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2章 ...
-
病房内,薄应雪正在精心编织一则很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谎言;病房外,霍从淮耳边魔咒般回放着薄应雪说的那番话。
他很肯定,把风幸幸当做替身的秘密不是从父母和发小嘴里泄露出去的,霍氏需要风氏的帮助,他父母向来重利,不可能做出损己的事,周砚巴不得他和风幸幸修成正果,彻底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
薄应雪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还专门找人查他?
那还真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要是敢对温苒做什么,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往日不放在眼里的废物成了不知深浅的暗河,心里的不安飙到了极点。
他厉声质问秘书:“当初不是叫你查过薄应雪?这就是你查到的?!永久残疾?一个毫无威胁的废人?”
秘书也极其震骇,他的确有仔细查过,怎么会这样?
“没用的东西!”见他不吱声,霍从淮脸色更加难看,“今天的事不要声张,重新去给我查薄应雪!这次要是再搞砸,公司就别待了!”
他心烦意乱,摸出烟盒准备借助尼古丁让自己冷静下来,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风幸幸的病房,门前守着身材魁梧的保镖,他根本闯不进去。
不过就算他闯进去也没有意义,风幸幸现在失忆了,不知道他是她深爱的男人,只能等她恢复记忆后,自己来找他。
走出医院,他打发走了秘书,独自坐在车内缓解内心的苦闷。
线条分明的唇咬上滤嘴,深吸了一口,伴着白烟爬上面庞,突然间被挖掘出来的过往也在眼前浮现。
四年前,他因为工作偶然结识温苒,她单纯善良,独立坚强,和他所接触的那些豪门千金完全不同。
他被她吸引,日渐沦陷,费了很大力气终于让温苒不去在意他们身份的悬殊和他在一起,为了让她感受到他的诚意,交往没多久他就带她回了家,告诉父母这将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他以为,他的父母也会像他一样被温苒美好的品质所打动,再不济也会爱屋及乌接纳她,结果不曾想,他们竟把生意场上的精明势利也用在他的感情上!得知温苒不仅不是圈内人,还家境清贫,当即就要他们分手。
温苒自尊心强,即使为了他试着去让霍父霍母接受她,可惜终究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最后含泪和他说了分手,连夜逃往国外,半点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失去深爱的女人,他从此一蹶不振,流连酒吧,浑浑噩噩过去一年,然后,他遇见了风幸幸。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温柔,连凝望他的眼神都那么相似。
明知不应该,明知是饮鸩止渴,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求,开始了这场自欺欺人的替身游戏。
不得不说,风幸幸真的是个完美替身。
她有一张和温苒相似的脸,有他喜欢的善解人意,有配得上霍家的身份,还在生意场上给他不少助力,所以在交往两年后,他向她求了婚。
既然注定得不到温苒,那就留一个她的影子在身边,思念她一辈子。
-
在病房里观察了几小时后,风幸幸被医院放行,她被薄应雪抱上轮椅,一路推着离开医院大楼。
这是她专门给薄应雪配置的轮椅,功能智能齐全,为了让他生活更便利,结果她现在才知道,他早就不需要了。
心里堵着一口气,难受得要命。
经过一下午的观察,她判断薄应雪的双腿和眼睛至少恢复有两年之久,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向她透露!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当年那场事故过后,薄应雪被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抢走家产、断了疗养费,扔在一间破屋里等死,是她强行脱离伤痛,把他接回家照顾。
那段日子很艰难,她既要继续学业,又要韬光养晦夺回风家家业,旁人都劝她抛下他这个累赘,毕竟她不欠他任何,把他送去疗养院请专人照顾都算仁至义尽。
可她舍不得,总担心他过不好受欺负,所以哪怕再苦再累,还是坚持将他留在身边,请专业的看护保姆和营养师全方位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怕他无聊,她每晚都会抽空为他念他想看的书,天气好的日子,会推着他去公园散步,让他感受户外的风和阳光。
在终于坐稳风氏掌舵的位置后,她也没想着要犒劳自己,而是送了一套江景别墅给他,希望他能住得更舒心。
甚至,医治他眼睛和双腿的事,她比他本人更坚持,所有能联系的名医都联系过了,哪怕一次次碰壁,哪怕连他都说要放弃,她也没有停止。
今天之所以会走神和别的车撞上,也是因为又收到了一通对医治薄应雪无望的回复电话。
她全心全意对他好,他却隐瞒那么重要的事,还趁她“失忆”一本正经骗她说是她老公!
