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子衍

3、第三章

　　“如果真的介意，直接去问他吧。”
　　那天季君杉是这么和韩笙说的，末了韩笙还是摇摇头，如果穆修真的不记得了，他何必自找难堪。
　　韩笙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上课看书，无视身边的人异样的目光和言辞，如果忽略他对穆修有意无意的关注，算是还不错的自欺欺人。
　　A大里的体育课是自选，韩笙当初选课的时候对着屏幕上那一列“羽毛球”、“乒乓球”、“跆拳道”、“武术”……看的头大如斗，第一学期选了羽毛球结果华丽丽挂科的经历犹在眼前，他可不想再挂科一次，最终只好咬着牙选了他唯一熟悉的篮球。
　　他打篮球是穆修教的，那时他的身高比穆修矮了接近一个头，听说打篮球能够长个子，所以他就求穆修教他打球，希望和穆修的身高差异能够小一些。
　　大概是他的运动细胞实在差的人神共愤，那时穆修大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他学会三步上篮——只考虑姿势，不在乎进球率。
　　传球学的轻松些，带球过人就算了，韩笙就没有不摔的时候。
　　两次一摔穆修就心疼了，不管韩笙怎么求都不肯再配合他练，韩笙为此闹过几次脾气，不过每次都是穆修抱住一哄就乐呵呵的消了气，被穆修揶揄美色面前毫无立场。
　　哼，男朋友面前立场算什么，不过，可不能让他那么嘚瑟。于是，每次教学训练都以恼羞成怒的韩笙丢篮球砸穆修结束。
　　穆修离开后，韩笙再也没有碰过篮球。
　　点名的时候韩笙才知道穆修居然和他一个班，顿时心情复杂，完全无视了老师点到他的名字时那一瞬间的骚动。
　　绕篮球场慢跑两圈之后便是热身操，结束之后体育老师便要求他们两两组合练习传球，不出意外的，原本排在韩笙两侧的同学纷纷散开，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一组的。
　　韩笙没想太多，这种情形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想到这种画面暴露在穆修面前多多少少让他有些难受，另一边却有些庆幸老师说期末考核是考定点投篮和三步上篮，而不是考需要小组配合的内容。
　　众人对韩笙的排挤穆修看在眼里，见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站在原地，莫名的有些心疼，而后拒绝了两个同学的邀请，领了颗球走到韩笙面前，微笑：“一起吗？”
　　韩笙抬头望他，现实和回忆蓦然交织。
　　新来的同学和那个名声不好的韩笙走得近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全班，主要的推动力是穆修对此毫不避讳。
　　他觉得韩笙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他觉得韩笙是可以相交的人，所以他便按自己的想法做了。
　　交换了联系方式，上课的时候坐在韩笙的旁边，路上遇见了打个招呼……很正常的交往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十分不可思议。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碰到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就该远远避开才是，走的近了难免惹上一身骚。
　　有人不忍心看见穆修“误入歧途”，避开韩笙把穆修拉到一边谆谆教导：“哥们劝你一句啊，还是离韩笙远点比较好，不说你们走太近别人怎么说你，就是包养韩笙的那人，估计也不想看见自己养的金丝雀和别的男人走太近，醋劲儿大点不定怎么收拾你呢。”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穆修考虑，但是对韩笙来说真的是恶意满满了，穆修不快的皱着眉头：“你们确认过韩笙被人包养了？”
　　“呃……”那人迟疑的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上次来的那个人不是说了韩笙跟着他未婚夫几年什么的。”
　　“想想韩笙今年才多大，要是真的被人包了几年，那对方不就是个恋童的人渣？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上赶着和个人渣在一起。”
　　“好像也是，可是大家传了这么久韩笙也没反驳，这不就是默认嘛。”
　　“传了这么久就没一个人找当事人求证？”
　　“求不求证的，反正大家都这么传，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听不听随你！”
　　“好心人”讪讪的走了，穆修揉揉太阳穴长出口气，他必须承认他因为关于韩笙的那些流言蜚语动了怒，就好像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人诋毁一般不能容忍，可是他明明只和韩笙认识没多久，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穆修没有心思去思考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现在他只想当面去问问韩笙那些流言是真是假。
　　韩笙依旧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地看书，单手托腮，软软的刘海附在额头，眼睫垂下打出一片阴影。气温回暖，臃肿的冬衣褪去，韩笙套着一件米黄色的抓绒卫衣，看起来说不出的文静乖巧。
　　穆修烦躁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慢慢地走到韩笙的前排坐下，转过身体和他面对面。韩笙抬头看他，眼中异光流转转瞬即逝。
　　不知道韩笙的答案是什么，穆修索性掏出手机在便签上打出自己想问的话，然后把手机递到韩笙面前。
　　韩笙看见手机屏幕上的“你被包养是不是真的”动作一顿，抬头望进穆修的眼里，没发现一丝鄙夷。
　　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发白，韩笙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语气无比的认真：“不是。”
　　穆修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紧张被心疼取代：“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都是不相干的人而已，没什么好解释的。”比起这些人的指指点点，从最亲近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恶毒言辞才更让人绝望。
　　韩笙不是很想回忆当年从父母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于是岔开话题：“我说的话你信？不怕我在骗你？”
　　穆修毫不迟疑的点头：“我信你。”
　　韩笙定定的看着他，许久之后低下头，露出这阵子唯一一个算得上笑容的表情。
　　穆修只觉得韩笙笑起来比面无表情好看的多，可爱的让人心甘情愿去给他摘天上的星星，却没发现韩笙的笑容中夹杂着满满的苦涩。
　　怎么办，穆修，就算几年不见，我还是会因为你的一句内心翻涌，明知道你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你。
　　我奢望你能够像以前那样，在我不开心的时候抱着我温柔的哄我、会在我没力气的时候背着我走、会找各种理由送小礼物给我……
　　可是这些都不可能了啊，那些礼物都被丢进了垃圾桶，再也找不回来了，你也忘了我，我们的过去只剩我一个人记得，剩我无望的守着回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放下你。
　　穆修，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