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防止皇后谋反》苏荏

16、决心做个好皇帝（2）

　　那日夜里，解芸并没有一个人躲起来喝酒，虽然看着情绪不太高，但一切如常。司辕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想，大概是自己的承诺给了他希望。

　　解芸说到做到，动作很快。没过几日，双喜就被他抓了个现形。身为东宫管事，竟然私吞钱款，伪造账本，真是胆大包天。解芸以其自幼伺候太子殿下为由，并未交到内务府处置，罚了三十大板逐出皇宫了事。宫人们都夸他仁厚。
　　只有司辕知道，那双喜被人抬出宫便被灌了鹤顶红，连尸首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想起他前世今生背叛自己的种种，司辕只觉得解气。
　　作为感谢，司辕想讨好一下解芸，便着人把自己藏宝库里所有的名画都翻腾出来，一股脑地呈到了解芸面前。
　　话说虽然不懂画，但也知道自己库房里这些藏品都价值连城，司辕本还指望看到解芸露出在得到《照夜白》时的惊喜表情——却没想到他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大概解芸意识到在这个时候露出笑容似乎不太合适，随即抬手掩住了嘴巴。而司辕则沉浸在一种“我方才是看见解芸对我笑了吗，这可是大婚之后他第一次对我笑……”的复杂情绪中。
　　“咳咳，殿下这是要把所有的收藏都赏给臣？”解芸收敛了笑，问道。
　　司辕摸了摸脸，有些尴尬：“我是想着……反正我也不懂这些，给你留着欣赏，才不算辱没了它们。”
　　解芸走上前，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一个个卷轴，然后抬起头道：“殿下的心意，臣心领了——这些贵重物件，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就是不擅欣赏，往后也难免有别的用处。”
　　司辕接口道：“送给你，就是它们最大的用处了。”
　　解芸望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随即道：“那就恕臣斗胆，在这些画里挑一幅最喜欢的，以做留念。”
　　司辕不敢勉强，点点头：“也好。”
　　于是解芸小心翼翼地逐一展开那些卷轴，津津有味地观赏了起来。
　　若是从前，司辕定会觉得眼前的场景枯燥无味，早早地躲到一边去了。可此时他却毫无怨言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解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眼神就像在欣赏另一幅名画。
　　解芸始终没有抬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这样难得和谐的场面很快被打破了——阿福在门口通报，说是西苑那边有事需要殿下过去处理。
　　西苑能有什么事？肯定又是张氏那个蠢女人争宠的手段——这一世，新来的孙氏倒是一直没什么动静。
　　司辕冷哼了一声，做出不在乎的样子：“能有什么事？还非要本殿下亲自去处理不可？”
　　说完，他偷偷斜着眼瞄了一眼解芸，只见解芸仍然埋头在卷轴中，似乎连他的话也没听到。
　　阿福在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太子妃的面说出细节——实际上司辕没猜错，确实是张氏在西苑无事生非，先是称自己身子不适，太医给看了说没有大碍，她还嘴硬说太医无能，叫人来请太子殿下过去瞧瞧她。
　　见自家主子迟迟不肯没个准信儿，阿福只得再开口道：“殿下……其实是张嫔身子不适，想请您过去看看，您看……”
　　司辕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身子不适就传太医！叫本殿下去看什么？难道本殿下比太医还会瞧病不成？！”
　　阿福急忙应着退了下去。
　　解芸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放下最后一幅卷轴。
　　“殿下，臣挑好了，”他拿起其中一幅，向司辕扬了扬，“这幅《双喜图》是臣一直想要一睹真容的，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临摹一番，若无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告退去哪儿？这里明明是你的地盘——书房啊……
　　司辕因着他又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而有些沮丧，却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只得点头应允了。

　　司辕有些郁闷地来到文华殿，准备把剩下的折子看完。
　　不久有影卫求见，带来了十分有用的消息——长皇子和汪伴读今日早些时候避着人见面了。
　　“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司辕立刻问道。
　　“他们极其防备，房间四周都派了人把守，属下恐打草惊蛇，未曾上前打探。”
　　这些影卫都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人物，办事十分妥帖。司辕满意地点头：“确实不能打草惊蛇，知道他们见面便够了——继续跟着司轩，再派一个人跟着汪允之。”
　　影卫领命去了。

　　司辕走到窗前。汪允之与司轩有猫腻，前世的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却毫不意外了。
　　既然汪允之见不得自己好，那他会跟自己的敌对之人走近就很合理——何况司轩也是他的表兄。
　　他们这个时候避了人见面，不知道是不是在策划谋反之事？如果是，那汪允之为了搞垮自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看来自己要早早开始准备提防才是。
　　只是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汪蕊生的份儿呢？

