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心者》满城疯语

10、第九章

　　“喵呜——”或许是感到抱着它的人身体僵住了，猫咪不自在地叫了声，随后顺着宋轻的大腿遛了下去。
　　此时的宋轻大脑正一片空白，耳朵里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鸣叫。的确，曾经应付过各种窘迫尴尬的场面，可是眼下的情况明显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以前就是……
　　他说什么都好，只要他不愿意做的，就算最后他被她说服了、妥协了，她事后也会心里头不安。
　　她知道这样一点也不职业，面对外人永远都在据理力争，坚决捍卫自己代表的一方的利益，而面对程之阅就……几乎毫无立场。
　　“你酒没醒……还看电影呢……？”如果不是酒没醒，怎么会有这种举动，她努力挣开，没能成功。
　　“嗯……”现在，她的整个背部都在他的怀里，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如是这样，心中仍莫名感到空落，“我在国外的时候，每天都规律地饮食，规律地入睡，开始一切都很好。可后来睡眠时间越来越短。晚上的时候怎么都睡不着，吃褪黑素也不管用，又不敢乱吃安眠药。所以，每天晚上都会饮酒，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她听他这么说感到十分心疼，可是现在他们的姿势委实尴尬，她不能好好思考该如何回应，“之阅……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放开你，我该怎么办呢？”明明是不想放手在耍赖，可却偏偏有些恳求的意味……
　　在夜晚里，这声线很能蛊惑人心，带着些留声机杂音的沙沙颗粒感，生生噬磨着人的心。
　　宋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捉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向自己的方向，“我跟自己说，哪怕稍微一次，就一次，你要是透露一点点让我回来的意思，我就不带一丝犹豫的，立刻买机票回来。可你没说过，除了过年过节的群发短信，你什么也没和我说过……”
　　“……”维持着这个头和身体方向不一致的扭麻花动作，宋轻郁闷地想，她这么一个连自己生日都不过的人，怎么会群发过年过节的问候短信？
　　其实，除了给爸爸妈妈视频直接问候外，短信什么的，她也只给他一个人发了而已，还要伪装成群发，她也很不容易好吗？！
　　“你是还在和我冷战？还是说根本就不想我回来？”
　　“我……”
　　“你太狠心……！宋轻！”他又再次抱住她，这次是面对面的拥抱，比刚刚还要用力。
　　宋轻再次石化，但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在发抖，继而她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湿意。
　　他，居然是哭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这次正式和解了。以后有什么说什么，再也不和你冷战了。”
　　他没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她感到倚在自己肩上的他的下巴动了动，应是在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思。
　　“那——”宋轻用很商量的轻柔语气试探地问：“你先放开我好吗？不早了，我们都该休息了。”
　　“嗯。”
　　她感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头轻轻点了点，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好耐心地等了又等，对方却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可是我睡不着……”程之阅口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委屈到有点软萌，又变回了理直气壮的直男做派，“我想你……陪我睡。”
　　“……”宋轻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气得咬紧牙关，心想你不要得寸进尺，但这话到了嘴上就成了，“那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房，好吗？”
　　他没动，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有点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第二天程之阅醒来，没看见宋轻。
　　想到昨晚在客厅发生的事情，他像受了惊吓般坐了起来。
　　“……真的是……！”他看见床头柜上见底的酒瓶和杯子，记起昨天他带宋轻回来后还是睡不着，就边看电影边继续喝了点酒。
　　俗话都说，心里不舒服的人比较容易醉，诚不欺人。
　　虽然后来在客厅，他还特意告诉她自己没醉，可是彻底清醒的现在，他能够确定自己当时是真的醉了。
　　程之阅倒不是尴尬坦诚了心意，只是……昨夜自己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太丢人了点……
　　双肘抵着双膝，手掌撑着下巴，他在卧室里坐了许久，思索到底该怎么维续自己和宋轻接下来的关系？但想了好久，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饥饿的猫咪在客厅里喵喵地叫，程之阅出去给它放上猫粮，又来到客房，发现这里已经被宋轻在走前收拾得整整齐齐，竟像她根本没在这张床上睡过一样，他为此更加的心烦意乱。
　　待他忍不住拨打她的电话时，却发现她的手机居然落了这间客房里。
　　程之阅拿起手机，摁亮屏幕，看到上面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迅速走出卧室，来到自家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大门，果然看见了蜷缩在门口的宋轻。

