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随意春芳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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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烨醒来，就看到了缩在他身边的兀自睡的香甜的挽裳。
他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
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完好如初。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垂眸，几次伸出手，终是抚上了挽裳的睡颜。
他摩挲着她弯弯的眉和弯弯的睫，目光渐渐深沉下去。
他发誓，他真的想让挽裳好好休息。
可是他的行动战胜了理智，他的意志力轻易的崩溃。他想她果然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花妖了，她对他施了魅术。
她于他，本身就是魅术。
他翻身附了上去，将她压在身下。他犹豫着，吻上了挽裳的额头，虔诚万分。然后是眉梢，眼角，脸颊……最后，吻住了挽裳的唇。
这一切如此的真实，她不再是一个无法触碰的幻影。他能轻咬住她柔软的唇瓣，能撬开她的贝齿，纠缠她的舌尖。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他在做什么呢？这种类似于登徒子的行为，竟也是他做得的事。
可是她总能让他丢盔弃甲。
挽裳难受的嘟囔了什么，可全都封锁在锦烨的唇齿间。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似要苏醒。
锦烨放缓了动作：今日是他做的过分了。
他竟然有些害怕她的反应，怕她睁眼后因被轻薄而恼羞成怒。
可是他舍不得离开，只是慢慢的，轻咬着她的唇瓣。
锦烨在她面前，浑身浴血，胸口插着把断箭。她拼命提升功力，而后运功，拔箭。
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胸口的血洞涌出鲜血，源源不断，锦烨的脸色也一点一点灰败下去。
挽裳呆呆的握着拔出的断箭，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眼前锦烨的呼吸从有到无不过瞬息，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魂魄离开，又被不知何时赶来的黑白无常锁住。
她猛然回过神，扑向黑白无常：“不，不要带走他，他还有救，他还没有死，你们钩错人了。你们是钩错人了。”
黑白无常的脸隐藏在宽大的帽檐后，静悄悄的，仿佛根本不存在。锦烨的魂魄也闭着双眼，仿佛连魂魄也死去了一般。
一切都静悄悄的，压抑的让人窒息。
挽裳跪在地上，神态凄怆，低声哀求：“我们都从地狱来，求求你们，放他回阳，我随你们回地狱，做什么我都愿意，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怕。只求求你们，放他回来。”
平地起了一阵阴风，撩动了黑无常的帽檐，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不知好歹的彼岸花，你自己还有多久可以活？跟我们回去若是半路没了，我们怎么向阎王爷交代？”
“嘎嘎嘎嘎，别理她，自己想做菩萨，却又不想想自己却是个泥做的。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小命吧，我们可要赶着回去复明呢！”
他们……怎么也知道？
“你下十八层地狱又能如何？此人杀孽深重，自是要亲自去那里逛一逛的。”
挽裳好像被重重一击，一瞬间的心神恍惚。
再凝神，哪里还有黑白无常的身影。
“锦烨………”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瘫软在冰凉的地面上。嘴里被什么堵住，她想要唤锦烨，可是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她总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她的内丹怎么会毫无作用？怎么可能呢？锦烨怎么可能会死呢？
死在她的手上。
她突然瑟缩起来，颤抖的抬起双手，掌心的鲜血竟然还是温热。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窒息的感觉袭来，挽裳猛地压住喉咙…
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是梦吧………
她已经不能分辨。
鲜血的温热触感犹在，怎抵得过此刻唇上的温软。
“你醒了？”他低低的问，仍自顾自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已然艳红的丹唇。“昨晚化形的？”
一切模糊的渐渐清晰。
眼前的他。
心底的他。
挽裳望进他深邃的眼睛，那里此刻风平浪静，可谁都知道那里隐藏的巨浪，足以将她裹挟进他为她织的网。
十七年了………
她的感情让她不追究锦烨对她的“于礼不合”，但是她的理智同样告诉她，她必须推开他。
立刻，马上。
她这么做了，换来的是身上男人的暗沉目光。
挽裳猝不及防的被深深压进床榻中，嘴里的空气被霸道的剥夺。他在她的地界里攻城略地，全然不顾挽裳因呼吸不畅而溢出的呻吟。
