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防止皇后谋反》苏荏

22、我要对你好一点（3）

　　入府后，解芸送母亲和其他女眷回房，司辕则跟着祖父和岳父大人往书房一叙。两位都是每日在朝堂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臣，这时却显得有些拘谨。
　　司辕没管那么多，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还对祖父的身子嘘寒问暖了一番，又在两人的询问下，把父皇近日的情况也详细地介绍了一遍。因着说的都是些日常的话题，气氛逐渐没那么冷场了。
　　见热络得差不多，司辕便对岳父大人道：“岳父大人可否请下人们先回避，小婿有话要对两位讲。”
　　解昂没有废话，直接叫下人们退下了。
　　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之后，司辕走到桌旁拎起方才下人拿来的茶壶，走到祖父和岳父大人身边，分别给他们的杯子蓄满了茶，然后端起祖父喝的那杯，弯腰道：
　　“孙婿不孝，未在大婚后及时登门给祖父敬茶，还请祖父海涵。”
　　他特意没有行跪礼——毕竟身份有别，若是行大礼反而让人不知所措——但解方鸣还是惊得站起身来，惊慌道：“殿下，这如何使得！”
　　司辕坚持地将茶杯举向他，道：“祖父若不肯喝这茶，孙婿可要疑心祖父不愿原谅孙婿了！”
　　解方鸣无奈，只得就范。接着司辕又端起解昂的茶杯，向他敬茶。有了父亲的前车之鉴，解昂连推辞也没敢，直接接过了茶杯。
　　司辕心里笑道——果然还是撒泼耍赖最适合我——面上只笑道：“两位长辈喝了小婿的茶，可算是认了我这个女婿了，以后可不能反悔啊!”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解昂最终开口道：“殿下只要能和芸儿过得好，对臣等来说比什么都强。”
　　司辕立即摆出真诚的神情，一字一顿道：“那是自然，从前我不懂事，忽略了紫锦的好，现下早已醒悟，您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不会让他再受半点委屈的！”
　　“有您这句话，臣就放心了！”解方鸣几乎老泪纵横。

　　这厢解芸陪着母亲汪莲生回了房，难免被拉着哭诉一番。
　　“我的儿，你受苦了……”汪莲生其实是一位坚强的女人，但自家光芒万丈的儿子委屈地嫁做人&妻，这件事始终令她不能释怀。
　　解芸握着母亲的手，宽慰道：“娘，您别难过，我过得还不错……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对你很好？”汪莲生擦着眼泪问道。
　　对我……好吗？解芸想起司辕昨晚到今日的表现，嘴角不禁抽了抽，但仍然回答道：“殿下对我好不好……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
　　汪莲生皱眉道：“从前他那么针对你，指了婚之后又拼死抗婚……让为娘如何能相信？”
　　解芸急忙跟她解释：“殿下确实对我很好，却不是娘想的那样……殿下答应过，将来要与我回到君臣的关系。”
　　汪莲生惊住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可能……娶你入宫，难道不是皇家防备你的方式吗？”
　　“是，”解芸略显苦涩地点头，“但殿下他答应了……他说，他知道我受委屈了。”
　　汪莲生听到，喃喃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个性情中人……难不成，他奋力抗婚，也是为了这个？”
　　这一点解芸显然早已想到：“想必是的，这话，正是他大婚当晚对我说的。”
　　汪莲生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半晌后，又压低了声音道：“可是芸儿，这样一来，你的心意，不是全被辜负了？”
　　解芸闻言低下了头，不久又抬了起来：“娘，那件事不要再提了，只是儿子的一场痴梦罢了。自从听说殿下抗婚，儿子就已经死心了。”
　　可汪莲生显然并不相信：“死心？……多年的执念，是那么容易死心的吗？”
　　她心有余悸地回忆道：“去年从先皇后宫里出来，你坚持同意嫁给司辕的时候，可是伤透了你祖父和父亲的心……为娘的还不了解你吗？既然当初那么坚定，便哪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事……”
　　解芸闭了闭眼睛。

