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子衍

4、第四章

　　自从说开之后穆修觉得和韩笙的距离拉进了很多，虽然韩笙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中老是藏着穆修看不懂的光。
　　另一边，韩笙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修，他沉溺于在穆修身边的感觉却无法对过去释怀，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问穆修是不是彻底遗忘了他们曾经相恋的事。
　　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
　　“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穆修的声音唤回了韩笙飘远的思绪，韩笙抬起头，接过穆修递来的温牛奶：“在想以前的事情，谢谢。”
　　“不用客气。”穆修在韩笙的身边坐下，学着他单手撑着下巴看天边火红的夕阳。
　　韩笙喝了一口牛奶，拇指摩挲着瓶壁，心想真过分，你只当我是普通同学，我看你却依然觉得你在发光。
　　他有点讨厌矫情的自己了。
　　“过几天就是清明假期，你要回家吗？”
　　“家？”韩笙垂下头低语，回忆起父亲的怒吼：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么不要脸面的儿子！摇摇头：“我不回家，你呢？”
　　“我回啊，老家就在隔壁h市，三天往返时间很充足。说起来，自从初二搬到b市，每年也就只有清明祭祖才会回去了。”
　　穆修之前没看着韩笙，所以也没有发现他情绪不对劲，直到韩笙没有再继续搭话才意识到不对，转过头就见韩笙垂着眼睛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虽然担心，但是自认和韩笙的关系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所以韩笙不主动说，他也不好问，于是想法子转移话题：“h市有很多好吃的，回来的时候带点给你啊。”
　　韩笙已经收拾好心情，笑着点点头：“那就提前谢谢啦。”
　　穆修伸手揉他的脑袋：“客气什么。”
　　假期如约而至，穆修背着包挥手和韩笙告别，韩笙也朝他挥挥手，转身坐进了车里，发现季君杉正含笑看着他，经不住面皮一热。
　　季君杉知道他面皮薄，于是也没打趣他：“今年还是陪我回老宅吧。”
　　韩笙点头：“好。”
　　季君杉捡到韩笙的时候正值他和父母闹的最僵的时候，在那之前他和Steve的恋情被父母知晓，思想保守的季父季母自然极力反对，甚至想过要带季君杉去精神病院治病，生性温和的季君杉难得动了怒。
　　季父见他执迷不悟，原本打算给他的自家企业的股份也不给了，还冻了他给季君杉的卡，本就和父母关系不是很亲厚的季君杉见沟通无能，索性拿着只手机离开了季家，靠着刚上大学时就和好友一起创立的公司过的有滋有味。
　　之后就是Steve因故坚持回美国，季君杉和他分手，从机场回去的路上捡到了在流浪的韩笙，问明了原因，感叹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索性把人带回家养。
　　季君杉是季家独子，季父季母总觉得自家企业以后得留给自家人，见季君杉和Steve分了手，觉得还有机会让儿子变回正常，于是为了缓和和季君杉的关系，对当年还是个孩子的韩笙表现的很是亲切，甚至动了些关系把韩笙的户口迁到了季家，此后韩笙便成了季家没有对外宣布的小少爷。
　　他们不担心韩笙对季家的资产有什么企图，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而已，如果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想要处理很简单。
　　之后季君杉和他们的关系的确没有那么僵化，但比起闹翻之前还是疏离了些，也没带韩笙住在父母住的老宅，而是住在市区的别墅。
　　就算法律上韩笙是季家人，他自己以及季家父母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扫墓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不用去的。
　　“小韩啊，过来。”扫墓回来，趁着季君杉去书房接电话，季母小声的叫住去厨房帮季君杉倒柠檬水的韩笙。
　　韩笙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和她走到了一边：“伯母，有什么事吗？”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敞亮亮的。
