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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随意春芳歇(三) ...

  •   大漠风云变幻无常,却比不过战局的莫测。锦烨为了提高士气,日日冲在前沿,但也成了敌军的活靶子。
      每每鸣金收兵,锦烨都是大大小小一身伤。可奇的是,无论多少伤,次日他们的三殿下总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战场上,带他们赢得胜利。
      于是不败战神.的名号,愈叫愈响
      又有谁能想到,夜深人静时,有一道幻影,忍着泪替他们的不败战神疗伤?
      就是锦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生生逼的敌军后撤十里。
      一时间捷报频传,朝廷的嘉奖下达,众将士饮酒庆功。
      锦烨也被灌了不少,他进入营帐时,步伐略显漂浮。眼前摇晃的,是一个少女俏丽的身影。她身着大红的长裙,未着配饰,只一件半绾青丝的玉簪。
      锦烨只来得及瞧仔细那是他的玉簪,下一瞬便酒劲上头,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花香味儿,在哪里闻过?不是他宫里的熏香。在哪里呢?
      挽裳扶着怀里沉沉睡去的人,将他安置在榻上,褪去鞋袜,盖好床褥。
      是的,她能碰到实体了,因为她已经练成人形。除却锦烨日日鲜血供养,这沙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鲜血。
      她的灵体和实体都不能离开本体一里,但一里足够她站在沙场远远的看他冲锋陷阵。
      黑白无常忙碌不已,也不知是没看到她还是故意忽略她,仍是不曾来招呼一声。
      小小的花妖不能让敌军顷刻覆灭,她只能在他受伤后默默替他疗伤。所以她必须强大起来,利用战场上的鲜血,强大起来。
      她的修为突飞猛进,终于在这一日化成人形,却遇到了某人的“投怀送抱”。挽裳摸了摸发簪,笑了笑。
      头发太长,只好借他的玉簪一用,这个小气鬼,莫不是认定是偷了他的?看他那个眼神,八成是醉的连她都没认出来吧。
      给他个惊喜好了。
      次日,锦烨醒来,宿醉的他头痛欲裂。他隐约记得他倒在了某个人的怀里,那人身上还有熟悉的花香。可那到底是什么花香呢?
      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裳儿。
      那是彼岸花的气息,而且锦烨越想越觉得那女子的相貌与挽裳神似。
      他冲向案前的那盆花,果然没有看见往常浮在上面的女子。
      他昨天碰到了她,是不是证明,她已经化形?
      他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裳儿,昨夜可是你?”
      挽裳现在就是这朵花,她忍住语调里的笑意,懒懒的回道:“你说什么啊?你昨夜会女人了?”
      竟然,还是一朵花。
      锦烨掩盖着语气里的失落:“没事,做了个奇怪的梦罢了。你且再忍一天,今日,定能攻下敌军的老巢。”
      挽裳笑着看他,虽然他看不到她的笑容,虽然他只能看到一朵花。
      “我信你。”我信你能凯旋归来。
      “可不许再冲在前头了,头等功劳都给你抢去,别人是会说你小气的。”挽裳又叮嘱一句。
      锦烨点头,垂眸一笑。彼岸花原本微微摇曳的花枝瞬间僵直,不过锦烨满心满眼都是“我信你”这三个字,到是不曾注意。
      化形的代价就是不能再以灵体出现,所以挽裳只能附着于本体才不至于露馅。