　　一年前的那件事，他自然也还记得。
　　那是皇后娘娘过世前不久，身怀六甲的她突然传懿旨，令母亲带自己入宫。在这次会面中，出身解家的皇后娘娘委婉地说出了皇家看中解芸做太子妃的想法。
　　其实解芸的婚事皇家有安排，这是解家早就知道的——因着皇家的明示暗示，解家一直以为皇上会将哪位适龄的公主许配给解芸，因此连个通房也没敢给他纳，就等着皇上的指婚。
　　结果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指婚。
　　一向果敢的汪莲生自然是瞬时变了脸色，连礼仪也不顾，便义正言辞地准备拒绝……然而解芸却出言阻拦了她。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同意这门婚事吗？”解芸向自己的姑母问道。
　　谢昭急忙道：“这是自然，若没问过辕儿的意思，本宫是断不会招嫂嫂和你进宫的！你们也知道，那孩子性子拧，终身大事自然得如他的意才行……”
　　解芸的眼睛倏然睁大了。
　　可汪莲生却不依不饶，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皇家对解芸才华的防备，她怎么能逆来顺受？！
　　那次的会面自然不欢而散，皇后娘娘挺着大肚子，因着被驳了面子却不得发作，压着火气叫他们从长计议。汪莲生便青着脸，带着生平第一次令她失望了的儿子出了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了气，皇后娘娘在他们走后不久便早产了，而且很不幸，因为难产而母女双亡——所以从那之后，司辕虽然把气都撒在了自己身上，解芸自问从未恨过他。
　　再说解家，汪莲生母子回府相告后，祖父解方鸣气得险些晕厥，正决心冒着必死的信念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解芸却跪到了祖父面前。
　　“祖父，请允许孙儿嫁入皇家。”他坚定地开口道。
　　大家都说他的性子更像温和宽厚的父亲，但其实他的骨子里还是有母亲果敢坚强的一面——他一直知道的。
　　他的祖父和父亲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而对他的想法已经有所领悟的母亲则立刻掩面而泣。
　　“孙儿，愿意嫁给太子殿下。”解芸简单地给出了答案。
　　这几个字，掷地有声。听得解方鸣和解昂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的解芸自小便是解家的骄傲，从未在任何事上荒唐甚至平庸过。他们原以为他能成为整个解家的希望……
　　解方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劝阻的话来——越是对着一个优秀的人，那些大道理就越显得苍白，因为他在开口之前必然已经想得极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跟你堂叔一样吗？”解昂试探地开口，他多么希望自己理解错了。
　　解芸低声但却仍然坚定地说：“不一样，堂叔只喜欢男子，而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是的，他堂堂解芸，曾经最见不得的人的心思，就是对太子殿下的喜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老是针对自己的男孩儿。最开始，只是因为他的针对和敌意开始注意他。但在时时防备着他的过程中，却似乎渐渐地移不开眼光了。
　　也许是他比武赢了武状元时的意气风发，也许是他每每站在皇上身后时一身高贵的气质，也许是他的俏皮和开朗，也许……只是他的英俊和灿烂的笑容。总之，很早很早，大概早到情窦初开之时，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现在，这见不得人的心意竟然可以光明正大了，解芸自认十分惊喜。就让他这个十全十美的嫡长孙任性一次吧！
　　……
　　因着皇后娘娘的骤然薨逝和解芸的阻拦，解方鸣最终没有进宫求见皇上——他的嫡女年轻轻地一尸两命，也是伤透了他的心。
　　几个月之后，当解家刚从谢昭薨逝的悲痛中走出，暂时忘了指婚一事时，皇上却再没有与任何人商量，直接下了指婚的圣旨。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解芸的心情有些复杂。皇后娘娘薨逝后的这段时日里，他几乎被司辕折腾得苦不堪言——纵使不恨，喜欢的心情也淡了许多。现在的自己总是对这个太子避之不及，只盼他别想起自己的好。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要嫁给他了。
　　但很快，敏感的解芸便发现司辕自指婚后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甚至在后来的几次偶遇中似乎还想着跟他好好相处的样子，他又不禁开始对未来有了些憧憬。
　　直到……直到司辕拼死抗婚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

　　解芸从往事中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娘，您放心，儿子不是傻子，不会任由别人伤害我的……现下殿下已经答应要给我自由，请您相信，我一定能等到……重新开始的那一天。”
　　他的头低了下去，仿佛刚才这番话不是对母亲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重新开始。
　　这四个字让汪莲生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紧紧地抓住儿子的手：“是是！重新开始！你祖父和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我们陪着你，把那一天盼来！”
　　解芸望着自己的母亲，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更新早早地来了
内容方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ps：明日照例休息一天哈 特此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