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倾天下》孤砚

23、023 主线 密林

　　幼时的孩童，本该父疼母爱，天真烂漫，可在沉缘谷里，孩童众多，哪里能爱的过来？
　　沉子笙原名傅子笙，本是行走江湖的无名浪子，一副皮囊添有几分出尘脱俗的仙气，邂逅了沉缘谷的沉月，这才入赘这处风水宝地，继任了谷主之位。
　　前几年，沉月不见身孕，沉子笙对谷中的孩童也都一视同仁，悉心照料。
　　自从沉承与被沉子笙抱回来，认了义女之后，这氛围就以几不可见的速度产生变化。多少是偏爱她的，平日里生病受伤都是沉子笙亲自照顾。
　　明明是个资质愚钝的笨丫头，凭什么能讨取谷主的欢心？这嫉妒一旦落地生根，就结出很多枝桠，错综复杂。哪怕只是孩童，也能将人推入深渊之中。
　　沉月的肚子再不争气，最终也给沉子笙生了个小闺女，取名巧巧。若是沉承与就此失了宠爱也说的过去，可偏偏沉子笙仍旧对她偏爱有加。
　　有沉巧巧的一份，也必然有沉承与得一份。别说其他同辈的师兄弟姐妹，就连沉月都跟沉子笙耍了几番脾气。
　　那时沉承与不懂为何被人排挤，害怕委屈的时候也只敢一个人躲起来哭，否则被人瞧见，免不了又一番嘲弄。沉子笙白日要给诸人授业，晚上又得陪着沉月尽夫妻之责，自然不可能整日顾着她。
　　稍有点气性，也不会去做那背后告状的事。沉承与哭着哭着，也就不哭了。
　　而她跟亓佑宸的交集，也是那时才开始。
　　亓佑宸自小就聪慧灵性，按沉子笙的话来说，他经脉通畅，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只要稍有悟性，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好在他也的确勤奋，在这一代中出类拔萃，无论是幻术还是习武，都造诣颇丰。
　　亓佑宸话不多，受当初蛊月教的影响，身体时好时坏，指不定就会突然病上几天，同龄的男童，属他最为矮小。可他整日阴沉着一张脸，竟也无人敢去惹他。更别说胆小的沉承与，更是从未同他讲过话，平日里见到他，也是缩着脖子远远避开的。
　　说起来他们倒是有些同病相怜，只不过大家对亓佑宸是因为惧怕所以嫉妒，对沉承与是因为嫉妒所以排挤。
　　后山古木参天，常年见不到光，对他们这些不辨方向的幼童来说，是心知肚明的禁地，就连沉子笙也甚少深入其中。特别是到了夜里，阴风阵阵，还会有叫不出名的野兽出没。
　　以沉承与的那点胆子，断然是连边界都不敢踏足的。
　　她记得很清楚，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将她带到树林外围，然后看着她被吓哭的模样哈哈大笑。
　　“...义父若是知道，会生气的。”
　　她因为恐惧而口不择言，只想冲过人墙，离开这森冷的地方，可惜对面的几个孩童并不让她如愿。
　　其中一个少年瞪了她一眼，“你敢？”
　　她的确是不敢，倒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沉月曾经警告过她，除非攸关性命，否则不许去烦沉子笙。
　　只是被欺负这种小事而已，义父知道了未必会护她，还可能嫌她愚笨，任人耍弄。
　　她止住哭声，心里却愈发的委屈，转身就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那群孩子原本就是想吓吓她，哪敢追进去，当下慌了神，不停的喊她的名字，让她回来。
　　可她就像是听不见一样，转眼没了踪影。这可把捣事的几个人吓坏了，匆忙跑回去跟沉子笙禀报，支支吾吾半天，净是在推卸责任，没半句重点。
　　彼时沉子笙正在给亓佑宸授课，一听沉承与乱闯入了后山深林，立马站起身来，道“召集所有弟子，去林里搜索，务必天黑前将人找回来。”
　　别人兴许不知道深林里是什么情况，可沉子笙知道啊！入夜要是寻不回来，日后就算有幸再见，只怕也是一具荒骨了。

