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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随意春芳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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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手起刀落,腕上一抹划痕,鲜血涌出,一滴一滴,落在下方的彼岸花上。
“皇上,您这是......”福山眼睁睁看着锦烨的脸色渐渐苍白,出声阻拦。
锦烨目光沉了沉,蹙眉道:“不必多言。”
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眼前的彼岸花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脏。
既然你怎么都不肯出现,那我能做的就只有逼你罢了。我赌上我整个人,但凡你还对我不甚绝情,你会出现的。
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出现?还不出现?
难道.....我真的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么?
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感,恍惚某日金戈铁马,她在身旁顾盼生姿。
福山叹了口气,微微侧过身,向某处使了个眼色,渐渐的有人向锦烨身边靠拢,但他们身着奇装异服,不是普通的侍卫。
凭空闪现一道俏丽的红影,电光火石间点住了锦烨几个周身大穴,而后五指向下一扣,抓住锦烨的手腕,瞬息间,锦烨的伤处连疤痕都不见踪迹。
“裳儿!”锦烨少见的丢失了他的镇定。
挽裳瞬间退开:“锦烨,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是,我是个疯子,我也是为你发疯。”锦烨自嘲一笑,“上一次你不告而别......”
挽裳凝眉:“够了。锦烨,你母亲的恩我早已还清,我和你也是平等交易。如今我只想离开,你还要困着我吗?”
锦烨,别让我恨你。
别让我,恨你。
锦烨骤然爆发出笑声:“我的心意,你还是不明白吗?我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这样的我你还要恨吗?”
两人僵持不下,福山冷眼看着,藏于绣中的手突然微微摆动。
四面不知何时聚拢的怪异服装之人瞬息间对着挽裳出手,挽裳一惊,迅速后撤,袖中飞出无数彼岸花的枝蔓,向偷袭者们发动攻击。
“裳儿!”锦烨低喝出声,继而转向福山,“朕不管你做了什么手脚,立刻停下!”
福山恭敬一礼,道:“陛下,请恕奴才不能从命。陛下,得罪了!”
话音刚落,锦烨只觉得后颈一阵钝痛,他万万没想到福山会让人对他动手,他只能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失去意识。
挽裳这里,敌人不是一般的术士,出手狠辣招招阴损致命,不过刹那间挽裳已经受了不少伤。
一地被击碎的彼岸花,鲜红且妖冶,花丝轻颤,是诉不尽的哀歌。
又是一击重重的打在挽裳胸口,挽裳再也控制不住,突出一口鲜血。
这次在劫难逃了吗?
虽然死去不过早晚,可还是好不甘心啊,怎么可以在他的面前走呢?
挽裳伏在地面喘息,视线里出现一双鞋。
福山蹲下身子,挥退那些怪人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叹了口气。
“挽裳姑娘,带着你的花,你走吧。”
挽裳努力抬起头,笑着说:“你不要我的命?”
福山伸手拂去挽裳发间的一朵彼岸花碎片,叹道:“福山永远记得你对女主子和皇上的恩情,但是为了皇上,福山不得不让姑娘离开这里。不知姑娘可明白?”
挽裳擦去唇角血渍,嗤笑:“你也觉得是我对锦烨下了蛊?”
福山微笑着,没有回答。
重伤挽裳的怪人们仍在一边,挽裳知道,只要她反对,等待她的依然是死亡。
“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我来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挽裳艰难的站起身,走到她的本体前,亲手将这朵彼岸花从土壤中取出。
心却像被掏空了的土壤,突然空出了一个大洞似的。
竟是意外的难受。
半月后,皇城外荒郊。
“你们听说了吗,当今圣上竟然悬赏寻找一朵彼岸花!”
“找彼岸花?那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
“可不是嘛,可是圣上竟然用一个愿望作为赏金!”
“那岂不是什么都可以许愿?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如果我说我要做皇上他是不是也答应?”
“就是这个理儿!还有那个圣上最信任的大太监福山,半月前竟然被撤离总管之职,罚去看守宫门了!”
... ... ... ...
这一行人走远,树上这才跃下一个女子,火红的纱衣不仅没有使她流于艳俗,反而更衬出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
这女子正是挽裳。
西方的天空距离了厚重的乌云,隐隐有雷光闪烁,渐渐向这里逼近。挽裳抬眼望去,无悲无喜。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暴风雨来的很快,顷刻间便黑云压境。挽裳从容的行走在雨中,寻到一片干净的荒野,化成本体。
纤弱的彼岸花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头顶电闪雷鸣。
“怎么回事这雨有点不对劲啊!”
