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心者》满城疯语

31、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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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汪碧潭，由苏州来的昆曲名角正在对面的桥上咿咿呀呀唱着。
　　这厢长亭里坐着十来位看客，借着月光与灯光，实在观不到十分清晰的影像，但影影绰绰的，倒是添了别样趣味。
　　“祁大哥，如今时局不稳，倘若有一天，凌你选择离开了你，你能够接受吗？”秦玉筝手里始终捧着一只白瓷静杯，那茶很久都没见她喝一口，早已是凉了。
　　此间的祁萧，正面临左支右绌的状况。
　　凌你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宁愿一人面对艰险，也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倘若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我，若是向着光明的生活去的，我不仅能够接受，我还会盼着她去，赶着她去。”
　　“可人活一世，错过一时，就是错过一生，祁大哥，难道不怕日后自己后悔？”秦玉筝又问。
　　“后悔？”祁萧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我会后悔的永远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快乐，不幸福，没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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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ut！非常好！”导演大声喊道。
　　演员们刚才完成的只是一场平淡无波的戏，但他眼里却有很多不明所以的情绪在游动，显然是对刚才出镜的两位主演的表现，异乎寻常的满意。
　　助理竹子急忙送上一件厚外套，给程之阅披到身上，回身时看见饰演秦玉筝的女演员张瑶瑶仍然坐在原地，木腾腾接过自己助理递来的一只暖宝宝，看着像是还没有出戏。
　　“瑶瑶，我收工了。先回去了。”程之阅稍微侧过一点脸，临走前给同事打了这么一声招呼。
　　“哦，好的。我今天还有其他场次，不过要到很晚了，我和你们一起走，去外边透透气，晚点再过来。”
　　只是同行一小段路，程之阅便没拒绝。于是他、竹子还有张瑶瑶及其助理，一共四人一起从拍摄现场结伴出来。
　　“嗯……小哥哥，能问你个问题吗？”张瑶瑶其实和程之阅同岁，但平时会开玩笑似的喊他“小哥哥”。
　　“问吧。”程之阅目视前方，并没有多看张瑶瑶，因为他现在其实挺着急回去的。
　　最近这两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会特别思念宋轻。
　　虽然，他也清楚她是一个总能找到打发时间的办法，而且自理能力超强的人，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她，故连给她发微信、打电话的频率都提升了。搞得宋轻都有点不自在，开始反过来安慰他安心拍戏，还说自己又跑不了……
　　“如果换作是你的话，你会像祁萧一样愿意放弃你的爱人吗？”
　　落后两人半步的竹子，听到这个问题，联想到刚才张瑶瑶未能及时出戏的表情，心想这姑娘该不会遇到什么感情问题了吧？
　　如果真的是遇到了感情问题，竹子认为她向程之阅讨教，那估计真的找错人了。
　　并不是说程之阅情商低，程之阅在其他待人处事上可以拿高分，只是在男女感情上却相当的偏执。他的任何做法和想法，其实都不适合套用在别人身上。
　　他们路经其他正在拍摄的剧组场地，有些喧嚷，便显得程之阅回答的声音有些低，仅是他们四人能够他此刻说话的声音，“我不是祁萧，我是我自己。我不能代替祁萧回答你。不过，你要是问我会不会放弃自己在乎的人，那我的答案是不会。”
　　“如果你现在负债累累呢？再或者你正被仇家追杀呢？”张瑶瑶大胆举了两个很不靠谱的例子，自己也觉得不合适，但话既已出口，也是收不回来了。
　　“我不会放弃。”
　　明明只是被随口问到的极端问题，竹子却注意到程之阅握紧了拳，竹子后槽牙不由跟着咬紧，心想自己老板虽然是各种好，可占有欲也是真的很强，时常有一种要把爱人拴在裤腰带上随身携带的架势。
　　想来也就是宋轻了，如果换作其他人，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那，如果她主动选择离开你了呢？”张瑶瑶咬着下唇，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看程之阅偏过头来看向自己，她很心虚急忙摇了摇手解释，“哦，你别误会哈。不是我自己的事，是我朋友的事，我帮她问的。”
　　帮朋友问的？
　　程之阅并不拆穿她，其实是对她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仅是依着自己的意志回答，“那我恐怕会恨她吧。不过我应该不会给自己恨她的机会，因为不论她逃到哪里去，我都会立刻找到她。”
　　“为什么呀？”张瑶瑶苦着脸笑，“如果她不爱你了，你还勉强人家？”
　　“……”程之阅低头略微沉吟，分析她说的“不爱”究竟是什么意思。刚才他有点太代入自己了，所以他不认为宋轻有不爱自己的那一天，于是也就很实诚地答了张瑶瑶一句，“不知道。”
