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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主线 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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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承与问卦回府的当天夜里,便病了,卧榻不起,惶惶度日。几日食不下咽,原本就没几两肉的身体,愈发消瘦。
“还是没醒?”
眼见宝娇又将粥原封不动的端出来,玉酌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娘娘不如去问问太子殿下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玉酌姎可能会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太子能做什么?命令她必须吃饭吗?
“再去请张太医来一趟!”
一个下人,三番四次的劳烦太医来诊治,完全不合情理。可宝娇不敢多说,只能应了声,刚出门,就瞧见太子爷悠然而至,慌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亓睿尧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本王听说玉瑶病了好几日,可有好转? ”
“没什么起色,奴婢正要去请太医呢。”
亓睿尧一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顿时停下脚步,踌躇不前。
按理说沉承与是陪嫁丫鬟,也算他的半个女人,只差让玉酌姎送到他床上,走走过场,给个名分。
偏偏就是这个过场...
他刚进屋,就闻到浓郁的汤药味,玉酌姎用布条捂住鼻子,坐在窗边愁眉苦脸的搅动着药,模样反而有些滑稽。
“怎么突然就病了?”
玉酌姎闻声看去,起身行礼,“殿下。”
“又没外人,无须多礼。”
“殿下不该来的,玉瑶生了病,怕是会冲...”
亓睿尧嗤笑一声,打断她,“你信这些?”
玉酌姎一愣,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严肃道,“不怎么信。”
“殿...殿下...娘娘...”
沉承与一睁眼,便看到床前打情骂俏的两人,脸色愈发惨白。只是一个卦象罢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直接垮掉。
亓睿尧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太医稍后便到。”
这番举动,让玉酌姎和沉承与具是一愣。
“多谢殿下关心。”沉承与想收回手,可对方攥的太紧,她身上本就使不出力气,根本挣脱不开,低声提醒到,“奴婢只是一个下人罢了。”
亓睿尧面色无常,拍了拍她的手背,“等你好了以后,就不必在自称奴婢了。”
话里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玉酌姎身体一抖,声音有些颤,“殿下,可是要给玉瑶名分?”
亓睿尧点了点头,想解释些什么,可又觉得无从开口。
“...殿下厚爱...奴婢不敢。”
沉承与用尽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朝着床里缩了缩。她是最清楚的,玉酌姎平日里虽然对亓睿尧吐槽个没完,但实际上绝对是动了情的。横叉一脚这种事,她根本做不来。
亓睿尧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低声道,“你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一个消失的下人,和一个消失的太子侧妃,还要本王教给你怎么选吗?”
尽管如此理由,玉酌姎仍旧觉得有些悲哀。嫁给皇家的人,她注定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姐妹。
“殿下是在问奴婢,怕不怕死吗?”沉承与眨了眨眼,缓缓开口,“奴婢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既然如此,就好好养病,身体好了,就封你为侧妃。”亓睿尧一语钉锤,起身看向表情有些难过的玉酌姎,心里一颤,克制住想抱她安慰的冲动,“有玉瑶帮衬,你以后也可少操持些事。”
玉酌姎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试图找出一点端倪,最终无力的垂下头,“是,臣妾谢殿下关心。”
是造化弄人,还是男子天生多薄情?
沉承与侧过头,攥住自己胸前的通灵玉吊坠,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若轻易认命,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多赚几年。
庚桑逍遥王之子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皇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毕竟逍遥王触了天谴,至今未曾平息,父债子偿,百姓心中所想无非是能安稳度日,只要蛊月温玉一句话,怕是亓霖天也未必能抚平民怨。
太子府邸角落鲜有人烟的别苑里,玫瑰花开的正盛。女子俯身想采摘一朵,指尖却被刺破,黛眉微蹙,猛然回身,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男子身上,姗姗一礼,不亢不卑。
“殿下。”
亓睿尧隔着篱笆看她,“久一说,你找本王。”
“是...”女子垂眸,遮去眼底霞光,“多谢殿下救命之恩,这些年我的伤已经痊愈,择日便会离开。”
亓睿尧沉吟片刻,“你要走?”