      这最终一战,意料之中的胜利,但却遭到了敌军的绝地反击,我方伤亡惨重,险胜。
      一里,挽裳只能看见远处敌军军营的滚滚硝烟。突然,胸口尖锐的疼痛,挽裳控制不住,突出一口鲜血。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鲜红鲜红的,和凡人一样。
      是离开本体太久了么?
      挽裳抬头,看见太阳竟有西沉的迹象。
      这一仗打了半日了,从没有一场,打了这么久。
      一声声号角划破了漫漫大漠。
      是锦烨的军队!赢了!赢了!
      压下心中的不安,拭去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抹除嘴角的血迹。挽裳一个闪身,返回了锦烨的营帐。
      这一会,她没有躲进花里,她大大方方的立在帐中,等锦烨像往常一样回来。
      好像妻子在等待自己的丈夫。
      挽裳霎时脸红。
      她怎么能这么想,真是太丢人了。
      昨日,挽裳就计划好了要给锦烨一个惊喜,她隐瞒了她已经化形的事实,只为在他胜利归来时,真真切切的给他一个拥抱。
      锦烨是回来了,是被抬回来的。
      乌泱泱一帮人聚在营帐中,起先也有人惊异于挽裳一个女子的存在,不过很快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床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不败战神。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了?”挽裳焦急地问道。她握紧了双手,可是它们仍在不听话的颤抖。
      她在心慌,她承认,她近乎崩溃。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随行的军医在诊脉,几名大将安静的等候。
      “闭嘴!”一名魁梧的将领狠狠地瞪了一眼挽裳。
      挽裳吓了一跳。从一颗种子算起,这百八十年来,哪里有人这般凶过她。
      不过她还是乖乖的站在一侧,心中懊悔不已。准备什么劳什子惊喜,她如果早些见他,他会不会就能听她一句劝,不再那么拼命。
      “如果”,多么可悲的字眼。
      她又有些委屈的看着替锦烨诊脉的军医,看他胸口处竖着的断箭和那要离不离的魂魄。挽裳抚上自己的胸口:可不就是刚才那疼痛的来源。
      终日饮他的血,想来这次是替他承受了一些伤害吧。
      黑白无常还在战场上忙,抽不出空来收锦烨的魂魄,所以她还有时间救他。
      不出所料,军医纷纷摇头,这意思很明显了,是要众人替锦烨准备后事。
      “庸医!爷爷我宰了你!”先前那名将领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军医的领子。
      “下官真的尽力了,可是箭头离心脉太近,一旦拔出,后果不堪设想啊!”一但拔出,若是伤了心脉,三皇子当场毙命,他岂不是要担上谋害皇室的罪名?
      那将领忿忿,却无可奈何。甩开那军医,然后随众将跪在了锦烨床前,重重地叩了个头。
      挽裳在他们身后,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锦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他懂得怎么俘获人心。
      怕只怕还有一颗妖心。
      “喂!好好照顾我们将军,不然砍了你,听到没有?”
      过了好半天,挽裳才恍然这话是冲着她说的。她看着大汉眼中显而易见的不满,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回忆着,学着别人的样子行了个蹩脚的礼,将这些人送了回去。

      她终于能好好的看着锦烨了,他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几乎是半点血色也瞧不出。挽裳祭出内丹替锦烨治疗,直到挽裳力竭,锦烨还是毫无反应。
      胸口的箭矢,伤了根本。
      现在挽裳的妖力,也不足以支撑到箭矢拔出。锦烨必定会因这致命伤而亡。
      还不够……还不够。
      挽裳收回内丹,一个闪身出了营帐。
      床榻上的人指尖动了动,眉头深锁:“裳儿……不要……不要走……”
      挽裳没有听到锦烨的呓语,她此刻已经在战场上。
      月亮升起来了,在这大漠苍茫的天际。黄沙在沉睡,裹着它们新得的大红血衣。白日的战斗伤亡惨重,同样的,也给了挽裳足够多的鲜血。
      她疯狂的汲取着血液,整个人因为妖力的快速增长而泛着妖异的鲜红,就连原本无暇的月,也透着淡淡的血色。
      发丝翻飞与这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黄沙的血衣渐渐消退。在无声的营帐中,有一朵曼珠沙华,肆无忌惮的盛放着,艳丽的惊心动魄。
      突然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仿佛有什么狠狠抽打着她的灵魂。她停止运功,看了看西方滚滚而来的阴云。
      这是一个警告么?还是一个通知?
      该来的,躲不掉的。
      她捏出一个诀,回到了营帐中。锦烨身子滚烫,面颊烧的通红。挽裳快速祭出内丹,没有犹豫塞进了锦烨口中,而后她握住了锦烨胸口的断箭,猛地一拔。锦烨无意识的闷哼出声。
      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胸口的血洞,以肉眼可怜的速度愈合。挽裳右手仍死死的攥着那箭矢,止不住的轻颤,待锦烨呼吸平稳,她才像是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幸好,幸好你没事。
      她抬手拭去所有的血迹,而后缓缓抚上了他的脸庞。
      眉睫,鼻梁,薄唇……他是造物者的宠儿。
      她养了他,却也赔进了自己。
      手脚不自觉的爬上了他的床榻,轻轻侧躺在她的身侧。
      忍不住再伸手:眉睫,鼻梁,薄唇…
      挽裳痴痴的笑着。
      如果她和他注定不会有结局,
      就让她今夜放纵一回。
      轻轻靠在他身侧,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挽裳缓缓闭上了双眼。
      晚安,
      锦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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