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妖修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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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的存在是整个修真界不能言说的秘密，去师伯的大殿只为了那一件事。每个人都知道。
这日轮到他自己的师父。
他坐在断崖之畔，远远地瞧着长乐峰。仙音缭绕，仙乐齐鸣，各路修士驾鹤归来，好一派祥和仙风。
他忽觉的坐不住，架起三尺剑悄悄闯进长乐峰。看门的弟子拦住他，他便道，“我是清净峰的十五风，奉师父之名，来送东西给他。”
弟子显然露出个下流的笑意，“师兄请进。不过，师叔现在估计无暇来见师兄了，要劳师兄在殿外稍候。”
他握剑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面上仍是谢过。
殿内隔音好极了，一点儿声音都泄不出。他在殿外候了一整日，直到天边蔚蓝云霞蒙上一层夕阳的余晖。
殿内传来数声尖叫。
他心里一惊，顾不得许多，因此跳窗进去看。这才发现整座宫殿倒是沾满了血腥。残肢断臂铺了一地，扑鼻的血腥味儿忽然掀起，落在他脸上，他闭着眼，有点喘不上气。
他再睁开眼，漂亮的海妖只披着一件道袍。鲜血染红了她，脸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映出他的影子，通身却是决绝的死志。
她指尖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寸距离，生生止住趋势。她歪歪头，眼里神情迷惑极了，“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瞧瞧……”他道，有点儿犹豫的，“你还好吗？”
“我从未这么好过。”她道。挑眉带出些微一点儿笑意，却教人寒冷极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能再好了。”
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杀了这么多人，他们个个都有魂灯命牌，如今死了，各派掌教都会立刻知道。你快走吧，再晚些他们就回来捉你的。”
“我走？我能去哪里？”她皱眉，长发散乱在肩头，脸颊上有一串未干的血迹。
“你可以回家。天地之大，你还怕无处容身吗？”他道，“可你若在这里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你杀了他们，难道是想跟他们一起死？”
“那我不要。”漂亮的海妖被他说动了。她又问他，“那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坚决摇了摇头。他道，“我是逍遥剑派的弟子，我不能跟你走。”
她走后不久，各门派掌教果然率众弟子纷纷赶来。现场目击者只有一个他，便纷纷逼他作证，指认海妖。他无法认同正道所为，拒不指认，终于被冠以海妖同伙之名，处死在长乐峰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醒过来的一日。
他悬浮在混沌之中，无知无识，四周死寂又空虚，一点光影都察觉不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本以为人死如灯灭，却不想会是这样痛苦。
所以当他醒来时他是很惊喜的。
当他发现自己成了谁以后又很惊惧。
明澈瞧着她的侧脸，将手中羹汤放在她身边，道，“师父，明澈知道你辟谷很久了，但是人间的饭食别有一番趣味，明澈不才，请师父尝尝看。”
沉璧有点讶异，放下手中一卷书，微微挑了挑眉。她于是接过，眼中显出三分惊喜的神色，“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师父。”他抿了抿唇，有点羞赧的样子。
门外积雪压断松枝，雪落在太极殿的金顶上边。潮湿和冰冷的风拂面而来，伴随着清晰的断裂的响声。屋里踊跃着一点茶叶煮沸的香气，天地一片茫茫，整个的笼在雾霭里。底下的昆弥川如一盏光滑的镜面。
少女带些微一点笑意。她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眼眸干净无垢，低头明晃晃地写着他的身影。
羹汤重倒影着她的下半张脸。朱砂痣与红唇搭配出艳丽的色泽，轮廓又是稚嫩的，是少女的光泽。
