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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下堂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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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与她知道的分毫不差。
雅南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看来从这个大的身上探听不出来什么了,总不能这个小的也是个小人精。
她便笑眼弯弯地瞧那小娘子,见她吃的正认真,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怎么,曼音,阿姊这儿的点心好不好吃?”
“好吃极了。”曼音道,她脸上还有一圈婴儿肥,教雅南看来,这个小娘子跟萧沉璧生的才是相似,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多谢帝姬娘娘,我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雅南道,“喜欢吃便多吃些,实在喜欢的话,做这点心的厨子我也可以送给你。”“真的吗?”曼音眼睛亮起来,颇惊喜地,“帝姬娘娘一言九鼎,对吧?”
“是如此,不过一个厨子罢了。”雅南失笑。
曼音虽然吃的很快,但她的吃相却优雅极了。雅南瞧着她,眼眸渐渐转深,这个小娘子与萧沉璧身上存在的违和感一模一样,她难以相信,一个乡下秀才的儿女,竟能有这样端庄的品貌。
她便问,“曼音,你小姑姑那样能言善道,你有没有读过什么书?”
“我只读过论语。”曼音歪歪头,一派天真,“小的时候阿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不会便也背会了。可我不喜欢,阿娘拦着,我也没有再读过什么,又不能考个女状元回来。”
雅南笑道,“本朝虽不设女子科举,可若是真的有,想来会比一群臭男人更加有趣。”
“果然是帝姬娘娘,有见地。”曼音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她也问,“帝姬娘娘也要读书吗?”
“我自然要读书的。”雅南不知她缘何有此一问。
曼音道,“读书真的好苦。我小时候见小姑姑读书,不但要会读会写,偶尔还要回会背,我原以为帝姬娘娘不需要的,没想到是这样呀。”雅南忍俊不禁,却又觉得她心思坦率,便问她,“你与大姑姑关系这样好,别人家里可见不到呢。”
“我自小就常在姑姑家里。”曼音一边吃一边道,眼瞳漂亮的很,像是星辰,“阿爹以前常去外地,阿娘便跟他一起,就把我放在姑姑家里。连姑父都很喜欢我呀。”
雅南一时当真想象不到李郁轩一脸慈爱的哄小孩子。她道,“这样看你们一家关系都很好了?”
“是呀。”曼音明晃晃地笑,又点头道,“姑父很凶,旁人都怕他,单我不怕,又因为我长得像姑姑,他得了什么东西都先送来给我挑的。”
她这叙述一开口,雅南便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什么明显不对劲的地方。等她回过神来,夜已经深了。
两个小娘子已经回去了,她在屋里慢慢踱步,忽地想到,原剧情中,也有一个肖似姑姑的小娘子。
是萧观音婢的小侄女,菩萨哥。
她样貌很像观音婢,恒王很是喜爱她,她又与观音婢感情深厚,帮观音婢使过不少诡计。
年纪也差不多。
但是她现在却一点证据也没有。她皱眉,忽地想到一个可能。
恒王再回来时观音婢已经睡熟。他怕自己一身寒气冻着她,便着人更衣沐浴,等身子彻底暖和过来了才上了围子床。
观音婢翻了个身抱住他,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他笑一声,道,“你醒了?”
“嗯。”观音婢闷闷地应。
“什么时候?”他翻身面向她,瞧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观音婢却不去瞧他,把手也收了回来,“你回来我就醒了。又不是猪,哪里睡的那么死。”
“今年西边上贡了几只狸奴,漂亮非常,陛下教你去挑一只回来。”他道,又描述给她听,“有黑有白,皮毛柔软的像是棉絮,又乖巧,听得懂人言。”
“你何时走?”她问。
“开春。”他回答。
夜明珠亮着,映出他底下长眉长眼,眼瞳深深的,幽暗仿佛照不进光亮。
“可以带我去吗?”她又问。
“你知道的,观音婢。”他叹。
观音婢便转了个身不理他,兀自生起闷气。
“莫要生气呀。”便换成他倾过来抱她,薄唇锋利的很,却吐出些温柔的言语,“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早些回来的。若我回不来,你便罚我。”
“若你死在战场上,难道叫我去抽尸踏骸么?”她问。
“我不会死。”他哄她,将自己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少女身子微微地颤抖,声音带着些泪。他道,“我还没有与你合卺,我不愿去死。”
“带着我吧。”她轻声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南京又不是什么很危险的地方,我会乖乖的,不从府邸里出来。”
“南京有许多探子,连我身边都不知有多少个,”他凑过去吻她的眼泪,“你知道我的箭伤是怎么来的?是我信任的副手在背后放我的冷箭。观音婢,听话,我不能将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我可以保护自己。”她说,这话说出来却没什么底气。
“等你再长大一点,”他道,“不需要太多,只再长大一点点儿就够了,我会让边疆清平下来,然后镇日只陪着你。那时候,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你前两年也是这样说的。”她转过脸来瞧他,眼珠儿都是通红的,活像一只年幼的妖精。
“当心哭瞎了眼睛。”他吻上她的眼睫,她睫毛眨呀眨呀,搔的他嘴唇都微微的痒,“到时候这大好河山都看不见了,该多遗憾。”
“你惯会哄我。”她怒气消了半数,也不知哭还是笑,尚且微微有些哽咽。
“我是认真的。”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观音婢,给我一点儿时间。”
沉璧午夜梦回时又梦到这一段,如今已经十年了。
她自床榻上坐起来,点燃一支梦魂香。原本守着她的宫人便睡的愈发沉,有个人影子便跳窗户进来,瞧见她汗津津的,打趣,“娘娘梦见了什么?”
