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随意春芳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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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挽裳，本应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她嗜血，她也需要鲜血来祝她快速修炼。
直到有一天，有鲜血冲进了属于她的黑暗。她听到了命运的召唤，她开始萌芽，并破土而出。
足够新鲜而且滚烫的血液作为肥料，她飞速生长着，只是瞬息，她便开出了妖冶的花朵。艳红的，仿佛鲜血的颜色。
她还没有化成人形的能力，但她想看看这个世界，所以她幻化出灵体，漂浮在花朵上。
只第一眼，她便知道这不是地狱。
因为眼前的女子微微睁着眼，还有一丝气息。而她身下的婴儿，面色青紫，魂魄已然有一半离体。
从女子身上流出的血，仿佛是另一朵曼珠沙华。
这便是地狱。
黑白无常拿着锁链立在一旁，只等魂魄一出，便牢牢锁住。那女子看不见，可挽裳本就是地狱的花，怎么看不见？
生老病死，本就是生而为人要承受的轮回之苦，挽裳不想插手。
毕竟那是黑白无常的饭碗不是？
不过都是地狱里出来的，这黑白无常不跟她打招呼就算了，她一朵彼岸花开在了人间，怎的他们就一点都不诧异也不关心呢？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子气息微弱，目光却是灼灼。
挽裳甩开脑子里有的没的，一瞬间哑然：“你看的见我？”
女子点点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气息渐渐均匀，脸色也红润了起来。挽裳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挽裳看了看那个面色青紫的孩子，又看了看源源不断渗入土壤中的鲜血。
她能这么短的时间幻化出灵体，全靠这女子的鲜血。于是挽裳就这么一心软：“好，可是你这一身血液，要留给我。”她还不知道她是摊上了多大的麻烦。
那女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挽裳的要求，挽裳办事也很麻利，她的灵体触碰不到孩子，于是掐了一个诀。那孩子猛地一震，将嗓子里的阻塞物都咳了出来，呼吸渐渐顺畅，就开始小声的抽泣，直至嚎啕大哭。
女子见孩子无事，才了了最后的心愿，眼皮渐渐沉重。
“诶？你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挽裳急急问道。女子努力掀了掀唇瓣，终是永远的闭上了双眸。
黑白无常立刻蹿上来锁住了女子的魂魄，被锁的魂魄，是无法开口的。那女子，终究没有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个名字。
哭声惊醒了侍卫，他们冲了进来，发现了死去的林氏和哭的正欢的孩子。丫鬟们也急急赶来，稳重点的婆子飞快剪断了脐带。
无人注意到花坛中一朵开的突兀而妖冶的花。
之后这孩子非常顺利的认祖归宗，皇上赐名锦烨，排行第三。追封其生母林氏为温嫔，并将从前林氏身边侍候的太监福山赐还给了锦烨。
这其中挽裳出了多少力，端看这一切的迅速程度便能猜个七七八八。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挽裳自认为践行的非常的彻底。这恩报的，快涌成海了。于是挽裳开始心安理得的混日子，本本分分的缩在冷宫里修炼。
可是她安分了，不代表锦烨也会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皇子。他自己寻到了冷宫来。
“你是妖怪？”锦烨还梳着总角。虽然没有养在任何一个嫔妃身下，但是福山却把他照顾的很好。福山，就是立在他身后的那个太监。
挽裳本来浮在花瓣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自己出了大力气救活的娃娃。粉雕玉琢的，隐隐看出以后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可锦烨一开口，她差点呛住。
“你也看得见我？”
“什么叫也？”
“你母亲也能看见我。”挽裳看了看一头雾水的福山。如果福山也说他能看见，那她就真的要怀疑她其实是个实体而非灵体了。
不过福山显然看不见。
“我母亲？”小小的孩子眉头一蹙，竟有几分肃杀之气。“你可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当然。”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她的母亲就死在她面前。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前因后果。因为她的母亲奉出了一身骨血，她不得已看到了她的记忆。
“那你能告诉我么？还有福山公公。你能让他也听到么？”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挽裳一开口，福山才相信真的有花妖。长长的故事，挽裳只说了半盏茶的时间。与福山偷偷抹眼泪不同，锦烨只是低垂着头，挽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许久许久，直到挽裳忍不住打瞌睡，锦烨才抬头看着她，害她半个呵欠硬生生卡住，逼出了满眼泪花。
“你怎么样才肯帮我？”才肯帮我复仇。
挽裳看着他的总角，半开玩笑地说：“我要你的血。”
“主子不可！”
“好，我答应你。”
没有锋利的器具，锦烨一口咬住手腕，鲜血于是流淌出来，渗进土壤里。
福山和挽裳都怔住了，福山最先反应过来，就要冲上去。
“给本宫退下！”
“主子……”
“退下！”
福山无言，终是退至一边，只是扭头不再看。
彼岸花的花瓣愈发鲜红，挽裳的灵体也渐渐清晰起来。果然皇室的血，是不一样的。
她该为精进的修为喜不自禁才对，可是她心中莫名的烦闷。
“够了！”她说。
锦烨只是抿了抿越来越苍白的唇，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我说够了！”挽裳一挥手，锦烨倒飞进福山的怀里，晕了过去，手腕上的伤痕回复如初。
“他没事，一会就醒了，你带他离开吧。”挽裳堵住了福山的疑问。她看着福山带着锦烨匆匆离去，目光中纠缠着各种情绪。
是了，他不珍惜她费心费力替他捡回来的命，所以她才会莫名奇妙的气闷，甚至是愤怒。
自那以后，锦烨总是按时过来交付鲜血。挽裳也履行了诺言，欺负他的丫鬟太监通通没有好下场。而当初害她娘进冷宫的嫔妃，一个接一个的进了冷宫，又一个一个的香消玉殒。
还有一个人，锦烨不让她出手。此人正是当时害林氏惨死的另一个帮凶——皇上。他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也正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最终害死了林氏。
其实本来挽裳对于帝王也是束手无策，毕竟那是人皇，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花妖就可以撼动的。锦烨如此上道，挽裳乐见其成。
锦烨十七岁那年，边境战乱。
锦烨年纪虽小，却已经在政治上崭露头角，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但这远远不够，他在等一个涅槃的时机。
就是现在。
“你疯了！”他竟然请命领兵平叛。“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你还马不停蹄的去送死？”挽裳不得不承认，她乱了心神。
“不是还有你么。”少年逆着光，轻轻一笑。
挽裳噎住。
他真的长大了，也越来越………
挽裳搜肠刮肚，可惜她第一次失败了。她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眉眼。
一颦一笑，都足以叫天地失了颜色。
他薄唇轻言：“裳儿，这冷宫的天，你可看够了？”
他叫我…裳儿？
鬼使神差的，挽裳点了头。
于是诡异的一目出现了，三皇子锦烨出兵那日，竟带了辆马车。
马车内是何人？
一盆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随意春芳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