明澈瞧她半晌，觉得她才是自己的名字。
有道童在外边叩门，声音幼幼地唤她，“师叔祖。”
明澈便起身为他开门。少年郎高挑身姿，猿臂蜂腰，眉眼都笑的弯弯的，“何事？”
道童便认认真真地向他行礼，脸颊冻得微微发红，瞧着他的眼光却满是仰慕，“见过师叔。明悟师叔说练功遇上了瓶颈，请师叔祖过去为他指点一二。”
“我知道了。”沉璧在他身后道。一把嗓音迷人的紧，她言语间又温柔，“我会去见他，你也快些下山去吧，免得冻着了。”
明澈便关上门，瞧着她显出三分落寞，“师父要去见明悟师兄了？”
“怎么？”沉璧思忖，罢了道，“明澈不愿我去？”
“明澈不敢。”他道，有点撒娇的口吻。
沉璧失笑，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坐下，“今年的门派大考又要到了，善泽只有你们两位年轻弟子，若要拔得头筹，我倾力教你，又岂能对他藏私？”
他目光闪了闪，终于忍下口中的言辞。罢了道，“那师父且去，明澈在这里等着。”忽地抬起头来，“师父，明澈做的羹，师父喜欢吗？”
“为师自然是喜欢的。”她点了点头。
明澈朝她笑起来，眼角眉梢都绽放，“那明澈便做好了晚饭，等师父回来。”
沉璧走后不久，黑洞洞的悬崖底下渐渐攀出个黑色的影子来。那人瞧着明澈，“你考虑的如何了？”声音似男非女，却又非男非女。
明澈瞧他，凤眼沉沉，眼里显露出一点不屑，半晌道，“你说我师父是妖物，她便是妖物了？”
“若你不信我，为何不向她揭发了我？”那影子显出狰狞的不耐之色，“你明明信了。我与你说，只要你吃她的肉，明日融合，后日结丹，进境一日千里，不过是点时间的问题罢了。”
“是她引我上了仙途，我怎能贪图一点进境去害她。”明澈轻嗤，罢了道，“我只恨当初见你，没有一刀劈了你。”
“我是为了你好。”那人却急匆匆地辩解道，“你的心魔不日将至，若你不吃她的肉，根本抵挡不了。”
明澈道，“只要我心思明净，自然不会为心魔动摇。”
“你当真如此心思明净吗？”那人道，“你对那海妖，当真没有些旁的想法？”
明澈蹙眉瞧他，一时也不知从哪句话开始驳他。扬起剑便刺，不过两三个回合便劈开他的外袍。里头显出个一半光裸的少女和一半未褪干净的狐狸的身体，妖气冲天。
那人见行迹暴露，立即遁入深渊之中。明澈盯着她背影，渐渐陷入一点忧虑。
门派大考不日将至。
这是沉璧第一次上主峰来。逍遥剑派，修心养性，并不在意这些俗礼，因此倒是陷入略显穷酸的境地。而如同沉璧这般的少年仙子更是稀少，别提她举世无双的美貌。
来往弟子频频回首看她，目光触及她身上青白道袍时又不得不收回目光。仍是忍不住要偷看。少女站在高台之上，肌肤皎皎，青丝映出些金灿灿的光芒。
连她座下弟子也是俊朗的极。少年郎身材挺拔，剑眉入鬓，尝试挡住一些言行无状的弟子视线。他敏锐地觉出一点恶意，立即回头去瞧。
是长乐峰的弟子。距离太远他看不分明，但那怨毒仿若实质。
“明澈。”沉璧唤了他一声。
“师父。”他忙不迭应一声，却还是遥遥看向长乐峰。
“不必搭理他。”沉璧道，颇不放在心上，“他已困在金丹巅峰十数年，心态不够平和清明，反而愈难寸进。明澈，切不可学他。”
“明澈知道了。”明澈应道，转身收回目光。握剑的手却忍不住收紧，牢牢把这剑鞘，垂下眼瞳，显出一点杀意。
门派大考需要抽签，再依次决定对阵次序。他便与明悟结伴前往太极宫。沉璧在善泽峰的高处闲闲望着，转身要走，却被人唤住，“璧沉师妹。”
沉璧便回头来见他，“原来是井师兄。”
她态度冷淡，一时竟也教人看不出什么不妥。眉目间神态高傲极了，略略显出一丝不耐，并未很好的遮掩住。
“师妹如今已经晋了元婴中期，着实令人羡慕。”井鸿道。他双鬓已经斑白，但眉目之中一点儿老态也显不出。气势足的很，眼如铜铃般紧紧瞪着她，薄唇抿着，是囤积了数年的怒气。
十余年间他除了头发更白，倒是未见他年岁长在哪里。
沉璧倒是自得。她皱了皱眉，语气疏离的很，“师兄如若勤加修炼，必然也能早日结婴。”
虽然语气不耐，嗓音却泠泠。
他第一眼见她还当真没能认得出。海妖美艳又娇矜，而他这位师妹却是清冷出尘。
直到他瞧见她对着明澈轻笑。
鼻翼上朱砂痣将她拉入红尘，合着浅笑，便是当初那副海妖面貌，半分不差了。
井鸿双手握拳，手臂上渐渐爆出青筋。他又要说什么，却被后头那少年郎打断了。
“师父。”明澈御剑赶在他的面前，朝着沉璧，语气带点自傲的，“明澈抽到空签，我们可以回家了。”
唯有井鸿瞧见他瞬间的眼神，满是戒备和警惕的。像是善泽峰的太虚剑，剑法决然又视死如归。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妖修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