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命犯桃花也犯贱》妖不知

16、第16章 逃跑计划

　　苏念从帐篷里钻出头的时候，看到了月亮之下，漫山遍野铺满了冷蓝色的光。

　　很美。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像沉睡的无名巨兽。
　　安静而又肃穆。
　　仿佛只要天地间出现一点点声响，它便会优雅而阴戾地苏醒过来，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眸。
　　让人心生敬畏。

　　苏念借着月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躺在睡袋里一动不动
　　应该睡熟了吧？毕竟距离他们上一次对话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钟头。
　　苏念一边在心里数着秒算着时间，一边时不时说两句话，试图引起对方的回应。
　　但慕青时再没有回过话。

　　“我去上个大号，你要不要一起？”苏念故意问了一句，知道对方不会回话，径直整个人钻出了帐篷。
　　四顾。
　　三个帐篷捱得并不远。
　　向寒一个，路西北一个，他和慕青时一个。
　　错落成一个“品”字。
　　那两个帐篷一直静悄悄的。

　　苏念不慌不忙地就着月光，踩上了微湿的草，走上白天里暗自在脑海中烙下的路线。
　　沿着这座山，往西走，是老乡那座小村子。
　　往南北，是未知领域。
　　而往东，有个大坑，要绕很远，才能回到返程的路上。

　　这四条路，苏念一条都没打算走。

　　沿着脚下这条路往上，走一小阵，越过了山坳，就会来到上午呆过的平地。
　　往西边会看到一条小溪。

　　苏念记得，溪水能淌到前面那两座山之间的缝隙里。
　　——这说明，这底下兴许还能开辟出一条新的路来。
　　他快步走到那个地方，扒开掩映着缝隙的灌木，果然看到了溪水亮晶晶地映着细碎的月光沿着一个微陡的坡度往下流，形成了一个迷你流瀑。
　　流瀑之下，是嶙峋的山体。
　　再往下，是成片看不到底的坡度刁钻的山壁。

　　苏念笑了一下，看准小流瀑边上的一个相对平缓的落脚点，轻松地跳了下去。
　　——完美落地。

　　要再往下就比较陡了，而且有溪水流淌，山体相当湿滑，一不小心有可能会摔到不清楚高度的山脚变成一摊肉泥。
　　而这个坡面，恰好完美地避开了斜照的月亮。

　　苏念不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
　　他不喜欢做这种风险大于收益的事。
　　但是，他眼下没得选。

　　他原本想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再想个万全的计策逃离虎口。
　　他反复告诉自己，只需要等，再等等。
　　等一个时机，一个美好的时机。
　　然而经历了这光怪陆离、起伏跌宕的一天后，他觉得他没法儿继续等了。
　　再这样下去，他不一定有命等。

　　深呼一口气，苏念从口袋里掏出白天趁向寒不注意在背包里翻到的微型手电筒，往山下按出一道白亮的光束。
　　下面太陡，需要手脚并用攀在山体的石块上平衡身体。
　　念索性张开嘴，用牙把电筒的柄头含在嘴里一咬，让手电的光往下照。
　　就这么沿着光束照出的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这座山是座石山，体表的泥土相当的稀薄。尤其经历过一场大雨的冲刷之后，更多的石块裸|露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寒白。
　　石头之间衔接得相当牢固，所以踩在那些石头上，苏念的重心也颇为稳当。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苏念开始庆幸自己终于选对了一条正确的逃生路。

　　没过多久，苏念就发现自己开心得为之过早。
　　——这山太他妈的高了。

　　明明已经爬了半宿，他却连山底都看不到。
　　白天抽过筋的右胳膊在过度使用之后，又开始隐隐抽痛。

　　妈的！
　　苏念狠狠地啐了一口，唾弃自己的右臂。
　　——给老子撑着！不然老子不认你当手了。
　　——再抽抽切了你！
　　——老子宁愿当杨过也不要你这样的废手！

　　右臂受到了批评后很显然受了刺激，抽痛得更为剧烈。

　　这时一只夜鸟沉默地从远处掠近，冷不丁地在聚精汇神与右臂作思想工作的苏念的后颈上用力啄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右臂彻底挣脱了苏念的约束，放肆地痉挛起来。

　　“啊……！”苏念吃痛地发出低呼，嘴里的手电从松开的牙关间脱落，掉下了深渊，连个回响都没留下。
　　视野顿时一片漆黑。
　　注意力分散的苏念一脚踩了个空，酸软的左手也撑不住整个身体，整个人径直地直直坠下黑暗之中。

　　察觉自己即将在若干秒后化为肉酱的苏念在身体产生失重感的那一刹那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好的干嘛非要逃？多活几天不好吗。
　　——不对，好好的干嘛开什么农家乐？
　　——开了农家乐也就算了，好好的干嘛要叫苏念？这下好了吧！和别人撞名了，倒了这个血霉！
　　……

