不错的。

      “你这领子是自己扣上去的?”青雀好歹也是当了秦笙贴身侍女十几年的人物,眼睛一瞟就发现了秦笙和出门前的不同,“平日里让你扣着,你总说不能够表现你的风流倜傥,今儿才知道这风流不能在寒风里找吧?!”
      这追求的不是风流,是风寒啊!

      十几岁的姑娘公子,正是对成人世界最推崇追捧的时候,还懵懂冲动不听劝,怎么傻气怎么来,就别想让他们好好把衣裳穿上。
      把扣子敞开秀一秀领口暗纹或是别致的衬里,或者大冬天穿个敞着怀的宽袍广袖都还是轻的;更有那全身冒傻气的,还要把袍角掖到腰带里撇着腿自以为很社会,要不就歪戴着帽子追求一下魏晋的侧帽风采。
      大人们看得眼睛疼,偏他们还觉得自己就是最独特的风景,也不知道在追求什么二流子气质。

      “呵呵,今儿反正可不是我冻傻了!”秦笙好容易找到可以反驳的点,迫不及待把谢昭给卖了。
      “嗯?”
      “你那十分推崇的谢昭,穿得活像个傻子。宽袍大袖的,自以为是‘岩岩如孤松之独立’……”秦笙想到谢昭早上把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自己装逼失败惨被打脸,就笑得不能自抑。“结果呢!河风直往怀里灌,袖子都吹得鼓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就这还非要去看灞桥!冻得跟个鹌鹑似的,还非要装相,脚上套的木屐,就穿了层单袜子,我看着都冷哈哈哈哈哈……”
      秦笙选择性忘记了自己在河边儿也冻得“像个鹌鹑”,对着谢昭大肆批判,“你瞧着吧,明儿能不能出门还两说呢!保不齐就直接卧病在床啦!”
      青雀听得心急,还想再问几句,就听正殿里传话说太后找秦笙问话,无奈只能放人。

      住在别人屋檐下就这点不好,一举一动都受约束。
      秦笙是晋阳城里野大的。整个王府里,晋王自己就不守这规矩教条,王妃有还不如没有;顾家百年世家,他家的规矩在十几年前倒是大的很,现在就剩一条——随孩子高兴去吧!除了王府和顾家,整个晋州哪还有人敢跟郡主讲规矩!
      这样的环境里长出来的孩子,注定了不可能喜欢和不怎么熟的老太太拉家常拍马屁。尤其是目前这位老太太在秦笙这里就是个反面角色。这更坚定了秦笙想早日搬出宫的想法,自己当家,当然自由啊!

      “回来啦?今日出宫都做了些什么?”秦笙进门时,太后正透过琉璃窗看着院子里的各色鲜花赏景,听见秦笙进门的动静,忙转过来问话。她旁边站着的刘榕青也笑容满面的冲着秦笙行礼,秦笙避开了这位刘娘子的礼,瞟了一眼太后榻沿上的浅凹,心里明白,这位只怕刚刚是与太后同坐在榻上的。
      高太后今日穿着暗青色的家常襦裙,怀里抱着个汤婆子,腿上搭着一块儿灰鼠皮的褥子,倚在靠窗的榻上,看着简直慈祥极了。
      秦笙现在还想不明白太后陡然转变的态度,为了不再让这位说风就是雨的老太太惦记,除了晨昏定省,等闲不出现在太后眼前。即使是迫不得已要见面,也是屏气凝神中规中矩,力图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回皇祖母,孙女今日出宫,见了谢家的那位小郎君。”
      除了这个,秦笙旁的一句不说,只低头看着永乐宫的织金地衣发呆。

      “那你见过谢昭以后,觉得他如何?”
      “皇祖母定的人选,当然是好的。”
      太后眯着眼看了秦笙半晌,也没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羞涩来。这一问一答好生刻板,却也没办法强行要求人家给你笑一个不是,只得无奈挥退了秦笙,复又躺下生闷气。

      秦笙倒是丝毫不受太后的忧郁心情影响,径直退出太后的寝殿,就看见满院子的水灵灵鲜花,要不是外头寒风呼啸彤云密布,就要让人以为是春天了。
      可真是糟蹋!
      就为着太后不喜欢光秃秃的冬日,下人们就将花房里用碳火催熟培育的珍奇花卉每日里搬出来摆在太后娘娘眼前,一盆盆硬生生摆出个花团锦簇来,等晚上太后歇息了再搬进去。也不管每天在冷风里冻死了多少。
      刚进门时,见大厅里高高低低摆着几个鎏金盆,里头用橘子香橙苹果梨儿的各色水果摆成宝塔,各个品相成色都好——不好哪敢放在太后眼前呢!可就是这些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鲜果,却不是用来吃的,而是放在那儿给太后闻味儿的,每天都得换最新鲜的果子摆上,撤下去的不知进了谁的肚子……
      秦笙暗暗摇摇头,太后自掌管后宫以后,也太奢费了些!

      也许是京中风俗不同晋阳,自己要是为着看花儿就把这些名贵花草搬进搬出,为了闻味儿把鲜果子摆着玩儿,非让父王打劈了不可!没这么糟践东西的!
      不过再想想太后寝殿中织金的地衣,紫檀底座琉璃围子的胡床,白玉嵌八宝的脂粉盒,镶了一圈拇指大的莹润珍珠的梳妆台……这让艰苦朴素了十几年的秦笙羡慕至极,太后这是真富裕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看,也还是给我的薛定谔读者说一下——我现在没存稿,纸质大纲也丢失在搬家的路上不知去向,如果日更确实有点困难,毕竟刚工作有点忙乱。所以以后更新会慢些,等我存够了稿,再恢复日更。肯定不会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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