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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妖妃与佞臣 ...

  •   殷禄在和沉璧下棋。
      他近来常常入宫,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来找沉璧。沉璧自己呆着也无趣,偶尔也愿意陪他玩。
      少女玉白的指尖,握住一枚黑色的棋子。强烈的对比之下显得她更加好看,她笑吟吟地瞧着他,棋子落下,口中道,“吃。”
      大获全胜。
      她脖颈又细又长,上头带了条细细的金链子,也坠着一只小巧的金鱼。
      殷禄道:“娘娘还诓我说不会下棋,可见都是扮猪吃老虎。”
      她自榻上站起来,收起披帛,纤腰笼在裙中,不盈一握的。“我也不是诓你,我与江西沉下棋,从未胜过他。”
      殷禄反倒一副少年模样,埋怨道,“可见我也比不上江大人。”
      沉璧轻笑,宽慰他道:“你年纪还轻,江西沉可是个老怪物。等你到了他的年纪,必定是要比他强的。”
      殷禄眼神微亮,“娘娘说的当真?”
      “当真。”她点头道。
      “那我要跟娘娘再来一盘。”他认认真真归好棋盘,也不管娘娘答不答应,只道:“娘娘可要让我三步。”
      沉璧嗤笑。都说这小子跟陛下少年时一模一样,她可想象不到这样撒娇的陛下。
      这盘棋下到一半,殷禄仍不是她的对手,眉眼都皱在一起。她如今把少年郎耍的团团转,愉悦地眯起眼,像猫捉老鼠一般。
      清风徐来,午后的光投下些温柔的剪影。
      门口有个宫娥匆匆走过,伏在水玉耳边说了几句。水玉脸色忽变,到了沉璧身边。
      “娘娘,陛下的……”饶是殷禄也只听见了这么几个字。
      沉璧脸色忽变,她抬起头,“是太医令亲口这么说?”
      “是。”水玉回答道。
      “好啊。”她眼神愈发冷淡,下巴微微扬起来,是锋利的弧线,“教江西沉来见我。”
      “娘娘,这盘棋?”殷禄追问,手持白子仍未落定。
      沉璧转身往甘露殿去,闻言连头也不回的:“不下了,算你赢。”
      浩浩汤汤的宫娥跟在她身后扬长而去,原本热闹的墨菊园忽地冷清下来。殷禄一怔,却轻声轻气地一笑。
      他似是随意地将白子落在棋盘中一处,回头再看时,黑子已是满盘皆输。
      沉璧还未进殿就听见陛下在咳嗽,罢了他还嘱咐道,“莫告诉贵妃。”
      “陛下不许告诉我什么?”她推门而入,眉眼都是盛怒。
      “阿璧,你怎么来了。”陛下慌忙站起来,却因为起的急,不住头晕。罢了他道,“禄儿不是在陪你下棋?怎么,他惹了你?”
      “并非是他惹了我,而是陛下惹了我。”她怒道,“若陛下连自己身体的状况都要瞒我,那我不如出宫去,免得令陛下费心。”
      陛下欲拉起她的手,她便打落他的手,又收回衣袖。陛下叹气,劝慰道,“不过是不想让你劳心。”
      “那还成了我的错了?”她气的眼圈发红,一包眼泪含在眼中,“你有事儿宁愿去找江西沉也不愿找我,可见在你心里我是不如他的。”
      陛下瞧得心疼,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起初她还挣扎,直到陛下抱紧了她。
      陛下道,“我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你便对我好些,我走了也没有遗憾了。”
      “你忒没有良心,我何曾对你不够好?”她试图推他,哭的愈来愈凶。
      陛下连忙哄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你还不够好。阿璧莫哭。”
      “你惯会说好听的哄我!实际却不这样做。”她瞪他,凶狠极了。
      陛下叹道,“是我的错,我再不敢了。”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江西沉给你的药要损寿命,你却仍然在吃。”她头发都散乱了,不但眼圈红,如今连鼻尖也是红的,漂亮的眼瞳里有泪珠儿在打转,“我恨你,恨死你了!”
      陛下看的心软,又把她抱在怀里:“别恨我。我是想着,比之以后我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任由他们欺负你,不如能活一日便好好的活,我跋扈了一辈子,也总想让我的阿璧也跋扈一辈子的。”
      沉璧踹他的腿,怒道,“谁要你管!你就算是躺在床上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我也是断断不会教人欺负了的。”
      陛下叹气,轻轻拍她的背,“如今我都知道错了,莫气坏了身子。”
      水玉从殿外传信过来,道:“娘娘,江大人到了。”
      沉璧挣扎着站起来,脸绷的极为严肃,“他可算来了,我今天可要跟他好好清算。”撸起袖子,摩拳擦掌的。
      江西沉便从殿外走进来,一进门便教墨盒丢了个满脸。他叹道,“娘娘,臣又开罪娘娘了?”