　　旋即，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五彩斑阑的画面。
　　顿时整个脑子就像被插进了一个U盘，一下子塞满了什么东西，爆|炸似的涨裂。
　　涨得脑海里火光冲天。
　　涨得苏念眼冒金星耳膜翁鸣。

　　——操。
　　——操！
　　——想起来了……想起来之前一直想不起来的那件重要的事儿了！

　　苏念有些绝望的意识到这件事。
　　——是不是想起的时机太晚了？！

　　他妈的。
　　失误了。
　　一次重大的失误！
　　这个计划果然有问题！

　　刚想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哀鸣一声，苏念的身体忽然被什么撞开，很快便就着剧痛重重地摔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继而是一阵“哗哗哗”的坠落声。
　　身体在一连串带着刮蹭痛楚的剧烈颠簸后，缓缓停了下来。

　　苏念惊魂未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脖子。
　　好像头没掉，脖子也没断。
　　手……也完好无损。
　　脚还能动。

　　——我他妈没死？！

　　身体虽然有些撞击伤和皮外伤，但似乎并未伤到筋骨。

　　苏念伸手摸了摸身下的东西。

　　粗糙而坚韧的触感，击之有闷响。
　　枝桠层叠，木叶茂密。

　　——他落到了一棵树上。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苏念怔了怔。
　　半晌，他胸口一松，喉间发出爽朗的笑声。
　　神清气爽喃喃自语地道：“……你可真是个福将啊，苏念。”

　　——

　　苏念从树上爬下来后顺利地到了山脚。
　　仰望。

　　小半宿的功夫，月亮已经从山的那一头缓缓爬到了山顶之上，善解人意地将光也洒向了这一面。

　　原来这侧山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只是中间临近山脚附近有一大片石头向外凸起，阻碍了光线和视野，让他刚刚在上面产生了看不到底的错觉。

　　刚刚他从那一大片石头上滑落，正好落到了方圆百米内最高大的一棵树上。
　　坠落的距离并不高，所以伤得不重。

　　苏念一边揉着右胳膊，一边就着蒙胧的月色，在地上找到了兀自投射出光束的小电筒。
　　它似乎也落到了山冠上，经过层层阻力才落到地面，所以竟然没什么大碍。

　　苏念捡起它，用左手捏着，试图找出一条路来。

　　这里是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
　　若要走出，恐怕需要花上一定的时日。

　　苏念轻叹着，看向微微透白的天际。

　　那三个人，估计已经在上面找他了。
　　应该没那么快能找到这边吧？

　　还有时间……

　　这么想着，苏念转身试图走向对面的山壁。

　　冷不丁，头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微带磁性的声音：
　　“那边，以你的右手，爬不上去。”

　　苏念心口一颤，喉间像被人灌满了502强力胶一样，险些要窒息。
　　他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确定不是出现了幻听，才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地循着声音，如同年久失修的机械般，缓缓的、缓缓地抬起了头。

　　天地间的微光之中，就在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大树上，就在离地最近的一根树枝上，有人正悠哉游哉地支起一支膝盖侧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苏念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苏念知道他脸上现在一定正泛起那种阴恻恻的冷笑。

　　“你，”苏念的喉咙像干涸了二三十年的河床，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

　　树上的人笑道：“不是你问我要不要一起的吗？”

　　“可我刚刚一路上都没看到你的人影，你怎么会……”
　　出门前，这人明明还在睡。
　　走的这一路，苏念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也没听到。
　　四周明明一片要命的沉寂。
　　这个人，怎么会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这里？！
　　他是怎么做到的？

　　慕青时悠悠地叹了口气：“如果刚刚不是我推了你一把让你落到树上，你现在可能就在旁边的石堆上淌脑浆了。”

　　苏念想起刚才坠落时腰侧受到的那一股推力，恍然大悟。
　　那个时候，这人就已经……！
　　自己是坠落的过程中被他救下的，也就是说，他当时落脚的位置，比自己更靠下一些。
　　他在自己的前面。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想到慕青时就在自己的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跟傻子一样慢慢往下爬，可是自己竟然浑然不察……
　　苏念不由一身冷汗。

　　咳了一声，苏念强行解释：“青哥，我只是怕熏着你们，想找个清幽的地方好好……”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种黑咕隆咚的地方开着手电，真的特别扎眼。”慕青时打断他拙劣的表演，不忘及时地补上一记青龙宴月刀，还念上了一句歌词，“夜空中最亮的星……对了，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苏念脸上扭曲地干笑起来：“……青爷，你要不要……再看一次人肉滚筒表演？”

　　慕青时懒洋洋地说道：“看腻了。”
　　他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今天，我们来玩儿点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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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