她本可以施法叫他立刻规矩，但是她没有。
她想她竟是这么的疲惫，一个法术也使不出了。
可笑她此刻压抑着呜咽，脑子里想的却是：终于找到了做噩梦的缘由，以及她为何在梦中也有窒息的感觉。
锦烨看她不经意流露的迷糊模样，心念一动，再次加深了这个吻，逼的挽裳不得不仰起头，被动承受着。
“其实从你破土那日算起，我们一般大。”
夺回空气的那一瞬间，挽裳听到锦烨说。
他弯着他好看的眉眼。
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响，是他拨动了她的心弦。
“怎么还坐在那里？”锦烨返回营帐，看到挽裳坐在窗前，背对着他，呆呆的看着那朵彼岸花。
她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咫尺天涯。
“今晨，是我鲁莽了……你若是在意…我可以……”锦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结巴起来。
挽裳的转身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神情有一丝疲惫，只是伸手指了指锦烨的胸口。
锦烨好像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轻轻笑了笑：“今天出帐，被所有人当妖怪似的看。不过他们都习以为常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顿了顿：“所以…裳儿，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他没有错过挽裳的突然怔神，但他仍旧说了下去。“我说，你若在意今晨的事，我可以以身相许。”
红晕爬上挽裳的脸庞，直到此刻，锦烨才觉得刚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感消失了。
“过两天我们就回宫，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要将彼岸花种到御书房前，这样我便能日日看见你。”
“御书房？”挽裳问道。
锦烨点点头。“是的。权且再等两天，十七年都等得，两天算什么。”
他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的挽裳又叫他看不清了。锦烨失神的上前抓住她的皓腕，力气大的让她蹙起了眉。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可能昨日失血过多了吧。”
“没事便好。”挽裳不疑有他，再次转过身去，看着彼岸花。
锦烨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慢慢收紧。
刚才，他总觉得他若是不抓住，挽裳就要消失了。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那种陌生的距离感。
他想不透。
可能是因为她面上突然闪过的一丝决绝，让他惊慌。
不出两日，二皇子起兵逼宫。皇上年迈，竟在众人面前吐出一口血，昏迷不醒。
京城加急文件送到本应远在边关的三皇子锦烨手中。
是的，本应该。
因为锦烨军队此刻已在京城外十里。
“我说殿下怎的突然要我们提前回城，明明奏折上写的又是十日后才回。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竟猜得到二皇子谋反。”一个骑着白马的将领道。
锦烨紧了紧缰绳，望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巍峨宫阙。
“父皇身体大不如前，眼看着就要让位。于二哥来说，大皇子虽然无能，却为嫡子，所以对付大皇子已然吃力。而此刻他最不留意的三弟，突然战功赫赫。与其等本宫返朝让他再无可能坐上那宝座，不如趁本宫刚刚结束战局，休养生息之际一举攻入皇城。大哥不堪重任，父皇也力不从心，这是最好的时机。”
那将领恍然，大骂二皇子狼子野心。
“可是殿下，我们上奏说十日，这会儿已然在城外，若是有人说我们欺君，该如何是好？”
锦烨似笑非笑，“我们为了护驾，欺君便也算不得什么了，再者………”
“报！皇上……驾崩！”
一时间，众军中众声纷杂。
再者，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他的二哥，都不会有治他欺君之罪的机会了。
挽裳坐在来时的马车里，稍稍掀开帘子一角，看那少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听他振臂一呼，领军攻入皇城。
今日之后，他就是新的一代帝王。
从离开军营的那一天，挽裳就突然寻不见彼岸花，她感应到它就在她身边，可是遍寻不见。她明知是锦烨搞的鬼，可是她苦于没有证据。
可是她还是要离开。
就到这里吧。
结束吧……
“姑娘，三殿下的府邸到了。”车夫停下马车。他按照殿下的吩咐，先送这位姑娘回府。
可是车内没有一点动静。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车夫疑惑，轻轻叩响车门。“姑娘？姑娘？”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打开车门。
门内空荡荡的，哪里有女子的身影。
宫墙内的杀喊声，犹自不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随意春芳歇（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