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辞--卷三》湖琚

14、第 14 章

　　下了朝，魏王独自坐在榻上，眼神深沉，似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宣旨让大夫级以上的百官觐见。
　　内侍领命出去，却不是往宫外走，而是去了大政殿，梓欢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疏。
　　“何事？”
　　“大王方才下令，请大夫以上的百官入宫觐见。”
　　梓欢默然，道：“你下去吧。”
　　她起身，向养思殿而去。
　　夜幕降临，魏王服完药，见百官一个都没到，不禁唤来那个内侍，内侍道：“大王的旨意早就分布下去了。”
　　“那为何现在都不见人影？相国呢？他就在内城，应该早就到了才是。”
　　魏王言辞有些激烈，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宫人们都紧张地围了上来，又是顺背，又是喂水。梓欢就站在殿外，隔着一道墙，她清晰地听到里面魏王痛苦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那个内侍走了出来，恭顺地站在梓欢的身边，等待着梓欢的下一个指示。
　　殿内平静了下来，梓欢这才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她轻声走到殿外，站在廊檐下，那个内侍也跟在后面。
　　“你去把明仲和居辛找来。”
　　“是。”
　　不过一会儿，明仲和居辛一起来了，梓欢看着居辛道：“从现在开始，封锁王宫，不准任何人进出。”
　　“是！”居辛领命而去，此时廊檐下便只剩下明仲陪着梓欢，他不禁看向了梓欢，却见她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异样，但是他知道，梓欢的内心却是如海浪翻涌着。他的眼神渐渐染上怜惜之情。
　　“明仲，今天晚上，你要留下来，陪着我。”
　　“我会一直陪着公主！”明仲坚定地说道。
　　梓欢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但是她紧抿着唇，绷紧了下巴，挺直了胸。
　　在居辛的调动下，王宫被迅速地掌控在了梓欢的手中，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守卫王宫的士兵，在家中翘首以待的诸臣，往来殿阁的宫娥，还有一直守在养思殿外的梓欢和明仲，殿内是守候着魏王的御医们，还有躺在榻上气息渐渐微弱的魏王。
　　漆黑的夜晚没有一丝的星光，殿台楼阁中燃着无数的烛灯，将长安宫点缀如繁星闪烁。

　　当晚魏王病情急转，御医束手无策，当夜即宣布魏王薨逝。
　　养思殿内响起一片哀嚎之声，远处传来哀鸣的钟声，昭示着一代魏王的永远消逝。
　　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一颗泪悄悄地滚落梓欢的面庞。

　　梓欢走入大政殿，挥退所有宫人，进入内殿时，正见明仲站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张绢帛，那正是魏王在弥留之际写下的传位诏书，但是当时没有一个大臣在侧，这张绢帛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梓欢的手中。
　　梓欢接过，并未打开诏书，转身将它投入香炉之中。
　　袅袅香气夹杂着绢帛烧焦的味道，让梓欢不禁捂住了鼻子，那香炉顶冒出的黑烟不一会儿恢复成了一缕白烟。

　　大政殿静寂无声，百官安坐于席上，似乎再等什么人的到来。
　　须臾，只见辇车停于殿前，在内侍的搀扶下，梓欢缓缓下了辇。与以往上朝时的妆容不同，在宣布魏王崩逝之时，她便已经换下了平日上朝穿的那身暗红色广袖交襟织锦锦绣凤凰曳地长裙，此时她穿的是素服，衣服上没有任何纹饰，用一支玉簪挽了一个平髻，薄施粉黛。便是一身素服，身处朝堂之上，也让百官俯首，莫敢直视。
　　梓欢拾级而上，在王座前站立。此时低头望着陛阶下的群臣，梓欢现在的心情和以往截然不同。片刻，她开口道：“父王骤逝，现如今朝内朝外必然是一片恐慌，众位臣工当谨守本职，方能使朝政稳定。”
　　众臣拜道：“谨遵殿下之意！”
　　这时一个大臣道：“请问监国公主殿下，大王驾崩之前可有传位遗诏，毕竟泱泱大国，不可无君。”
　　“父王走得突然，并未留下任何遗诏，我想先安葬了父王，王位之选再做考量。”
　　“不知诸位臣工可有异议？”
　　诸臣看着大殿四周站着的宫卫以及那明晃晃的尖刀，此时大殿上的宫卫都已经拔出了刀严阵以待，似乎谁不同意监国公主的提议就是大逆不道，理应斩首，众人纷纷俯首再拜道：“臣无异议。”

　　魏王的棺椁停于大政殿偏殿，由梓欢领着诸臣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成后，相国赵扬礼起身，道：“公主殿下请稍候。”
　　“相国大人何事？”
　　“先王新丧，应立刻定下新君人选，此关乎社稷，新君定则社稷定，还请公主殿下今日便定下新君，以安民心，定社稷。”
　　“孤不是说了吗，待父王安葬之后再定夺人选。”
　　赵扬礼却是拦住梓欢，道：“此事不能拖，还请公主今日定下新君。”
　　梓欢这才抬眼看向赵扬礼，眸色冷凝，说道：“相国大人，父王刚刚薨逝，此刻最紧急的是将父王安葬，而不是在这里讨论下一个入主大政殿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