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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彼岸 ...

  •   尹氏一族为掌握住新帝,绝不允许有新帝的亲生母亲存在,不然新的外戚必将影响士族结构。先帝素来不喜粟妃,若不是翀沙场立功,尹氏又一直无所出,皇位也不会传给这个母氏卑贱的儿子。于是,当时的皇后便派叶辛赠毒酒给粟妃。叶辛固然恨这个伪善的女人,但若说要她死,心中却极为不忍,不为别的,或许只是因为她是翀的母亲。叶辛带着毒酒来到粟妃宫内,粟妃不怒反笑,轻盈盈道:“我的儿是不是要当皇帝了?真不枉费这么多年的苦心……”
      “可是你见不到了。”叶辛冷冷地说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孩子你不会明白,母亲为孩子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年你既然不愿意我和你儿子在一起,为什么又要骗我们呢?”
      “我儿子是有雄心壮志的,不然他当年就不会离开你了。至于回来之后,为什么对你态度大转变,我想一方面是他自己清醒了,另一方面也有我的功劳。”
      “你什么意思?”叶辛看了看门外,依然没什么动静。
      “你去了尾巷还能不死,的确出乎我意料。但你能去玉喙宫,难道真的是运气加能力吗,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我帮你打通关节。我以前是玉喙宫的洗脚婢,因为被皇帝宠幸过一次便有了翀儿,你知道翀儿看到你在玉喙宫是什么感觉吗?他觉得你背叛了他。”
      关于粟妃的出身,叶辛略有耳闻。但是对于诸葛翀的忌讳,叶辛的确不曾了解过。她叹了一口气,只能怪他们有缘无分。
      “你是来杀我的,老找我聊老掉牙的故事干什么?”粟妃疑惑道。
      “因为我想以后每一年都恨你,永远恨你,让你在地府也得不到安宁。”叶辛急切地看向窗外,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突然,一个黑影闯进院子里,她还以为是自己所期盼之人,不料来的却是自己的弟弟赵定。赵定匆匆忙忙冲进来,一看里头的情形,颇为得意道:“姐,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你来做什么?”叶辛呵斥道。
      “姐,这个毒妇害得你那么苦,现在有机会报仇了,你可不要心软啊。”赵定非但不退,反而向里头走了几步。赵定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叶辛没有深思自己的弟弟为何而来,见他靠近粟妃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他快走。其实是因为在来之前,便托人出宫赶紧去向诸葛翀通风报信,她一再与粟妃说些闲话不过是在耗时间罢了。她在等诸葛翀解救自己的母亲,也解救自己。
      赵定走到粟妃身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毒酒,忽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猛然插进粟妃的后背。粟妃冷不丁往前跌去,叶辛赶紧上前扶住。但为时已晚,匕首只在身体外留下一截刀把。粟妃瞪起惊讶的双眼看向叶辛,那副表情混杂着恐惧和欣喜,仿佛她以身作饵,尹得了最后的胜利。
      院子里响起一阵杂乱之声,脚步纷至沓来。叶辛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晓得重复:“快走,快走,快走!”赵定双手染血,复仇的快感很快被杀人的恐惧所替代,他从窗口跳向后院,消失在案发现场。
      诸葛翀闯进来,看见叶辛的手还抓在杀害母亲的匕首上面,他不敢相信,昔日的恋人今天竟然成了杀母仇人。
      “是你做的?”诸葛翀横抱母亲,面露青筋。
      叶辛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如果否认岂不要供出自己的弟弟。她咬紧嘴唇,木然不动。
      诸葛翀看了看房内,发现桌上有一壶酒,不似母妃宫中之物,是什么他心中已经明了。他轻轻将母亲的尸体放在床上,反身迅速端起毒酒、擒住叶辛的咽喉便要往下灌。那酒水淋下来的时候,叶辛看到的是昔日的爱人冷漠的眼神,那双曾经充满甜蜜的眼睛里早已没有爱意,只有一团火,恨不得烧死自己的火。她闭上眼睛,任凭他处置。只可惜,这酒根本无毒,是自己替换过的。早知道是给自己喝的,费那么大周章干啥。
      她呛得跪在地上,诸葛翀也发现酒水无毒,他高声叱问:“到底是谁杀了我母妃?”
      叶辛已经完全清醒了,清醒到该怎么圆这个谎话了。
      “是我。粟妃不肯喝毒酒,我只好掏出匕首趁其不备时杀死她。”
      “这酒根本就没有毒!”
