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记》西门大娘

12、旧日怨

　　“你就让她走了！你亲娘让她气成这个样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太后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气死了，用手捶打着榻沿儿。

　　“行了！母后，且看在阿崇的份上，把您的心思收一收吧！”皇帝看着秦笙走远，放下了脸，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那儿因为长年皱眉长出了刀刻般的痕迹，如同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给他文弱清隽的外表增添了几丝风霜。

　　“河阳不是阿崇，她不会因为什么生恩养恩的就对你容忍退让，她这十几年从没见过你，能有什么盛情厚意……你那套对她行不通！”
　　“怎么的，这一下午的时间，你就演上好伯父了？那丫头就是个白眼狼，枉我对她那么好！阿崇若知道这忤逆不孝的东西这么气我，难道还会怪罪是我的不是？！”
　　“你对她怎么样？将你那纨绔侄子说给她？放纵不知所谓的亲戚打她的脸？”皇帝简直要叫太后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你也别提阿崇。”

　　“为什么不提，我的阿崇那么孝顺！“太后想到小儿子，一下子十分委屈，要是幼子还在身边，自己怎么会落魄这么多年。”想我这辈子只生二子，你也是个心硬的，竟然将亲娘关起来，还纵容孟氏那个贱人磋磨我，我算是看清楚了，只有阿崇是孝敬我的！ 阿崇最是孝顺，若是你俩易地而处，我现在怎会这么窝囊！”

　　太后怕是今日受的气太多，有些气昏头了，皇帝的位置，想怎样易地而处呢？！

　　皇帝的脸更黑了些，嗤笑了太后的天真：“哈，您怕是忘了阿崇是为什么成了晋王的，要朕提醒一下，您在里头出了多大的力吗？朕心硬也是您言传身教的好啊！再说，阿崇要是知道你对她闺女做了什么，你看他还想当你的孝顺儿子吗？”

　　“哼，你也不必吓我，我自己的儿子，我还是知道的。天下谁没有儿女，难道还能生了孩子就不要爹娘了不成！”太后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

　　“天下没谁是孝敬父母赛过疼爱自己血脉的，人的感情都是往下走的。父母兄弟，哪有自己的儿女重要呢！”
　　皇帝低低呢喃，表情似愧疚又似懊悔，忽而抬起头，对太后十分严肃的警告：“把你的那些个心思都收回去！要是你提的人选果然好，还能有个说头。但是高家那个实在是从本人到家人都太不像话了！求您，好歹把心往中间揣揣，河阳才是你的亲孙女，莫要偏心的没边儿了。”

　　太后十分不服气，“我原本也没打算提高家那个……”
　　“可是高家那个老太太对着河阳说得不像话，您也没拦！”皇帝又揉了揉眉头，简直要让太后气死，怎么会有这么以娘家为重的老太太，简直就是拎不清！

　　“那些兴国公大公子二公子的，也都别提了。都差辈分了。而且，卫卓还算精明，他那夫人简直不知所谓！皇家实封的郡主，还能由她挑三拣四指手画脚。美得她！”

　　皇帝气哼哼的，太后暗暗撇嘴，兴国公人不错，她妹妹就是不知所谓，哼！
　　太后又犯了老毛病，听见有人挑拣自己娘家人，差点要让皇帝说出个一二三来。到底还记得有正事，“那你说，你说你给挑出个什么天仙来！”
　　然后又小声嘀咕：“孟家可不行，一家的书呆子。我看赵瑛就挺好……”

　　皇帝听见差点背过气去：“你可真是亲祖母！赵瑛这种风流浪荡的人物，别人家媒人说媒都不会带上他，你还把他往自己孙女身上套！”
　　“你没听见那死丫头都不认我这个祖母了吗？！ ’先王太妃姓陆，先王妃姓顾’,人家都不认我，我何苦热脸贴人冷屁股，我算哪路神仙？”
　　难为太后岁数挺大记性挺好，秦笙怼镇国公夫人的话她全记着呢！

　　皇帝实在是不想和太后说话了。
　　虽然是自己亲娘，可是这同小辈斗气的架势，尤其是自己还不占理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理不直气也壮，也是能人。

　　你也不想想，秦笙进宫这么长时间了，每日里穿成个娃娃样子，又是扮娇弱又是装淑女，她图什么呢？不就是图太后你看她顺眼吗？！今日陡然不装了，露出本来面目的，你就不高兴了，也不想想你那倒霉弟媳侄媳看她好欺负说了些什么。
　　怪不得都说，太后的心眼儿都偏到胳肢窝了……

　　皇帝一边腹诽一边摆出义正言辞的嘴脸：“您可千万记着点儿阿崇的好吧！我这大儿子亏你欠你，阿崇于你可并无亏欠呐。就这么因为一点儿小矛盾，害了孙女一辈子，亏心不亏心？”

　　“怎么？说到你心坎儿里去了？切肤之痛啊！”太后讽刺地撇撇嘴。
　　所谓最亲近的人伤你最深，因为亲近所以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疼啊。
　　皇帝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

　　“是，我是亏心，我对不起我弟弟，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父皇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崇，就算是为了去底下见到父皇能脸上好看些，你是不是也该放过河阳？”皇帝捂住脸，声音有些哽咽，夕阳透过窗棂照着他两鬓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

　　在这样一个夕阳映衬的下午，高太后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长子，老了。他身体弱，心里事情又多，肩上担子沉，说不定哪天，就要先自己去见先帝了。

　　不得不说，人老了对于另一个世界是很有些惧怕的，再也不是年轻气盛不怕阴司报应的时候了。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到底和缓了下来：“我又不是黑心的仇家，怎么会不盼着她好呢。你要是有什么好人选，说出来，我还能帮你参详参详，你只知道这家男人如何，这后宅女眷还是我打交道合适些。”

　　“您觉得谢昭如何？”皇帝谨慎的提出意向人选，大有防着太后一个不顺心就要捣乱的架势。
　　但是太后却顾不上皇帝防贼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