　　两日之后，鲜卑王拓跋氏带着世子拓跋凉到访。
　　鲜卑王国与大夏接壤，曾经交恶过，但现在这个鲜卑王总是积极地与大夏修好，在这之前，光是司辕有印象的，这个爱南下的鲜卑王就已经带着他家世子来了两回了。
　　前世到后来，那个已经继任了的拓跋凉在解芸的谋反中&功不可没——在乾清宫的最后一晚，汪允之不是还说解芸对他“陪尽了笑脸”吗？
　　不过司辕并没有因此而多排斥他，毕竟都是那个作恶多端的自己闹的——前世他登基第一年时，鲜卑被匈奴所扰，曾向大夏求援。然而他听信了解英的谗言，没有派兵，害得老鲜卑王战死沙场，鲜卑元气大伤。怨不得拓跋凉要帮解芸搞垮自己。
　　所以这一次，司辕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来，迎接鲜卑王父子。

　　父皇为表诚意，特地派司辕代替龙体有恙的自己在宫门口迎接，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老丈人，鸿胪寺卿解昂，还有……太子妃解芸。到这个时候司辕才知道，原来从前两次鲜卑王携子来访，都是解昂带着解芸陪同招待的。
　　果然那拓跋凉跟解芸很是熟悉，对司辕行了礼之后，就十分熟络地走向解芸，热切地向他打招呼：
　　“紫锦！别来无恙！”
　　他对汉语的熟练程度让司辕惊叹不已，更加惊讶的是——不过见了两次而已，他对解芸的态度也太亲切了点儿吧？
　　接着他看到解芸也朝着拓跋凉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司辕突然觉得这笑容很刺眼，心里别扭得紧，便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那个……两位里面请。”

　　好在到了晚间的宴席上，拓跋凉似乎终于知道他的大夏好友已经成了太子妃，对他变得恭敬和疏离了不少，解芸也没有主动与他搭话。司辕对此十分受用。
　　他打起精神应酬老鲜卑王和拓跋凉，结果没过多久就累得头疼，便借着如厕的当儿到殿外透透气。

　　结果刚出宫门，就有一个影卫从暗处出现——
　　“殿下……长皇子和汪伴读在偏殿的回廊里密会……”
　　司辕精神一抖：“可方便窥探？”
　　那影卫答道：“回廊的房顶是疏于防范之处，若是殿下恩准，属下正打算前往窥探。”
　　回廊的……房顶吗？司辕眼睛一转，这么好的机会，倒不如自己亲自去听听……
　　“我过去看看……若是被发现了也好说辞，你们帮我盯着点儿。”他主意既定，低声吩咐完，就快步向偏殿走去了。

　　这次晚宴父皇把一众皇亲国戚都叫了来，里面自然有司轩和汪允之的身影——这倒也方便了他们俩暗度陈仓。大隐隐于市嘛。
　　司辕一边腹诽着，一边悄悄靠近回廊里的两人。不得不说司轩和汪允之还是很谨慎的，两人的奴才分别远远地守在回廊两端，利用回廊的结构，堵死了有心人偷听的可能，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个主人想说点儿体己话，让下人们略略回避而已。
　　于是司辕叫阿福先行回去，自己借助一棵树的掩护，轻轻一翻，上了回廊的房顶。
　　这个时候，他非常庆幸骑射武功是自己当年唯一用功的事了——还有些功底的他此时脚步轻盈，无声无息。

　　长皇子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汪允之在劝他。
　　“没的实施也好，”汪允之似乎苦口婆心，“兹事体大，若东窗事发，殿下的名声可要坏了。”
　　司轩恨恨的声音传来：“你以为单只逼宫，我的名声就能保住吗？既然要做，不如做得彻底！”
　　汪允之一时无语。
　　司辕没想到自己一来就听到这么有用的东西。汪允之果然暗中参与了司轩的逼宫！可是他们说的未得实施的事又是什么？难道还另有企图？！
　　这时司轩又不忿地开口：“那个老不死的，一定是对我有所防备，否则我这边怎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乾清宫去？那该死的司辕倒是出入自由！”
　　司辕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对父皇下毒手不成？！所以……难道前世他在父皇的龙体上动了手脚？！难道……幸亏我这次加以防范了？！
　　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司辕的猜测：“罢了，如今之计，只能等着那老头子自己死了！所幸他看起来也没几天活头了！不然我还要在训练私兵上花多少银子？！”
　　果然……
　　那司轩似乎心烦意乱，没耐心再说下去，只胡乱吩咐道：“你继续帮本皇子盯着司辕！退下吧！”
　　汪允之方才始终没再出声，这时终于简单应道：“微臣告退。”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更新，明天一定要休息一天了（这两天忙疯了都没有增加库存一直在吃老本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