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的男主都重生了》其衷

62、话剧社的幽魂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
　　她住在破旧的古堡里，看着铁栅栏上日复一日终于爬满了的粉色的蔷薇。巨木和乌鸦整日与她为伴，永生一般阴暗潮湿的天气就像她的心。人骨装饰着她的每间屋子，于是她的整间古堡都像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有一天城堡里来了一个年轻的人偶师。
　　真的很年轻。也就十五六岁吧，公主想。年轻的人偶师有着东方男子独特的美貌，乱蓬蓬的短发挡住了一只眼，似乎有些落拓。而且眉眼意外精致。
　　他见到她的时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脱下帽子向她行礼：“你是吸血鬼公主吗？”
　　公主怔了怔，随后笑了：“你愿意为我表演一个吸血鬼公主的故事吗？”
　　少年亲吻她的手背：“我的荣幸,殿下。”
　　让我们来猜一猜吸血鬼公主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吧。
　　毋庸置疑那是他最漂亮的一个人偶，就像那少年一样的美貌。少年站在台前朝她一笑，灿烂的像是阳光照进她的心一样。然而他穿着黑礼服提着宛若活物的人偶，意外的像是引诱堕落的蛇降临了一样。
　　酒红色的幕布拉开，潮湿的城堡里打湿了血气，倒映出那盛装的公主。身居伟大家族的荣光然而不知足，最美貌的吸血鬼于是暴露在阳光下。
　　外面的世界是被蔷薇花刺拦住的公主不能想象的。
　　小人偶师纤细的手指翻飞，说话时带了点童声的模糊，更像是撒娇。然而他却把外边盛大的世界都展现在她眼前。那以后她问他，你想去哪里呢。
　　小人偶师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这是我在欧洲的最后一站了，之后我会在对面的港口里坐船去美洲。
　　公主不明白了，美洲是什么地方？
　　小人偶师的笑容像是太阳花，美洲就在大洋的对面。
　　她在城堡的阁楼上越过灌木从往外远远的看。她问，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你为什么要去美洲呢？
　　小人偶师却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公主殿下作为这一片土地的领主，却一直不能出去看看自己的子民，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问，公主殿下有什么理想呢？
　　公主不明所以，理想是什么？
　　小人偶师愈发笑的好看了，公主殿下活着，想做什么呢？就像我一样啊，我，想找到新大陆。
　　公主喃喃地问，新大陆？
　　小人偶师理所当然的笑了，公主果然不知道啊。前不久哥伦布才发现了新大陆的。我也想找到一个新大陆，然后……
　　他眼光有些黯淡了。然后，我就不用再做人偶师了。
　　公主问他，为什么呢？做人偶师多好啊，可以去那么多地方，见那么多的人……你那么有才华……
　　什么才华啊。小人偶师笑靥有些冷淡了，我所会的，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我是人偶师，带着巫术和诅咒的职业啊，再努力也不会有用的。我只是人偶师啊……
　　蔷薇在她指端绽放了。深蓝色的，映着公主酒红的礼服。冰冷的古堡上方有蝙蝠飞过。
　　公主问，你可以带我走吗？
　　于是在一个夜里，金发的公主穿过荆棘丛，脸颊被蔷薇花刺划破了开出更加艳丽的花朵。年轻的人偶师在前方带路，眼眸明亮然而黑发愈发衬得他笑的莫测。
　　在她的记忆里，天空始终是阴云密布的。耳畔随时都有乌鸦哭丧的哀嚎，见过最亮眼的颜色不过是铁栅栏上随时盛放的蔷薇。
　　原来她是个身负诅咒的公主，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剧痛围绕着她，她甚至看见自己的一只手臂在太阳底下化为灰烬。
　　她躲进人偶师的人偶盒中，于是灼烧般的剧痛从她的身体中褪去，她流着泪，看着自己残缺的手臂，哭着说，我不想去美洲了。
　　为什么，公主殿下？人偶师满脸不可置信，可她躲在坟墓一样的盒子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说，我不能见到太阳，我不想死。
　　公主殿下，不自由，毋宁死。小人偶师这么说。
　　因此她见到的仍是黑暗的大地。麦田，花海，她是个被神诅咒的人，却无意间看见上帝的轻吻。
　　那夜她听见海浪翻腾的声音，看见遥远的灯塔，看见遥远的世界。
　　公主你瞧，小人偶师这样说道，公主殿下，这天地这样广阔，明天，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前往美洲了。那里遍地是种植园，四处是待开垦的土地，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丽。
