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倾天下》孤砚

29、029 主线 钏夕

　　亓佑宸抓住她的手，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我未必还是你想着的那个沉非卿。”
　　沉承与冷笑，“正好，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十一。”
　　亓佑宸突然想起冷夜离说的话：既然是命，那便避不开，逃不掉，兜兜转转，最终也是殊途同归。
　　他又扯出那抹带了几分邪佞的笑，“你不后悔？”
　　“后悔？我早就悔青肠子了。”沉承与闭上眼，心脏砰通砰通跳的厉害，她似乎预感到了些什么，应该不会是个坏消息，“可偏偏，我就是喜欢你。”
　　“小十一，这可是你自找的。”
　　亓佑宸偏了偏头，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香唇半启，让他轻而易举的攻入，席卷每一寸湿热的颚床，纠颤着温软的粉舌沉沦。
　　他的吻技并不娴熟，甚至有几分青涩。但是沉承与却莫名尝出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这是重逢后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他真正的情绪，带着几分安抚的心思，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这次不是我主动的。”沉承与胸口的伤处有些疼痛，喘着粗气道，“我也没有勾引你。”
　　她还记得在太子府，对方几近羞辱的语气，让她万分难堪，所以字字清晰说的极其认真。
　　好一个秋后算账。亓佑宸轻轻咬着她的下唇，“你说喜欢我，就已经算是勾引了。”
　　“......”
　　果然，在调戏这方面，男子总是有先天优势的。
　　沉承与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只是动情之后脸颊的余红让她看起来愈发诱人，如果...不在意脸上那烙印的话。
　　这地方离柳州城并不远，要避开哨兵去钏夕城对亓佑宸来说十分容易。只是容期孤身前往柳州城，凭他的那身功夫，想要溜进去打探情况，实在是费了不少功夫。
　　虽然不知道为何宋征会突然发难，但在庚桑的地盘用了蕴丘的兵，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就连远处的亓佑宸和沉承与也能看见。两人神色凝重，最终还是调转马头，前往钏夕城，与其以卵击石，不如直杀宋府的大本营，好好问个究竟。
　　骏马奔驰，免不了奔波，沉承与的伤本就反复发作，现在更是撕扯的严重。她虽未开口，可脸色苍白，浑身冒着虚汗，亓佑宸想不知道也难。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钏夕的城门早就下钥，值守的侍卫昏昏欲睡，眼神都有些迷离。
　　亓佑宸停下马，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有些不对劲。”
　　蕴丘和柳州城之间隔着无极荒漠，若有六千人马越境，定然是要途径钏夕城，如此大动静的交战，钏夕城的戒备又怎么能如此松散？
　　沉承与实在是疼的厉害，牙齿都在打颤，“宋阅当年...是钟离夕扶上的城主之位。”
　　不能怪她怀疑，只是情势摆在这里，先有钟离烨求见亓佑宸说要弃城，后有百岁山之行，连艾潇湘都对起兵之事毫无所知。
　　就如此巧合？
　　就在他们思考进退之时，身后马蹄声渐近，车轱辘的响声在黑夜里异常清楚，带着冷风从他们身边的大道上急驰而过，直闯大门。
　　亓佑宸一夹马肚子，牢牢跟在其后。
　　那车夫给守门的使了银子，进去的轻而易举，车上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你们，干什么的？”
　　亓佑宸一笑，从腰上解了钱袋，丢给他，“行个方便。”
　　那人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看了眼还没来得及关上的们门，摇了摇手，“快进去吧，小声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亓佑宸进了钏夕城，跟着那马车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倾璃客栈（钏夕城的分店）的后院门口。车上下来的是个男子，看背影年龄应该不大，身形修长，一袭黑衣裁剪得当，金丝勾边，衣角绣着鸦青色的精致图腾，非富即贵。
　　他一路跟过来，并未刻意隐藏，此时见到了人，便抱着沉承与翻身下马，上前，“冷兄，别来无恙。”
　　那人转身，手里拿着未打开的把折扇，挑眉笑道，“见到你，想来不会是好事。”
　　特别是这‘冷兄’二字，绝对绝对，不会是好事。
　　亓佑宸唇角轻佻，将怀里意识有些恍惚的人抱的更紧几分，“那就请冷兄多多费心了。”
　　冷夜离抽了抽眼角，保持着翩翩公子的形象，朝着车夫交代了几句，方才请了亓佑宸从后门进去。
　　天色渐显微明，漫漫长夜终有结束的时候。
　　待亓佑宸安顿好沉承与，喂她喝了汤药，艾潇湘一行人也终于在城门放行后没多久，回到了钏夕城。