沉璧歪着头瞧他,半晌道,“想起你当年与我说,辽宋之间总有一天会不打仗的。如今已是十年了,仍然在打。”说着笑起来,“竟连我也掺合了进来。”
那人便是段博衍。他将药膏递给沉璧,又道,“我其实刺的很浅,这药膏合用,才造出些重伤的假象。”
“我知道了,我会用。”她便点头应下来。
段博衍瞧着她,遂摘下斗笠,又道,“我听见那帝姬说,怀疑刺伤你的人与刺杀李郁轩的乃是同一个,正要等你醒了盘问你,你可有什么打算?”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少年郎身子清瘦却又硬朗,抬起眼时一双眼亮如寒星,像是一头狼。
“若我不想的万全,怎会答应你的苦肉计?”她反问。
“那就好。”他道,“我不便久留,娘娘切记,万事小心。”
“不劳你说。”沉璧瞥他一眼,居高临下的,素白指尖在黑夜里绕起一缕头发,轻轻卷起又放下。
宫人细微的鼾声随着静寂的夜倏忽明显起来。从窗子往外看,是深蓝的长夜,白云尚且浮游,远处是蔚蓝的山谷。
“娘娘病还没好,仔细冻着了。”段博衍道。
“无妨,”她歪歪头,显出个清浅的笑意,“到叫我头脑清醒些了。”
翌日雅南再来见她,神色与往日绝不相同,竟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沉璧颇为好奇,难道是弥勒两个说错什么?话虽如此她仍不动声色,“连日来累得殿下常来看我,妾身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委实担待不起。”
“我想,嫂嫂也是想尽快破解,李郎的死因吧?”雅南问。
“殿下有了什么头绪?”沉璧瞧着她,眼光柔和极了,说话也慢声细气地,合着眉眼的神色,瞧起来端的温柔多情。
“不瞒嫂嫂,”雅南道,她终于迎向她的目光。女郎一双丹凤眼生的很是优柔狭长,眼珠与头发的颜色都教常人浅些,眼珠流转之间清澈灵动,自有些矜贵气质,既是她已经尽力遮掩了,仍是隐藏不住,“李郎是在衙中遇害的,刺杀李郎的手法与伤了嫂嫂的如出一辙,都是一剑贯胸,因此我们大胆推测,这是同一个凶手。”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沉璧的神色。沉璧怔了怔,当真认真回忆起来,“那人身手太快了,妾身没瞧见他的脸。”沉璧道,指甲紧紧地攥起来,脸颊上都升腾起漂亮的血色,“只是觉得他似乎年纪很轻,而且该是很慌乱,不然依殿下所言,妾身不可能还活着。”
“那么他为何要杀嫂嫂?嫂嫂可知道些什么?”雅南追问,紧紧盯着她神色,只要她有一点不妥,她便能立时瞧出来,“李郎之死,是否因为他掌握了什么秘密?嫂嫂好生回忆回忆,说不定能发现些线索。”
沉璧遂摇了摇头,“李郎来到汴京以后,与家里甚少通信,四年来甚至都未曾回去一次,便是他掌握了什么秘密,告诉千里之外的妾身,也是不妥当的。若殿下不相信妾身所言,可以去妾身家里寻一寻,兴许李郎将线索藏进了家中。”
她神情不似作伪,又诱使雅南进入了沉思。若真的依她所想,这萧沉璧果然就是观音婢,她派人杀掉李郎情有可原,可刺客又为何要杀她?难道是苦肉计?能让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王妃娘娘冒这样大的风险,她又为得是什么?
一时间她心头涌上无数关于窃国的想法。可这既不符合原著,也跟历史事实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