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向前进

16、真爱是什么

　　“咋地？你不乐意？”母亲见我久久不吱声，十分噎气，“我可是都答应人家了！”

　　我猛地抬头，十分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个死丫头！看什么看！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看看你都二十八了，还结过婚，生过孩子，不找个岁数大的，谁肯要你？？那老杨头的儿子早些年家里太穷，没说上媳妇，你嫁给他就是他第一个女人，也不算是二婚，你一点都不亏！要是再生个孩子，你们小两口……”

　　“我不愿意！！！”实在是听够了，我猛地打断她。

　　母亲愣了一下，对我竟有胆量拒绝这门婚事感到十足的愤怒，她嗓音洪亮，强烈谴责，“你不愿意？！你有什么资格不愿意？？你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要是个带把的我也就认了！可你就是一个赔钱货！给你找了门当户对的你管不住老公，让他在外面瞎作，欠了一屁股饥荒还要我和你爸帮忙还债还债！我们倒搭了多少钱！！你个丧门星！就该让他把你卖了……给你找的老杨头儿子你嫁过去就是享福，你还不愿意？你不嫁人还想上天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读到狗肚子里了……”

　　听着她向复读机一样把这些话骂出来，我面无表情，自动把这些话过滤，她骂完就好了，我习惯了。等她骂累歇气的功夫，我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这次母亲还没张嘴开骂，一旁的父亲就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去劝慰要被我气哭的母亲，“别跟她一般见识……”

　　等他们折腾完，终于搭线车去市里上班，我真像是从地狱里逛了一圈逃出来一样。

　　收拾餐桌，刷完碗筷。回到我房间，我捧起手机，开始刷微博，去看我心爱的小马哥~一看到他阳光灿烂的笑脸，我心情就好了很多。我还没看过瘾，手机忽然来电话，来电界面显示：林寒。

　　我傻呆呆看了一会这个名字，才按下接听键，林寒没有说话，我按下扩音器，对着手机非常疑惑的喊了一声：“林寒，”

　　“我在。”他干净清澈的嗓音立马传出来。

　　听见他的声音，我拿着手机又呆愣了一会，空空如也的脑海里莫名想起他的身份可能是个富二代，我的语气变得恶狠狠，“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非常讨厌你！”说完，我迅速挂断。

　　之后我握着手机神情空茫的在床头等了好久，他没再打来。真乖~

　　被母亲狠骂一顿，我去了后山的苞米地，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呼吸着山上的新鲜空气，眼前满眼绿色，这有利于舒缓我极度压抑的心情。溜溜弯，我就顺腿溜去山下，山下住户很少，农家园内杂草丛生，仅有两三户养殖家禽的没离去，各种粪土发酵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令人掩鼻，地面上还有被过路大车碾死的老鼠尸体，血肉模糊，招来蚊蝇。

　　顺着村东头这条土路一直走，会看到一片松树林，那里全是坟，大大小小坟堆耸立，白幡张扬，花圈成双，我的奶奶就葬在那里。

　　早些年，父母忙于耕种，奶奶在家便负责照看年幼的我，爷爷去世早，家里的杂活都是奶奶一手包揽，忙的时候顾不上我，我就跟在奶奶屁股后面随着她到处走，看着她迈着裹成三寸金莲的小脚吃力的抬水，总会想帮她把一起抬，可我的力气实在太小。

　　那时的我真的好想快点长大，这样我就可以帮奶奶干活。现在我终于长大了，奶奶也没了。终究谁也不能陪谁走到最后，人生的路就得自己走！即使走不好，也得走……大不了多摔几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只要死不了，就还得爬起来继续走……

　　抚摸着奶奶的坟，我心想，奶奶，你当初咋不带我一起走？咱俩也好做个伴。现在留我一个人没人爱也没人疼，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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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真正有烦恼的时候，无论你去哪里散心都白费，不解决掉那个让你心烦的事，你无论做什么都等于是逃避，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你终究还是要面对。

　　我回到家，呼吸着一屋子甲醛，特别提神醒脑、今晚父母下班早，他们可能为了劝我嫁人，特地请了假回来跟我磨嘴皮子。

　　一堆大道理说给我听，好的坏的孬的赖的，充充都念叨了一遍。我一句不吭，气得他们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是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有本事你别用我养你啊？你自己去找工作养活你自己去啊，说话都说不利索你还较什么真？！”母亲不停的数落我，“没用的东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还是一声不吭，我知道我说的再多都没用，他们听不进去一句。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憋屈！“女孩子家读书没用，早晚都是要嫁人。”“女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个好男人”我从小到大都被这两句话磨得耳朵生茧！所以我念完了初中就辍学回家做家务，帮忙干农活……又过了几年就被安排的嫁人生子。

　　父母之命，我违抗不了。我一反抗，他们就会说：“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是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有什么资格不顾听我的？？？”这些话像是洗脑一样重复出现……我已经习惯到麻木。

　　也许我性格本身就很懦弱，我的反抗更是微乎其微，所以父母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愿，我的生活混沌的像一锅稀粥，他们想怎么搅就怎么搅。