　　公主盯着他，说的却是，我饿了。
　　那么公主殿下以什么为食？小人偶师发问。
　　你很快会知道的。她躺回人偶盒子，不动，也不再说话，像是他众多人偶的其中一个。年轻的小人偶师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他瞧着她，像是看见他最满意的作品。
　　公主殿下，我爱你啊。
　　他低声说。
　　于是她微微笑起来，天际之上有流星划过。饥饿让人难耐。
　　我也爱你。她回应他。
　　迎接她的是华丽的轮渡，可小人偶师只能带她住在地下室。四处都是涌动的人类，他们对于公主殿下的美貌赞不绝口，盛情邀请他为他们表演人偶戏，但他却神秘地说，这尊最漂亮，最大的人偶，只能在夜晚表演。
　　她叫什么名字呢。来往的绅士问他。
　　我叫她，公主殿下。
　　深夜无声地向他张开獠牙，可来往的绅士淑女浑然不觉。表演的时间快到了，公主殿下却不见了。
　　他在货仓里终于找到餍足的公主殿下。她身边躺着许多人的尸体，每个人都是铁青着脸，再不能动了。
　　小人偶师终于捂起眼睛。他流着泪，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因为我好饿啊。公主殿下无辜地瞧着他，我饿了，想吃东西。难道你以为，我房间里摆的人骨都是装饰品么？不啊，那都是我吃完的食物啊。
　　小人偶师讷讷不能言。
　　公主殿下站起身，身后是最华丽的裙摆。她对他道，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人偶了？
　　我爱你。小人偶师道。
　　那就与我一起获得永生吧。她这样说。
　　秦在合上眼前的草稿纸，少女的笔迹娟秀又纤细，有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沉璧歪头瞧着他，一双眼晶亮的。
　　比他记忆里的生动许多。眉眼纤细，脸庞洁白，面前的窗帘被风吹得高高的飞起。她紧紧抿着嘴唇，眼里很有一点子忐忑不安。
　　他看着她，不由失笑。
　　她房间里堆满了柔软的毛绒玩具，如今坐在一块粉红色的地毯上，抱着一只鲨鱼形状的玩偶，白色大卫衣，光裸着腿，套着一双猫爪似的地毯袜。
　　他没正面评论她的东西写的怎么样，却对她说，“你这个玩偶好丑。”
　　沉璧怔了怔，低头瞧了瞧，竟然朝他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可我就是因为它丑才喜欢它呀。”她扯着鲨鱼的鳍，眼里显出复杂的神色，“我一直以来都对丑的东西很有好感。比如这个鲨鱼，比如你。”
　　“我丑吗？”秦在皱眉。
　　沉璧笑成一滩，却不肯回答，仿佛咬定了就是他丑。
　　“先不说你这东西写的什么样，”秦在道，“但是你现在校庆上表演，就肯定选不上。”
　　“为什么！”沉璧不服气。
　　他扬起唇，笑的很有一点嘲讽，“你这又是公主，又是吸血鬼，根本就不符合核心价值观。而且，高中生不能早恋，这些话题太敏感了，怎么能搬到舞台上？再说了，你这样盛大的布景，就话剧社那点儿经费，怎么可能演的出来。”
　　是这个道理。
　　但她就是不服气，非要先投稿了再说。秦在于是劝慰她，“等上了大学嘛，我们再去话剧社，或者文学社，都可以的，何况现在时间这样赶，根本排练不出什么好的效果。”
　　沉璧气哄哄地不肯理他，扭过头去，脸蛋儿鼓得像是河豚。
　　窗外高楼入云，夜幕将近，涌上些异样华彩。
　　楼下有奇异的盒子飞驰而去，比千里马还要快。连窗子的样式她也不曾见过，明明是透明的，摸上去却坚硬无比，密不透风。
　　少女的衣服挂在衣勾上，皆是轻薄绵软，色彩艳丽。
　　吃穿又好，生活又便利，她从未如此的长久的想在一个世界之中待下去。但却偏偏只是一个鬼魂，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
　　她叹了一口气。玫瑰味的唇膏在她唇上一直挥发着一些高雅的香气，仿佛是呵气如兰似的。
　　秦在辞别了她，下楼渐渐融入滚滚车流之中。沉璧戳着下巴盯着楼下，有些恹恹地。
　　于是江西沉化身出来，半倚坐在毛绒玩具堆里。夕阳为他半透明的身子镀了一层金。
　　他道，“徐沉璧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患病了。”
　　“我知道。可这个世界是我做主的。”她怏怏不乐，不知为何。
　　江西沉披着长发，颇闲适地舒展了胳膊和腿。他叹气，“那你为何不患病？”
　　“总要给他留一点惊喜。”她道。
　　“不怕引来秦在的怀疑？”江西沉问。
　　于是她这才勾了勾唇，“现实和他的梦境总要有些不同的。如果完全一样，他怎么会相信呢？”
　　“那你为何瞧起来有点不满似的。”江西沉无奈。
　　“若我是个人，此世不知有多美妙。可若我做了鬼，是务必要兴风作浪的。”她叹了口气，手指遥遥向远处一点，于是西边的残阳浮在山巅之上，愈发猩红。余晖翻涌却像金水似的，流在海浪上头，又打了个滑，不做天地万物，只做那少年郎眼中的一抹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