　　季母笑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着和善些：“你看啊，小杉今年都三十了，到现在还没个成家的打算，之前给他找的未婚妻又被他取消了婚约，伯母这不是担心吗，所以就想问问你，小杉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走的比较近。”说着还用饱含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韩笙。
　　季君杉和父母的矛盾所在韩笙一清二楚，闻言有些替季君杉心累，父母宁愿让他娶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结婚也不愿意让他和相爱的男人在一起，并且不管怎么和他们科普解释依旧觉得同性恋是种病。
　　之前他们见季君杉这几年都没有新的恋人，觉得可能他改邪归正不再喜欢男人了，就自作主张的在一个重要场合宣布赵家小姐和季君杉订婚的消息。
　　季君杉虽然丝毫没有要和赵小姐结婚的意思，但也没有当众落自己父母的面子，这让他们更加认定，只要他们再努力努力，季君杉依旧会按他们设想的那样结婚生子。
　　可惜事情没多久就有了变化，赵小姐坚信季君杉对她冷冷淡淡是受了韩笙的挑唆，按捺不住的她去学校找韩笙麻烦并且动手打了人，季君杉一怒之下宣布取消婚约。
　　于是，原本还没对韩笙有意见的季家父母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像是才意识到韩笙已经成年了，还是个长得不错的、日日和季君杉生活在一起的男孩子，他们担心季君杉早已背着他们和韩笙有了什么，心急之下就忍不住想要探探韩笙的口风。
　　韩笙有些无奈的想，季先生怕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面，所以才会在来之气告诉他有什么事就往他身上推。
　　“伯母，对不起，我在学校上课不太清楚季先生有没有什么走的近的人。”
　　“是吗，这样啊。”季母的笑容收敛了些，“那你有空的时候帮我们劝劝小杉找个女朋友，你自己也是，都上大学了，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可以试着处处看……”
　　“韩笙。”季母的话未说完就被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房出来的季君杉打断：“收拾下东西，回家了。”
　　季母见季君杉神情不悦，心里更加坚定季君杉和韩笙有什么，至少是季君杉单方面对韩笙有什么，于是愤怒之下连最基本的伪装都懒得有，直接沉下了脸。
　　一旁的季父则更加直白：“我们可以退一步，只要你结婚生子，私下里和再多男孩子乱搞，不闹到明面上来我都不管！”
　　韩笙被他的这番自以为退让实则无耻的言论惊的说不出话来，季君杉则是怒极反笑：“想配种就自己去。”
　　“你！”
　　季君杉不理会气的狠狠摔了茶杯的季父，拉住韩笙快步离开，这种地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韩笙不知道对季君杉说什么才能让他的心情不那么差，只好用力的握紧他的手。
　　人活着本该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幸福，却总有人弄的好似生而为人是为了繁殖。
　　季君杉不善的神色直到回了他们常住的别墅才缓和下来，冷静下来的他稍显歉意的摸摸韩笙的脑袋：“抱歉，吓着你了？”
　　韩笙摇摇头：“没有。”和父母决裂的事情他经历过，知道这种情况心里会有多不好受。
　　季君杉见韩笙脸上还留着担心，心情真的好了些：“我调节得过来，不用担心。”
　　韩笙点点头，咬着唇欲言又止。
　　季君杉和他相处了接近五年，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喜欢你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其他的不用多想。”
　　韩笙眼眶微热：“对不起。”
　　季君杉轻轻抱住他安慰道：“傻孩子。”
　　他对韩笙的确有些特殊的感情，在看见韩笙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回家的时候意识到的，但也只是意识到而已。
　　韩笙一直没能忘了初恋小男友的事情他清清楚楚，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单身多年不是为了别的，是他也没能彻底放下Steve。韩笙为了不能回应他的感情而愧疚，而他觉得，韩笙若真的回应了，才是他对韩笙有所亏欠。
　　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不该去招惹其他任何人。
　　现在这样就很好，韩笙可以一心一意的追求自己的幸福，他也能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完全忘记Ste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