　　这么多年过去，我曾经想要飞翔的的翅膀已经被彻底折断，家常便饭的常年挨骂、被打击的一点自信都没有，还患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去不了人多的地方，这样的我，要如何去独善其身的寻找生计？恐怕适合我的职业只有家庭妇女。但我实在接受不了和不喜欢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我的第一段婚姻已经充分证实没有感情的婚姻是长久不了的，想起我的天宇还在前夫身边不知怎么样了，如今父母还要逼迫我再嫁，我感觉自己快要痛苦的窒息了。

　　我怎么会有这么残忍刻薄的父母？？？

　　我狂躁的抓着头发，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也幸亏楼房隔音好，不然我就属于深夜扰民了。

　　滴！——

　　清脆的鸣笛，我抬起脑袋，恍惚了一下，是林寒？

　　滴滴！——

　　又鸣笛了。我腾地站起身！痛苦的眼神变得凶狠！我感觉自己终于有地方撒气了！

　　“好你个富二代，你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开着你的小白车来找抽！我都活的这么辛苦这么糟心了你还要来插一脚！妈的！你气死我了！看我不骂死你！！”

　　旋风一样跑下楼，耳边再也没听到鸣笛，楼道外夜风呼呼的刮，今晚很冷，我浑身冒着黑色火焰，阴狠着脸走向林寒停在路灯下分外耀眼的小白车。

　　拉开车门，我坐进车里对着他就是一顿骂：“你是不是有病你有病赶紧去吃药晚了我怕你会不治身亡你个中二少年长没长脑子天天来招惹我你想死啊你想死我麻烦你死远一点行不行！！”我一口气说完气都没喘一下，并且成功的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林寒被我骂成这样，神情还是我刚上车时那副温和乖巧样，他用手掌擦了擦脸，睁一双黑眸，问，“骂完了吗？”

　　我喘了口气，“骂完了。”

　　林寒听后，转身，坐正身子，“骂完了和我去个地方，看一看美丽的东西，你的心情或许能好些。”他缓缓启动引擎，白车按照方向盘打出的轨迹出发。

　　我一惊，“谁要和你去看什么美丽的东西！”使劲拉动车门，又被反锁了。我怒！“我要下车！”

　　他看我柳眉倒竖，似乎心情甚好，一向温和的语气难得走向逗比风格，他声音轻快，“想下车，没门！可不是白让你骂的……”

　　我此时内心世界：……TNND，我这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我要下车！！”我愤愤大喊，“不放我下去我告你绑架勒索撕票！”

　　他丝毫没有停车迹象，还语速超慢的和我玩文字游戏，“你要去告我绑架勒索撕票，我就真的绑架勒索撕票了吗？我根本没有绑架勒索撕票。”最后还一锤定音，“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看夜景，很美丽的，你一定会喜欢。”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喜欢？自大狂也是病！得治！

　　我一声嗤笑，强硬反驳：“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美丽的东西！就算有也是假的！就像城市回旋闪烁的霓虹，是很美丽很耀眼，但只要离开电流，它就啥也不是！我喜欢真实的！真实的东西都是丑陋的！我喜欢丑陋的，不喜欢美丽的！你快给我停车！！”

　　他不理会我的呼喊，沉默一会，说，“也不全是假的，还是有真实存在的，”

　　我冷笑，挑眉，“哦？还有真的？举个例子听？”

　　林寒给我讲了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上世纪50年代，在中国重庆江津中山古镇，一个男人娶了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寡妇，为了躲避世人的流言蜚语，他们携手私奔至深山老林，隐居避世了半个世纪。

　　他说的这个故事我听过，也在电视上看见过报导，那个男人和那个寡妇私奔的时候才只有20岁，这么青葱的年龄却喜欢上一个大他十岁的寡妇，流言蜚语对他攻击的异常凶猛，为了寻求一份平静，他们携手躲至深山老林。

　　由于海拔高，周围都是悬崖峭壁，没有一条可走的平坦山路，这个年仅20岁的男人穷尽一生，用漫长的光阴与岁月亲手栽石壁上开凿出6000多层的天梯，只是为了让他的妻子安全出行有路可走……

　　他们的故事被一只探险队发现，后广为流传...林寒正在给我讲述的就是这个故事，末了他用了一句话总结：“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他们的爱情也是真实的，这很美丽不是吗？”

　　我不吭声，思索了一会开始挑毛拣刺，“说不定那个男人心里早就后悔了！那个寡妇也是因为当时没有其他选择，所以才会和他在一起！他们根本就不爱对方！至于携手躲进深山老林过日子，那更是因为没了退路，并且深感前路难行，只能咬着牙走一步算一步……所以他们只是自己欺骗自己他们很相爱，实际上他们只是\"战友关系！”

　　我冷静残忍剖析这所谓的跨越世俗的真爱，换来林寒一声浅笑，“你觉得他们的爱情是自己骗自己？”我中气十足的嗯了一声，林寒莞尔，“我觉得你现在才是在自己骗自己。”我一下愣了，我怎么就自己骗自己了？

　　“关于真爱这个话题，这个世界分三类人。”林寒语速不急不缓的慢慢道来，“有一类人，他们相信这个世界有爱情，却不相信它会幸运的降临在自己身上。还有一类人相信爱情，却也十分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人，最后一类人，他们根本不相信爱情，也根本不会认为这种无稽之谈的东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看来，我就属于那最后一类人。这算褒还算贬？我看着前方茫茫夜色，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林寒，你停车，我要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