“别胡说,快找点地方躲雨要紧!”
“看,那里有朵彼岸花!”
“雨停了再来!”
肆意吸收凡人血液提升修为是为魔
擅自插手凡人命格触犯天规
身为花妖对凡人产生爱慕之情有违天道
为留在凡间打伤阴差挑战天威
在答应林氏救下那个孩子起,挽裳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无论是战场上为了他而疯狂吸取阵亡将士的鲜血,还是为了多偷偷看他一眼而打伤来问罪的阴差,她都不后悔。
因为她喜欢他呀。
挽裳喜欢锦烨。
一个花妖,喜欢一个人皇。
万劫不复又何妨?只要他能安好。
锦烨,原谅我的懦弱。就让我自私的让你多找我一会儿吧,省的你把我忘了。
我还是不想在你眼前死去。
挽裳看着九天积聚的雷火,闭上了双眼。
一日后,皇城外荒郊。
“天呐?昨日这里是被雷劈到了么?这么大一个坑?”
“昨个儿这里还有朵彼岸花,我还想挖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被雷劈没了,真是芙蕖倒霉。”
“别叹气啦,说不定不是皇上要的那一朵呢!”
“说的也是,走吧!”
天宫,花池。
“姐妹们,今日天帝要为涪宁上仙接风洗尘,在晨露殿摆宴三日呢!”菱花踏着水波而来。
牡丹一听,打趣道:“涪宁上仙?那个喜欢我们家芙蕖的?对了芙蕖,你为了躲避天帝给你们安排的见面偷偷下凡历劫,我们可是替你把过关了,涪宁上仙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文武双全,关键是长的真帅,看上你呀真是你赚了!”
菱花也凑趣道:“早知我当日也去太液池跳一段舞说不定也能得到涪宁上仙的青睐呢?诶呀不行不行,我可没那个运气捡到上仙受伤的宠物,然后傻傻的把天宫问了个遍都没见到上仙。不过这个举动却让上仙成功注意到了某个小仙呢!”
牡丹见芙蕖没有回应,一看芙蕖后了然一笑,继而撞了一下发呆的芙蕖,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自从你下凡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凡间嘛,大梦一场。我当初也是这样,想通就好啦,那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
芙蕖苦笑:“我只是没想到凡人竟是那般受七情六欲之苦,我虽休仙之人,但依旧参不破。”
牡丹但笑不语,提起了另一件事。“这次接风宴你可一定要去,素知你不喜凑热闹,但是这回阴司的人也会到场,你被转世成彼岸花的错一定要讨个说法,好好的姻缘线被弄成了人妖禁忌害你被雷劈,这笔账怎么也得算一算。”
芙蕖点了点头,被九天玄雷劈的滋味,委实酸爽。不扒了阴司主管的人一层皮,难解她心头只恨!
海棠笑盈盈得凑上来道:“我可听了一个小道消息,涪宁上仙这次下界本也是冲着某位小仙去的,下去之前还兴冲冲地找月老牵了根红线,结果阴司的人却把那个小仙投生的六道给弄错了,害的上仙白等了一辈子,这下子也要问阴司的罪呢!”
牡丹呡唇一笑,好像猜到了什么:“还真是无独有偶,不知涪宁上仙投生的是个什么身份?”
海棠道:“听说是个人皇,在位期间河清海晏,是个太平盛世。好像叫什么......锦烨。诶?芙蕖你怎么了?”
“你说...他叫什么?”
海棠被芙蕖紧紧攥住了手,疼得直皱眉。“叫锦烨啊,听说有个花妖差点改了他的命格,不过后来这个花妖不知所踪,这个人皇竟是终身未娶后宫空置,死后从旁系过继了一个孩子,也算个痴情种。”
“芙蕖,你到哪儿去?”牡丹出声叫住有些反常的芙蕖。
芙蕖停住前冲的步伐,明明是笑着的,泪却控制不住落了下来:“我就是那个花妖啊。”
“是在找我吗?”
牡丹和海棠看到来人,齐齐行礼。“涪宁上仙。”
他和锦烨是如此的相像,没有什么可以形容他的容貌,眉目流转间,岫岚微动。
涪宁和芙蕖静静对望着。
“裳儿,这冷宫的天,你可看够了?”
“其实从你破土那日算起,我们一般大。”
“裳儿,你可曾看的懂人心?”
“芙蕖,其实我一直想替锦烨问问挽裳,她可曾爱过他?”
芙蕖没有回答,只是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涪宁。
“替我告诉锦烨,挽裳很爱很爱他。”
芙蕖凑在涪宁耳畔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