　　奇珍大会将推迟两日，消息一出来，江湖上就跟炸开了锅。钏夕城本来就因为这场盛事人满为患，现在还要多拖两日，岂不是有更多前来看热闹的？
　　那些小客栈倒是坐地起价赚美了银子，他们这些有点身份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时间紧巴，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众人情绪未过，一时之间对倾璃客栈的做法声声讨伐。
　　艾潇湘倒也不气，柔声缓道，字字清晰，“诸位不知，昨夜柳州城失事，至少六千兵马攻城，潇湘想了一夜，觉得蹊跷，只怕是冲着奇珍会的来的，得稍作安排。”
　　柳州城瘟疫已久，众人避而远之，自然不晓得昨夜的事，只需掐了流言的头，后面如何说道，全凭倾璃客栈放出的消息。
　　艾潇湘这话巧妙，将原本的两国之役，变成了与倾璃客栈的私人恩怨。能在奇珍会上买的起东西的人，皆是家缠万贯，比起扯上他们性命的事，这奇珍会的推迟反倒比较容易接受。
　　有些人觉得有古怪，不想淌这乱七八糟的浑水跟倾璃客栈作对，索性趁早离了钏夕城。
　　城主府里并没有宋阅的身影，亓佑宸和冷夜离抓了几个做工的小厮，却是一问三不知，府邸的管家竟也不在。
　　“老爷平日里都是在书房，我们这些最低等的下人哪能见到面？”
　　有个小厮摇了摇头，他是替城主洗马的，马厩里的马匹一匹未少，宋阅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冷夜离笑道，“莫不是你们小少爷使了性子，宋大人去抓他了？”
　　那小厮皱了皱眉，认真想了半天，“这可不好说，前几日少爷跟老爷大吵了一架，气冲冲的离了家，至今都没回来。老爷说是少爷想去蕴丘游学，怕他只是贪玩才说道了几句，还叮嘱我们不准把这事传出去。”
　　难道是因为冷夜离长的面善？说好的不准把这事传出去呢？
　　亓佑宸跟着冷夜离开了城主府，他们俩走在大街上实在显眼，四处聚集过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好奇，让人心生戒备。
　　不过柳州城的事情，倒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无论如何都得把宋阅找出来问个清楚。
　　冷夜离道，“宋征能把消息藏的滴水不漏，定然是早有预谋。带六千人越界并不容易，如今的柳州城连一只飞鸽都出不来，没有支援，早晚会失守。”
　　柳州城是庚桑与蕴丘的交界要塞，若是被随便攻打下来，庚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战火燎原，四国势同水火，边塞异族定然会趁乱起兵中原，只怕又是生灵涂炭。
　　亓佑宸看了他一眼，其意不言而喻。冷夜离的脸色不太好看，这种事情居然能瞒天过海，定然是倾璃内部的问题。若得罪庚桑皇室，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救人要紧。”
　　没抓到宋阅，如何让宋征退兵也是难事，何况柳州城里那位姓姬的长公主金枝玉叶，若是有个好歹，昌顿又岂能善罢甘休？
　　什么先礼后兵，什么从长计议，都是空话。
　　两人刚回到倾璃客栈，店小二就迎了上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神色有些不安，“有人来找沉姑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亓佑宸眼神一冷，直接翻身朝着楼上跑去。
　　冷夜离道，“何人？”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您还是去瞧瞧吧，是位...故人。”
　　亓佑宸推开门时，带着满身的杀气，见到沉承与完好无损的靠坐在床上，眼底那片血雾才慢慢散去。
　　屋里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桌前坐了个女子，背对着他，素衫薄裙，青色缎带裹腰，长发未挽，身段窈窕。
　　“你回来了，我醒了好一会儿，还以为...”沉承与脸色好了不少，乍见到他一愣，话出口才惊觉还有旁人在，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正斟酌着该如何介绍，“这位是...”
　　“师叔...”随后而至的冷夜离打断她的话，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隐隐带了一丝杀意，“好久不见。”
　　亓佑宸刚刚敛下去的杀意有瞬间释放了出来，他走到沉承与身边坐下，一言未发。
　　这次轮到沉承与懵了，“师...师叔？”
　　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笑道，“我早就说过会回来找你的。”
　　沉承与皱了皱眉，不确定的问道，“问心姑娘？”
　　“呵。”问心轻笑了一声，“我与倾璃的恩怨，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冷夜离堵在门口，摇了摇头，“三年前我放你逃了，你为何仍旧执迷不悟？”
　　问心的眼中满是冷漠与恨意，“因为，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