　　沉承与刚跑没多远就后悔了，她高估了自己，看着四周几乎完全相同的树木，只感觉到一阵晕眩，哪里还找得到来时的路。
　　深林太过阴暗，越走越看不见光，反倒是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勉强替她照亮脚底的路。
　　这野林里的猛兽，平常并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至少她来沉缘谷的这些年，从未见到过从这片林里跑出来的东西，只远远听过几次不辨真假的咆哮。
　　沉子笙跟谷里的孩子们讲过，这片圣地受神仙庇佑，里头生活着守山灵兽，会将闯入者都吃掉。吓得沉承与夜里噩梦连连，惊醒好几次。
　　可这世上那有什么神仙？
　　沉承与一边求佛祖保佑，一边在树林里乱撞，仍旧没找到出口，反而越走越深。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出去之后，一定日日烧香礼佛，日行一善！”
　　她口中念念有词，却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树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掌心蹭破了皮，眼泪瞬间就逼了出来。
　　这还不算，就在前头不远处，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耳边传来野兽压抑的低叫。
　　跑...快跑...
　　沉承与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甚至顾不上去思考那是什么东西，从地上爬起来就一路狂奔。
　　到底只是个孩子，小短腿再快，也盖不住体力的透支，她躲在树干后面，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树顶上有个不起眼的小窝，藏在浓密的叶后，探出几只小脑袋。那头野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虎视眈眈，却不敢接近她，似乎有所顾忌。
　　沉承与孤立无援，连救命也喊不出口，生怕引得那野兽冲过来。
　　一声雀叫，惊的她猛然仰首，只见密叶之间有一只未曾见过的青鸟飞蹿出，朝着她俯冲而下。她尖叫一声，双手抱住头，那只青鸟却越过她的头顶，朝着野兽飞去。
　　一声愤怒痛苦的咆哮，震得山林似乎都抖了抖。就连正在搜救的一群人，也被惊的一颤。
　　沉子笙眸色深沉，看着天边一抹余红，晚霞璀璨，“太阳已经落山了，林子里危险，都回去吧。”
　　孩童们如获大赦，碍于沉子笙的颜面不敢欢呼，只能手牵着手朝林外走，生怕在走丢一个。
　　沉子笙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一扭头，便看到斜靠着树干的亓佑宸。
　　“你怎么不回去？”
　　亓佑宸蹲身用木棍在地上戳戳点点，“脚印是新的，应给朝着这个方向去了。”
　　沉子笙无奈，“林子里有豺狼，若是遇险，我不一定能同时救你们两个人。”
　　亓佑宸道，“师父只管救那小丫头就是了。”
　　“......”
　　听到一个孩子说另一个孩子小，倒是把沉子笙给一愣，噎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亓佑宸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朝着里头走去。
　　此时的沉承与吓得魂飞魄散，牙齿都在打着颤，身后的咆哮声远去，一只青身白喙的小鸟落在她身前，摇头晃脑的模样十分可爱。
　　沉承与想伸手摸摸那看似华顺的羽毛，它猛然展翅，飞向高空，落入巢穴之中。几个小脑袋朝着沉承与叽叽喳喳叫个不听，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只巴掌大的小鸟所救。
　　天色渐晚，她饥肠辘辘，只能四处摸索有没有可以果腹的果子。她不敢走的太远，生怕脱离了这几只能保护她的小鸟。
　　腐烂的落叶堆积了好几层，沉承与一脚踏空，膝盖狠狠的磕在了地上，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深不见底，也不知通向哪里。

　　亓佑宸找到她的时候，她两只手正紧紧的掐着着一条身上布满黑斑的蛇，体型不大，张开的嘴，清晰可见毒牙上残留着猎物血迹。
　　打蛇打七寸，显然被突然袭击的沉承与没能有机会去找这个七寸到底在哪里，只能控制住蛇头，不被咬伤。细长的蛇身缠着她的胳膊，一圈又一圈，都快被勒成紫色了。
　　平日里明明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破孩，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亓佑宸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救她，而是在一旁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副画面。
　　“小十一，你怎么又哭了？”
　　明知故问。
　　沉承与早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奈何现在是紧要关头，她松不得手，也不敢丝毫泄气。眼泪唰唰的流，却丝毫不妨碍她牢牢控制住毒蛇的脖子。
　　亓佑宸觉得有趣，蹲下身看她，“怎么了？吓到了？”
　　虚伪。
　　沉承与道，“只会取笑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确不是好人，亓佑宸笑了笑，伸手一把掐住毒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执刀片划过，呲牙咧嘴的毒物瞬间裂成两截，腥血喷了沉承与一脸。
　　“啊！”
　　沉承与一惊，松开手，想都没想就抱住了亓佑宸的脖子闭着眼哇哇大叫，把血全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原来只是纸老虎。
　　亓佑宸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沉承与的长睫上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伤了脚。”
　　“我同谷主在前面的岔路分道寻你，他应该就在不远处。”
　　沉承与从腿上拿起两枚脏兮兮的钱币，吹了吹，递给亓佑宸看，“我在蛇洞里摸到的。”
　　“......”
　　所以是你先掏了人家老窝，怪不得会咬你啊！
　　亓佑宸觉得她简直就是白痴，活该被欺负。却也忍不住朝着她伸出手，背着她离开这处危险的密林。
　　沉承与低头埋在他脖颈处，想说受伤的脚踝其实也没那么痛，可又贪恋这份被人呵护的温暖，心里头感动的一塌糊涂，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按照沉子笙的话来说，“有些人是不该相遇的，因为一旦相遇，就会天翻地覆。”

　　本文预计是长篇，剧情会比较复杂，前期的铺垫较多。存稿已经差不多都放出去了，所以暂时停更。
虽然数据可能会扑街，但是是我很早就打算写的一个小说，如果有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支持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