　　张瑶瑶终于幽幽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带着自己助理在路口和程之阅、竹子二人道了别。
　　程之阅跟随竹子上车后，刚才张瑶瑶的问题，半天没能从脑海里挥去。
　　尽管他的回答很不理性，可是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别人他管不着，对他自己而言，如果将一颗心捧给一个人，那个人却带着那颗心走掉了，那他恐怕也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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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
　　回家过完年，陪伴了父母两周的宋轻，再次回到影视城外小镇上她和程之阅租住的房子。
　　因为正值返程高峰，没买到合适班次的机票，她出了机场再打车去小镇，等到达公寓的时候已经半夜三点。
　　因怕程之阅拍戏分心，她告诉他的是自己第二天傍晚到地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半夜到达，所以她也抱定了回来肯定见不着他人的打算。
　　但没想到一推门，宋轻竟看见程之阅直愣愣坐在沙发上的情景……
　　尽管屋里的挂式空调和新添的立式空调都同时开着，可是毕竟是大冬天，程之阅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若有所思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如果不是他这会儿坐得非常直，她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箱子扔在门口，甩掉鞋子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脱了外套，走过去把衣服罩在他身上，“你怎么回事啊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还穿这么少？”
　　“你不是明天傍晚才回来吗？”他抬着眼睛看她，鼻音很重，应该是有点感冒，见到她后本来很是疲惫的脸色，逐渐有了生气，“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坐在这里歇一会儿。过来，让我抱抱你——”
　　宋轻虽然还沉着脸，但却听话的在他旁边坐下了，本来想转身继续教育他，不料程之阅快她一步，一把将她拢进怀里。她那件大衣，也被他扯过去一些，同时盖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好了，粘人精同学。”宋轻面上推脱，心里实际上很甜，伸手捋了捋他头顶乍起的一撮头发，细看发现他眼里的红血丝很重，估计着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应该又睡不好，心里就又酸酸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你过不了多久又要走了。”他的语气居然有些委屈，脖子渐渐低下来，额头抵在她肩窝那里，解瘾似的深深嗅了一大口她的气味，“这戏还有一个多月才杀青，不能陪你过去……”
　　“好啦！”宋轻眼眶微湿，但她不想放任这种情绪在他们之间蔓延，于是咯咯笑着把人从自己身上扶起来，“你耍什么赖呢？我和你说我朋友提议我去日本进修的事情的时候，你不还支持我去的吗？”
　　“嗯，机会很好，我当然不希望你放弃，不过，不代表我舍得你去。”他蹭过来，用鼻尖搔了下她的耳垂，感到宋轻敏感地闪躲，他还有点不高兴，迎面贴上她的嘴唇，狠狠厮磨了好一会儿，等她的呼吸被成功打乱了，他才满意地放缓势头。
　　“之阅，我今晚……我……累了，就不要……那个了吧？”她说的隐晦，但她知道这样说他肯定能听懂，“我好困……”
　　“嗯。”他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用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大发慈悲放过她，“那明天你赔给我。”
　　宋轻讨好的对他笑了笑，随后看着程之阅走进浴室，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听着浴室那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但她刚才也并没有完全说谎。最近她感到精力严重不足，现在真的很累很累。
　　她本来还想去换上自己那件加厚的睡衣，但不知道怎么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次日，宋轻醒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想必是昨天他洗完澡抱她过来的。
　　程之阅已经出门了，她又躺了会儿，才起身去洗漱。
　　今天，她有一个任务，就是去医院检查。
　　她家所在的那个小城，熟人太多，她生怕父母知道会多想，也就一直拖到回到这里才去。
　　是的，有时候命运真的是特别会追弄人，你怕什么，它就会塞给你来什么。
　　宋轻最近两个月，好亲戚都没来。在家的时候，她偷偷买了验孕棒回去使用，显示是怀孕了。
　　她为了这件事，这几天都坐立不安，甚至提前了回来的时间。她爸爸妈妈问她为什么走这么早，她就推说是在这边还有工作，其实是想早点去医院确认。
　　而在确认之前，她不打算把怀孕的事情告诉程之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