她痛心疾首地向自己发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因为她顾着和霍从淮谈恋爱,忽略了他吗?
可哪次不是他一个电话,她就立刻甩下霍从淮,马不停蹄赶回去?
再小的心眼儿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记恨她。
还是说……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她心虚得屏住了呼吸,心里有了答案。
是了,霍从淮那张脸多么明显,薄应雪只需一眼就能明白她的意图,所以才会生气,气到不肯和她分享自己恢复光明能重新站起来的喜讯,气到故意骗他们是夫妻,想以此嘲笑她妄图嫁给霍从淮来圆梦的愚蠢举动。
后背仿佛有针在扎,刺得她几乎坐不住。
而这时,轮椅轻巧地滑下专用通道,停在了等候已久的保姆车前。
似乎觉察到她的不安,薄应雪绕到轮椅前,屈膝在她面前蹲下,抬眸询问:“在想什么?”
风幸幸不敢直视他眼睛,她垂下头,用力捏自己的手指,不诚实地说:“没想什么。”
薄应雪也不逼问,宽大掌心覆盖住她紧攥的手,轻声安慰:“别怕,我们现在就回家。”
风幸幸慢吞吞点了个头,她现在根本不想回家,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整理自己乱糟糟的思绪。
她往后抽了抽手,准备起身,却被薄应雪及时捉住,牵去他唇边,轻轻地吻。
这一举措惊得她掀起眼帘,错愕地撞上他的视线,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不见预想中的戏谑,宁静地燃烧着一团火,将她的倒影无声点亮。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任我,如果能做点什么让你安心,尽管开口。”
他的呼吸拂在指间,却也拂过心尖。
风幸幸难为情地缩了缩手指,一时间有些糊涂。
不是气她吗?不是要戏弄她惩罚她吗?又为什么要摆出这样温柔的神色?让人误以为他真的深爱着她一样……
车门打开,日常接送薄应雪的司机走至跟前,他并不知道病房里发生的事,对于薄应雪和风幸幸角色互换的情形十分诧异。
怕他不小心坏事,薄应雪开口,半解释半提醒:“幸幸撞到头,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少去叨扰她,以免她费神。”
司机应是,在薄应雪弯腰将风幸幸抱起来后,熟练地将轮椅折好放去后备箱。
公主抱显得过分暧昧,风幸幸不习惯地挣了挣:“我自己走吧,车祸又没伤到腿。”
薄应雪恍若未闻,固执地将她抱上了车,却也没有将她放去座位,而是以腿为座,继续把人留在怀里。
明明是宽敞的空间,此刻风幸幸却觉逼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将她禁锢其中,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下意识地,她伸手推上他的胸膛,想要从他怀里离开。
“别乱动。”腰间的手缠得更紧,男人的理由给得冠冕堂皇,“要是又碰到头了怎么办?”
风幸幸就这样跌回他怀里,头倚着他肩膀,耳边重重的心跳声一时分不清是属于谁的。
她慌忙爬起来,继续争取:“车里怎么会碰到头?我会系好安全带。”
薄应雪又把她按回怀里:“安全带要是有用,你又怎么会发生车祸连我都忘记?”
风幸幸一时语塞,只能任由他抱着。
而司机的询问也在这时响起——“先生,是回南江的住处吗?”
“不。”薄应雪吩咐,“去风林栖。”
他说着看向怀里的女人,眉眼弯出温和笑意:“毕竟医生说了,熟悉的地方利于恢复记忆,而我们俩的家就是幸幸最熟悉的地方。”
风林栖?
陌生的字眼让风幸幸愣怔。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是象征南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庄园别墅,以她的财力根本高不可攀,怎么现在竟成了他们的家?
但从薄应雪和司机的反应来看,他不是在说笑。
可是,怎么会?!
她身体健全都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在风氏站稳脚跟,他在身心都备受打击的情况下是怎么不声不响得来巨额财富的?
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看着眼前演技精湛的男人,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失忆了!
“怎么了?”觉察她异样,男人的手轻轻抚过她脸畔,“还在不安?”
“嗯。”风幸幸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含糊地应一声,而后,主动向他套话,“能再多说些我们以前的事吗?”
“好。”他欣然应允,“你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
那当然是——“我想听听我们的恋爱史,还有这些年发生的事,刚才你说得太笼统了,你再讲得具体一些。”
她需要从他编织的谎言中找到他欺骗她的理由,她需要明确地知道,究竟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他气恼她找了霍从淮当他哥哥的替身,侮辱了那一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