　　她就贴着墙壁缩在一个角落里，鞋子甩在一边，光着脚，头埋在自己的膝头上，长头发糊了满脸，既狼狈又可怜。
　　“宋轻——醒醒——”程之阅轻摇了两下她的肩膀，“别睡了，地上凉……”
　　被程之阅叫醒的时候，宋轻感觉浑身骨头都是散的，腿麻的半天缓不过来劲儿。被他扶着站起来以后，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最近是不是水逆……”她咬着下嘴唇，虚弱地说：“我出来的时候，地铁还没营运。而且这么远，又这么早，我怕自己走过去不安全。我包里没有现金，手机又落你家里了。”她关好门才发现手机没在，可是已经晚了。
　　“你怎么不敲门。”
　　“你当我没敲吗？”为了避免他醒过来以后大家尴尬，她就说早点走了算了，可是没想到现在又变成这样，真是囧死了好吗，“但你睡得太死了，我怎么敲你都听不见。亏你还说，自己经常睡眠质量不高……”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程之阅说：“看你下次还逞不逞能。”
　　宋轻：“……”

　　佝着身体在地上睡了两个小时，宋轻觉得浑身都要断了，但她坚持要回家，程之阅只好把她送回了家。
　　车上，他们又像之前一样互相损得不亦乐乎，俨然昨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毕竟心里还是不同了。
　　下车的时候，程之阅主动抱了她一下。宋轻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便松开了。
　　“我回去了。再见。”她打开车门，跳下车去。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你先好好休息。”他摇下车窗，对着她背影喊了这么一句。
　　宋轻没有答复，只留下匆匆一抹消瘦的背影，很快转了个方向，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

　　周日早上，程之阅并没有接到宋轻。
　　他早晨醒了，就收到她的信息，说是和朋友约了去漫展，恐怕是没时间陪他了。
　　想了想，他发过去一条信息，“白天你好好玩，晚上我去接你。”
　　收到信息的宋轻正在地铁上，看到这条内容，她立刻觉得胸口一阵形容不出程度的气闷。
　　黄小曦在一旁看她的表情，“宋轻，你那一副便秘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呃……”越接近会场地址，车上就越多去参加漫展的漫迷们。宋轻看了看车上这些穿着小裙子画着夸张妆容的妹妹们，“你不好好欣赏这趟开往二次元世界的地铁的车内风景，看我做什么？”
　　“宋轻，我看你今天很不对劲儿，你是不是不想去？”
　　“我想去啊。”虽然她和黄小曦不算是漫迷，实属去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但平时天天写邮件、开会、做方案、策划广告，就想出来看看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只是——如果程之阅不是程之阅，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宋轻对自己佩服不已，怎么这脑袋稍微转一个弯，就转到他那儿去了？

　　漫展结束，又饱餐一顿，等宋轻回到家，几乎忘记了程之阅说过要来接她的事情，直到正在充电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我到了，你下来吧。”
　　“什么鬼……你到哪了？”
　　“你家楼下。快点！”
　　下一句话被说出口，她就莫名其妙发现对方断了线……

　　宋轻气恼地坐在床上半天，揪起自己的T恤闻了闻味道，觉得实在不怎么好闻，就说想换件衣服再下去见他，可这时她家门铃竟然响了。
　　她在猫眼里一看，是程之阅……
　　她打开门，把人让进来，接了杯水给他，“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嗯。”
　　十分钟后——
　　“我好了。”
　　他看见她换了一件纯黑色的连衣裙，一字领款式，裙身上缀着蕾丝的暗花，小小的性感，非常适合她本人。
　　他竟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睛。
　　“我们去哪儿？”她背好包，蹬上一双高跟鞋。
　　“去吃饭。”
　　“可……我一个多小时以前刚吃过。”
　　“我吃着，你看着。”
　　宋轻把包往沙发上一甩，“那我不去了。你等着，我给你联系秦原陪你吃饭。”说着就拿起手机要打电话。
　　“你怎么这么能推卸责任？”他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拖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