      沉璧把陛下桌案上的东西逐一丢在他身上,“你如今可是自己有主意了,跟陛下有了算计了。什么鬼东西你都敢给陛下吃?”
      江西沉面不改色,道:“那都是陛下要求的。”
      “你是认不得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她怒道,“我今天就砸死你。”
      陛下连忙圈住她的手,“阿璧,那是砚台,真的砸的死人的。”
      沉璧道,“死了也是活该,他自找的!”
      江西沉抬手擦掉自己脸上的墨汁儿,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竟露出个笑意:“娘娘,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多的是人等着娘娘跟臣翻脸,如今娘娘就要让他们如愿?”
      “总比我还没跟你翻脸,你就已经害死陛下要强些。”她瞪圆了眼,漆黑的眸子里有实质般的火焰。
      “陛下原本就没有时间了。”他道。
      陛下圈着她的手渐渐无力,他看着沉璧,缓声道,“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意思?”沉璧狐疑。
      “当年陛下跟臣做了个交易,以十年福禄换来清河公主。”江西沉道,“如今已经快到时间了。”
      沉璧怔了怔,“你说什么?”
      “清河公主死后,魂归其位,是臣亲自到了异世将娘娘接了回来。娘娘这具身体的异世的身体,所以孱弱多病,苦夏畏寒。”他缓缓道,“原本陛下为娘娘付出了十年福禄,只盼再见娘娘一面,而后又多付了十年的寿命,愿娘娘身康体健。”
      “你必定是在骗我。”她道。
      “娘娘想要想起来么?”他问。
      陛下攥住她的手,她转头看见陛下的眼睛,里边写满了惊慌与沉痛。
      “算了。”她深吸一口气,“相信你。”
      她也怕,想起什么过去的记忆,人生会发生什么改变。
      陛下搂住她的肩,轻声道,“阿璧,我的确没有多久的时日了,如今不过是,有一日算一日罢了。”
      再往后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地感觉到眩晕,头重脚轻的,很快便人事不知了。
      渐渐地感觉到有人在后背抚摸着。沉璧浑身软趴趴地,并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他。他手指划过,为她的身体带来一缕凉意。
      像是山泉滑过去。
      然后她接受他的吻。他的手来到不该他来的地方,竟然一点儿也不怕羞。
      那人颤抖的喊她,“璧儿。”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水雾,隐隐只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轮廓,他喊道,“璧儿。”
      “是长杨吗?”她问,看的并不分明。
      “是我。”他道。
      她虽然觉得长杨好像没有这么年轻,但他确实生着长杨的脸。他的胡茬在她身上划过,又扎又痒,隐隐感到一些空洞的渴望。
      “长杨。”她低低的道,“我不舒服。”
      他便仰起脸舔舐她的耳珠,“很快就会舒服起来的。”
      却并不是这样的。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她忍不住哭起来,“我好痛,长杨,不要这样。”
      “璧儿。”他果然温柔起来,口中说的话让她不明所以,“他果然没有碰过你。”
      “你……真的是长杨吗?”她问。
      “是我,璧儿。”他的声音落在她身上。
      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夜明珠发出柔弱的光晕。
      刚刚的是梦还是真实,她渐渐记不清。
      水玉守在她旁边,见她醒过来,面露喜色,对一旁的小宫娥道,“去告诉陛下,娘娘醒了!”
      陛下正守在外间。他怕沉璧醒来见到他生气,只敢躲在外间里。
      她感觉身体里有一点诡异的滑腻。却没有言明,只是问她,“我怎么了?”
      “娘娘急怒攻心昏过去了。”水玉道,“稍微有些发热,不过奴婢这会儿摸着,已经不烫了。”
      沉璧想了想,又问道,“陛下在做什么?”
      “陛下吓坏了,发动整个宫里的奴婢在殿外跪着,为娘娘念佛。陛下也亲自在为娘娘抄写佛经。”水玉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个春梦不成?她想不出结果,只道,“我发了一身汗,备些水,我想要沐浴。”
      水玉欢喜地应下。
      她迟疑地捂住胸口,感觉出一丝酸软的疼痛。
      夜凉如水,殷禄躺在仙居殿屋顶上,手中拿着一只漂亮的绣鞋。
      豆绿色的,甜美又清淡。
      他模样有些怠惰的,眼中却有着异样餍足的光。
      鞋尖上绣着一只水生莲,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找她那双金鱼的绣鞋。
      不过也不错。他笑起来。
      月华如练,有如流淌一般。他口中轻轻地哼唱起来,“鱼戏莲叶间,莲叶何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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