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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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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应雪有个哥哥薄应月,与他相差四岁,性格截然不同,是应了他名字的光风光霁月,清雅温良。
当年以省状元的身份从学校毕业,是届届相传的风云人物。
风幸幸从小就喜欢他。
喜欢他对她包容地笑,温柔地说话,喜欢他在她考试前耐着性子给她一遍遍讲重点,喜欢他再忙也会抽时间陪她,喜欢他总是精准地觉察她的情绪,了解她所有喜好。
她原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赖在他身边,结果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一切美好定格在了16岁。
无忧无虑的少女被迫长大,在重责下咬牙前行,她以为那份悸动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淡去,可在遇见和薄应月有几分相似的霍从淮后,她才惊觉,那份感情一直固执地留在心底,从未消散。
所以,明知是饮鸩止渴,她还是跨出了危险的一步。
是报应吧。
她透过霍从淮思念另一个人的时候,她也被人当成了替身。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自欺欺人,想着如果昏迷看到的一切只是梦,那就顺势“恢复”记忆,继续和霍从淮在一起,但如今她意识到,继续抱着这座海市蜃楼,迟早会走向万劫不复。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只是——
她紧张地蜷起手指。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向薄应雪坦白自己这些年的荒唐行为,虽然从她鬼迷心窍接近霍从淮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自己最终会为此站在薄应雪面前,接受他的审判,但拆穿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她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的神色,害怕他们的关系会因此破裂,害怕他不肯原谅她。
这么看来,假装失忆倒给了她逃避的时间,这个戏,她得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风幸幸心里百转千回,薄应雪又何尝不是?
他知道趁风幸幸失忆洒下弥天大谎很卑鄙,他也知道等她恢复记忆后又要承担怎样的后果,但在医院得知她车祸失忆的那一刻,他就像老鼠在洞口捡到了下毒的蛋糕,就算代价是他的命,也想尝一口奢望已久的美味。
他喜欢风幸幸。
早在他还没意识到那份感情的时候,有些执念就在心里扎了根。
可惜,她总看不见他。
比起他烂透了的性格,还有这张毒死人的嘴,细心周到温和有礼的哥哥无疑更讨人喜欢。
他看着她情窦初开,看着她追逐哥哥的身影,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最隐秘的地方却发了狠地嫉妒。
要是风幸幸肯喜欢他,那他以后就不再捉弄她,他会听她的话,帮她写作业,给她买礼物,夸她新买的裙子好看,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她身上,会比哥哥更宠她。
但风幸幸不肯给他机会,她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哥哥。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故意找哥哥的茬,试图激怒对方,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和情敌打一架,然而哥哥从来都不和他计较,显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为此他没少记恨哥哥,怀疑哥哥故意耍心机让他在风幸幸面前难堪,直到那场事故中,本能活命的哥哥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他才明白,自己和哥哥相比,俨然云泥。
他的情敌永远地消失了,他也永远地输了。
哥哥成了一抹完美无缺的月光,永远落在风幸幸心上,谁也无法超越。
他藏起那份来不及坦白的感情,想着就这样以竹马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得不到她的爱情,能得她的关心也好。
只是,随着霍从淮那个劣质替身的出现,随着风幸幸在海市蜃楼中一步步沉沦,他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终于,在得知她车祸失忆的那一瞬间,应声而断。
迎上她纯白如纸的目光,压抑在心底的困兽终于冲破牢笼,再难控制。
他编造了不可饶恕的谎言,他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要的不过是一个得到她的可能。
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他绕了她一缕长发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眼底缓缓漫开晦暗的漩涡。
“我们两家是邻居,从小青梅竹马,很容易就生出感情,发展成夫妻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声音很低,带着浮萍般不自信的颤意,“小时候你就很喜欢我,总爱追在我屁股后面跑,黏人得要命,后来上了初中,太多女生找你帮忙跟我牵线,你渐渐意识到你对我的感情并不只是简单的青梅竹马情,你开始拒绝当红娘,开始旁敲侧击试探我对你的感觉,初中毕业的时候你问我要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这段恋爱发展史风幸幸越听越觉得熟悉,也越听越觉得违和,在听到要纽扣那句话的时候,总算明白这股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这些并非谎言,的的确确发生过。
但——
女主角是他,男主角却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薄应月……
她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我没有拒绝,把纽扣给了你。后面的事顺理成章,两家本就要好,没有理由拒绝儿女们的恋情,很快为我们订了婚。可惜好景不长,16岁那年,两家在参加宴会的路上出了事,你因为去了朋友家免于一难,我虽然活了下来,却受了很重的伤……”
攥住她的手无声握紧。
“那段日子很难熬,但好在有你。”
风幸幸也庆幸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里有他陪伴,他们所拥有的并不只是前16年的美好,还拥有后面的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是比血缘还要深的羁绊。
正因如此,听到他讲述的这段改编后的过去,她感到万分不解。
如果只是为了惩罚她找霍从淮当替身,完全没必要以身做局,更无需亵渎对彼此都很珍贵的回忆。
他这么做,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原来我这么喜欢你。”她冲他笑了笑,试图从他眼里挖掘出答案,然而他却不看她,略别过脸,很低地应一句“当然”。
风幸幸也抓了他一缕头发把玩。
黑色的头发像上好丝绸,泛着珠玉般的光泽,是她精心养护的成果。
方才那句话也并非玩笑,她的确很喜欢他,或者说爱护更准确,否则也不会像照料稀世花朵一样百般用心,哪怕要她的血做养分,她也会甘愿奉上。
只是这株娇花在暗地里生出不安分的荆棘,让她无所察觉,无法透彻,多少有些难过,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被他全身心地依赖,绝不会私藏秘密。
不过……
她松开他的头发,指尖轻轻摩挲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条,恍惚中想起16岁那场事故前,薄应雪才不是什么乖顺柔弱的性子,少年像开刃的刀,连刀光都锐得伤人,一张嘴刻薄得能把人气死,即使生了一张不输哥哥的脸,依然慑退女孩子们的肖想。
她那时候总和他吵架,热战冷战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每回都是薄应月从中调解,她不忍心薄应月为难,只能率先求和,而薄应雪还是端着不可一世的表情,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仿佛同意与她和好是多么委屈的妥协。
她气得牙痒痒,没少在日记里骂他。
但后来,他真的折了羽翼,失了锋芒,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情愿他还是那副顽劣模样,一辈子都没有丝毫苦楚。
似乎被她弄得有些痒,薄应雪拿开了她的手,而后十指相扣,牢牢收入掌中。
“饿不饿?”他开口,声音温和。
风幸幸摇头。
他不信,自顾自说:“折腾一下午,怎么可能不饿?”
一直保持安静的助理插话:“已经通知厨房备菜了,不会耽误风小姐用餐。”
“风小姐?”薄应雪投去目光,面带不悦。
助理慌忙改口:“是太太,抱歉刚才一时口误。”
风幸幸:“……”
好家伙,演戏还抓细节呢!生怕她不上当似的。
偏生薄应雪还演得像模像样,拧了拧眉,片刻后才给出赦免:“在我身边做事时间也不短了,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助理连声应是,态度诚惶诚恐。
风幸幸不得不暗叹薄应雪真有两把刷子,明明是她给请的助理,却是倒戈去他那边,瞒着她替他做事,往后她是不是不用给这个人发工资了?
还有同车的司机和保镖,帮着薄应雪把她骗得团团转,简直就是新型诈骗!于情于理,她这个雇主都有资格向他们索要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