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记》西门大娘

13、议亲事

　　皇帝说出谢昭的一瞬间，太后的手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她的眼睑垂了下来，低低的问了一句：“你对他家真没忌讳？”
　　皇帝倒是洒脱地笑了，衬着眼角的纹路，这洒脱就更让人看着更加心酸：“当年说没有是骗人的，后来就想通了，我其实是脸皮子叫人扒下来恼羞成怒了。我因为家事丢了脸面，倒让谢宣一个外人赔上半辈子前程……前几天我还见着谢宣了，当年多意气风发的人，现在也都老啦，又何必再与他为难……再说，他家孩子是真不错。”

　　太后叹了口气：“你能想得通就好。”又好奇问道：“你看着他家小儿子当真好？”
　　与太后总算谈拢了，皇帝长舒一口气，急忙捧一捧太后，“朕再怎么看都是朝堂上看臣子的看法，那些女眷相处后宅亲戚，儿子是两眼一抹黑，总不能去问谢宣，你老婆好不好相处，你家里七姑八姨和不和睦不是……”

　　太后颇为自矜的笑道：“嗯，这说得也是，亲事结的好不好，和他家男人还真没关系。任你是前途远大封侯拜相，家里头亲婆婆太婆婆不好相处，小姑子大姑子胡搅蛮缠，配个天仙也过不好。虽说河阳爵位高，可这过日子，也不能以势压人啊。”
　　皇帝连忙点头：“母后说得有理……那您看谢家如何？”
　　“你这回眼光不错，谢家虽是前朝世家，可是谢奕谢宣谢昭这嫡系长房，三代都是科举出身，家风倒是很好，就是人丁稀少了些。”

　　太后对谢家倒是很清楚，毕竟谢家老太爷是从三公上退下去的，他长子谢宣次子谢宥也不是无名之辈，后头更是出了谢昭这么个后起之秀，怎么能不引人注目，高家要不是实在拿不出手，自己都想结亲家了，现在轮不上高家，河阳郡主也行啊！

　　光影明灭中，高太后难得与皇帝心平气和，娓娓道来谢家的构成：“你说的谢昭我倒是知道的。他是谢家长房的幼子，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成家了。谢家老太爷谢奕，与其妻孙氏生二子三女。谢宣是长子，其妻是太原王氏出身，生三子。二房谢宥是次子，妻子出身颍川庾氏，两人感情倒是好，如今有三女一子。这就是谢家在长安城的老爷子老夫人加上两房人，比起那些世家大族，子嗣是真不多。不过，谢家在金陵的本家族人众多，也不是没有出息子弟。去年常宁大长公主下江南给驸马扫墓，路过金陵时还去过谢家，本家还算是和睦……”

　　“不过……“太后说到这里，有些迟疑，”我恍惚听着，说谢家好像是给谢昭在老家说过一门亲的？”

　　“这事儿子倒是知道些。”皇帝接口，功课做得很好，家长里短，了解的不少。看样子属意谢昭不是一两天了。“是谢奕当年做得娃娃亲，口头上说定的。不巧那未婚妻身子骨不大好，缠绵病榻的，拖了好几年也没见好，直到去年一病去了。谢昭的亲事就这么拖了下来。口头的婚约，三书六礼都没走完，倒是不算什么。”

　　“那就好，不然嫁过去前头还有个排位，可真是堵心死了。”太后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忽而又想起来，不能将人家家里排了个遍，结亲的当事人还没问呢！于是急忙问道：“那这谢昭本人性情如何？”

　　“他本人生的俊秀白净，很得京中闺秀喜欢。料想河阳应该也会喜欢。旁的嘛，咱也别急，再看看吧。“说旁的倒是难为皇帝了。
　　谢昭再怎么天纵英才，那现在也是个不入流的御史台小官儿，刚从翰林院里被张辽提溜出来，皇帝跟他也没说过话啊。皇帝能了解他祖父了解他父亲，总不能连人家孩子也一并了解了，毕竟陛下这几十年又没有公主要招驸马。

　　陛下和太后好不容易心平气和的说了这么久的话，走出宫门时看见太后宫里的人一个个喜出望外的，不由的摇头失笑。
　　别看太后对自己的儿子孙子不怎么的，对自己身边的人倒是颇念旧情，太后宫里的下人们对太后尽心尽力，反倒是看自己就像不孝子似的。

　　人呐，还真是复杂，没法子一概而论啊……
　　就像自己，登基这么多年，夙兴夜寐忧国忧民，自己摸着胸脯也不亏心。
　　对百姓，自己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对皇后，一心一意恩爱如初，是个好丈夫；对儿子，呵护疼爱尽心教导，是个好父亲；对朝臣，仁慈宽厚察纳雅言，是个好君主；就是对母亲，自己对她本人及家族也容忍的也够多了；可唯独，自己对父亲来说不是个孝顺儿子，因为自己对兄弟来说，算不得好兄长……这辈子，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