      “大概是我拿错了。”叶辛说道,直视诸葛翀的眼睛。直到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爱他的那颗心是真的死了。
      是自己傻啊,期盼了不该期盼的人。诸葛翀对粟妃的死心中仍然存着疑惑,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活得这么久。叶辛也曾忍不住想过,是不是因为他以为凶手是自己所以才下不去手报仇?可是,每每想到这里,她又快速地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这种想法太危险。
      现在,坐在鸟引宫中,被一群女人围绕谈论怎样讨陛下欢心,她只能将自己放空,把精力放在看云看鸟看春风上,任由她们唾沫横飞。她也算是宫中的奇葩了,靳红蓼是半个月专得圣宠,而她却是册封以来还没侍过寝的嫔妃。众人都不拿她当一回事,她也不拿自己当一回事。沉沉浮浮由它去吧。
      靳红蓼走了进来,她给皇后见礼便坐在叶辛的对面。众人又给靳红蓼见礼,靳红蓼的手却只抬在了叶辛跪拜的方向。这两个女人,总是在无形中观察着对方。靳红蓼从前只觉得女人就该像她一样,自信洒脱那才叫魅力,遇到诸葛翀之后,发现他心里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她以为是多么优秀的女人,一定如牡丹雍容,如青莲绰约,如蒲柳飞扬,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叫她靳红蓼甘心认输。可她得知是眼前这个叶辛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每一次相遇躲闪的眼神,证明她不够自己自信;每一次说话的谨小慎微,证明她不够自己洒脱……她哪一点能叫翀哥魂牵梦萦呢?
      “靳贵妃,你有什么想法呢?”尹萱的问话打断了靳红蓼的漫想。她当然了解诸葛翀,尹萱所做的这一套诸葛翀会感兴趣才怪。
      “陛下向来喜欢不拘常理,我们可在祭祀当天弄一些新鲜的东西,为陛下欣赏。”
      此言一出,正中叶辛所想。尹氏乃传统豪族,尹萱所受的礼教也中规中矩,布置大小事务虽然妥当,但终究不得诸葛翀的心思。诸葛翀并非成长于礼教森严的环境,他心里对正统尤为反感,反而喜欢一些邪门歪路的东西。
      尹萱刚想出言反驳,叶辛却问道:“靳贵妃是有主意了吗?”
      “不如姐妹之间举行一个比赛,都亮出看家本领,由陛下来评定胜负。大家都能凑个热闹,陛下看着也新奇有趣。”
      大家议论纷纷,宫里缺乏新鲜事,靳贵妃的提议无疑是在平静无波的池塘里投下一粒石子,不光激起涟漪,还带出一片蛙声。
      “搞场比赛倒是不错,不过我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嫔妃总是只能当炮灰的。就算节目再有意思,陛下总不可能不理睬皇后和贵妃,倒往我们的脸上贴金吧。”有人大胆地说出来了对于比赛结果的担心。
      “各人的参赛节目事先保密,表演的时候大家都戴上面具,评定胜负时只说是哪个节目,不许说出表演人的名字。”靳红蓼进宫前常年在塞外,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法倒是熟悉得很。
      “不知胜了能有什么奖励呢?”有人已经蠢蠢欲动。
      “自然是些好东西赏赐。”尹萱道。
      “赏赐玩物没有心意,不如来个大的。”说话的靳红蓼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美人蕉,浑身透出随性的美,“我去跟陛下讲讲,如果谁能拔得头筹,就可以连续三天陪伴陛下。”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传来一些微不可闻的笑声,慢慢地笑声汇聚起来,成为一波又一波的浪笑。看来大家都是愿意的,只是皇后没有发话呢,不好表态。
      尹萱的脸都烧红了。尽管她年纪小,但传宗接代的压力可不小。诸葛翀平日里总拿她当小孩子,连一些夫妻间该有的抚摸都没有,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个机会在皇帝面前证实自己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啊!
      “这件事情还是由本宫问过陛下再做决定,切不可唐突。”尹萱一板一眼地说。
      众人也就不再说话了,接着大家说了点别的什么,早会也就散了。
      尹萱每天都要面对这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好多女人岁数上都能当她妈了,但她不能示弱,更不能表现出一丝孩子气,得端着、架着、撑着,这样才能掌住局面。小小年纪,她竟然得了头疼之症。
      此时,花界正替她揉太阳穴,尹萱却还想着一会儿如何跟陛下提议比赛之事。
      “娘娘,您为何不叫靳贵妃把这差事领了去,何苦自己在这儿费神呢?”花界替尹萱心疼。
      “我是皇后,理当该承担皇家的事。”
      “可是您也不要太勉强自己,总是来日方长嘛。”
      “我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但现在靳红蓼专宠已久,恐怕不久就会诞下皇嗣,本来靳家就有军权在手,一旦有了皇子,更是如日中天,恐怕会危机尹氏一族的地位。”
      花界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有些事情,娘娘该知道的。”
      尹萱狐疑地看向她,不知她要说什么,宫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么,除非太后有意瞒她,或者太后也不知道。
      “叶辛以前同陛下……在陛下尚未登基前,叶辛曾与陛下有过一段情。”花界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当年,叶辛通过花界将粟妃即将被赐死的消息告知诸葛翀。后来,诸葛翀怀疑叶辛杀了他母妃,花界准备作证,如果叶辛的确要杀粟妃就不会叫她去通风报信了。但叶辛为保住弟弟赵定,执意不让花界去澄清。由此,花界便知晓了叶辛同陛下之间的旧情。
      尹萱听说旧事后,心下逐渐明朗,难怪陛下一定要留住叶辛,难道是对她尚未忘情。如果对手是叶辛,当然比靳红蓼好对付太多。想到这里,她的头疼稍缓,接下来就是该如何试探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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