“我本是江湖中人,太子府并非安身立命之地。”
“既然如此,离开之时让久一知会本王一声,好为问心姑娘送行。”
“谢...殿下成全。”
这处别苑地理偏僻,安然幽静,门前的石碑上是亓睿尧亲题的名——问心居。也难怪外头那些人,把问心当成被金屋藏娇的姬妾。
她是三年前被亓睿尧从钏夕城带回来的,不仅被人废了武功,而且浑身上下都是严刑逼供留下的痕迹。
亓睿尧救了她的命,理由很简单,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子如何能够承受如此非人的对待。
那日血迹斑斑的女子拉住他的衣角,痛苦万分。
“求求你,杀了我。”
“若本王不呢?”
“那就救我。”
“本王救你,你如何报答本王?”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欠的,早晚都会还的。”
“你信我?”
“我信命。”
问心替自己算了一卦,亓睿尧既是她命中的贵人,也是她避之不及的祸患。
既来之,则安之。
亓睿尧离开后,问心还是摘下了一朵玫瑰花,妖娆的红,像极了指尖凝聚的血珠。
她将花瓣摘下来,铺平在桌案上,将血滴落在上面,片刻,眼前凭空浮现出一株盛开的曼珠沙华,如同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娘娘!娘娘!哎呦...”
宝娇进门时险些摔了一跤,直接扑在玉酌姎身前,惹的她笑意颇浓。
“怎么慌慌张张的?”
“娘娘您还有心情笑奴婢!”宝娇煞有其事的跺着脚,“奴婢刚才听说,殿下去看那狐媚了!”
玉酌姎一时没反应过来,笑容一僵,“什么狐媚?”
“就是太子府中藏着的那个女人啊!”
“......”
“奴婢听说,还是那女人寻殿下去见她的!真是好大的架子,殿下这样做,岂不是完全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啊!”
自大婚后,除了被留宿宫中处理政务,亓睿尧基本都是在玉酌姎这里过夜,两人虽说不上是浓情蜜意,但也算相敬如宾。
加上太子府中的下人很是规矩,从来不会多嘴乱言,她几乎忘记了,传言中的神秘女子尚在府中有一席之地。
而这些,亓睿尧从未同她提过。乍听宝娇说道,玉酌姎脸色泛白,正要开口,旁边慢吞吞摸索出来的沉承与一声冷斥传来,“宝娇,谁给你的胆子,评论殿下的是非?”
宝娇被她震得一颤,满脸委屈,“我...我只是替娘娘抱不平。”
“娘娘是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
注定要与三宫六院的妃嫔共侍一夫,如果现在连府中姬妾都容忍不了,往后如何母仪天下。
女子善妒,是天性,也是大忌。
玉酌姎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这些话沉承与同她讲过数次,可她只要想想就觉得悲哀。
“宝娇,你退下吧。”
“娘娘?”
“退下!”
“是...”
宝娇转身离开,撇了撇嘴,满脸的羞怒,只不过屋里的其他两人并不在意罢了。
玉酌姎扶住有些体虚发软的沉承与,黛眉微蹙,“你怎么起来了?”
“睡太久,得起来动动手脚。”
她想过了,无论如何,只有先活下去,才能跟亓佑宸谈条件,才能尝试逆转乾坤。
玉酌姎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躲,“你别勉强。”
沉承与看着她,突然扯唇笑了笑,“你怨我?因为殿下要纳我为妾?”
“我没...有...”玉酌姎垂眸,小声道,“本就是我让你做陪嫁,又有什么资格怨你?殿下贵为太子,我又有什么资格怨他?”
不过是恨自己,生在世家,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罢了。
沉承与喉间一哽,不知该如何接话,喘了几口浊气,方才道,“我不会嫁给殿下的。”
玉酌姎抬眸看她,那目光太过坚定,让她忍不住信了,自嘲般笑道,“那又如何,他若想收了你,你根本逃不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沉承与又何尝不知?
蕴丘之于她,亦是如此。
“去见见那人吧。”
玉酌姎一愣,“什么?”
“若是府中姬妾,不来拜见太子妃,确实不合规矩。”
“你是说...”
沉承与反握住她的手,“娘娘想抓住殿下的心,不妨先看看,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玉酌姎点了点头,抱住她,喃喃道,“玉瑶,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沉承与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脊背,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让她不适的皱了眉。
而此刻正在宫里听封的亓佑宸,伸手接过圣旨,下意识的攥住了脖子上的通灵石,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