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防止皇后谋反》苏荏

10、又见解芸（4）

　　就在这时，解显走了进来。
　　解显虽然只是解芸的堂叔，长得却也与他有几分相似，五官很是精致。但长年习武的解显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比起解芸浑身的仙气儿，更多了一份阳刚之气，还有一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锦衣卫任职久了——令人敬畏的深沉和高深莫测。
　　解显见到角落里的两人，正欲行礼，被解芸使了眼色，便立即心领神会，如常地走了过来。
　　“这么巧，表少爷也来喝酒？”解显作为锦衣卫的副手，不愧是人精中的翘楚，已经自行顺利地改了称呼。
　　“是啊，表舅，真巧。”司辕笑道。
　　“我在楼上订了雅间儿，表少爷也一起上来吧？”解显邀请道。
　　“不了，我还有事，表舅和表兄先上去吧！有空再约两位共饮！”司辕拒绝了。
　　虽然司辕的内心是很想跟解芸一起上去的——毕竟自重生以来他每次看到解芸，都莫名总有多跟他说几句话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跟这两个人并不是能坐在一起聊天喝酒的关系——解芸被自己欺负的事，虽然解家一直没有做出反应，他的表叔也不可能不知道，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所以对对方出于客气的邀请，还是客气地婉拒比较好。
　　解显果然不再客套，点头致意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表少爷雅兴了。”
　　于是他们两人就在司辕的目送下往楼梯上走去。
　　在他们消失在拐角处之前，司辕觉得解芸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动作太小，他有些不确定——也许是看错了吧。

　　司辕又坐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收获，周围的客人里似乎也没什么健谈的角色，便起身准备离开了。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似乎有什么人打起来了。
　　店小二在门口张望，见司辕正要出门，便劝道：“公子不如且等等再出门去，外面有一群乞丐在打架，可别误伤了公子。”
　　“乞丐打架？”
　　“是……”那店小二叹道，“公子有所不知，京城这几年乞丐越来越多，这打架斗殴之事也就随处可见了。”
　　司辕皱了皱眉，向门外看去。果然在离店门口不远的街角，有五六个乞丐模样的男子正在围着一个人殴打……怎么今日总遇到这种事？
　　司辕正欲走过去制止，却见一个人飞快地从自己身边掠过。
　　是解显。
　　他以锦衣卫副指挥使的高超武艺，三步两步就跨到那帮乞丐的面前。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轻如燕地周旋了几圈，挥舞了两下剑柄，连出鞘都不必——更不要提在他之后赶到的他的随从们——就把那几个乌合之众都赶跑了。
　　解芸走到司辕身边，低声解释道：“我们在二楼正好看见了……被打的似乎是堂叔认识的人。”
　　司辕点点头，跟着解芸一同走向了街角。

　　解显正在扶挨打的人起来。是一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半大孩子，应该也是一个乞丐吧。
　　但那满脸的伤痕和污秽都掩不住他的一脸倔强和……清秀。
　　司辕不禁望向解显——他认识这个小乞丐？
　　“你怎么又跟那群人混到一块儿了？”解显严厉地开口问道——果然是认识的口气。
　　那小乞丐疼得刺龇牙咧嘴，抹了一把嘴边的血渍，斜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望向解显：“呦！这不是解大人吗？我每次挨打都能碰上您，真是命大啊！”
　　不知为何，司辕觉得他的话里有一丝讽刺意味。
　　司辕身边的解芸恍然大悟：“听说堂叔前些时候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小乞丐，因他受了伤，还带回府上休养了一段日子——原来就是这孩子。”
　　解显眉头紧皱，不怒自威：“我不是已经把你送出城让你回老家找亲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怎么又搞得这么惨？我给你的盘缠呢？！”
　　那小乞丐梗着脖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要留在京城！是大人非要让我走的！”
　　解显阴沉道：“那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要留在京城？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没有谋生的手段，怎么活下去？”
　　谁知小乞丐也来气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个我也说过了，不关大人的事！若大人只是想表达自己高高在上的怜悯之心，就不要管我了！就算帮我养好了伤，还是会被人打！就算给了我钱，还是会被人抢！若是大人真想帮忙，不如像我之前求大人的那样，给我找份差事，或者教我功夫！”
　　司辕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个小乞丐竟敢跟锦衣卫副指挥使叫板，这么嚣张，有意思！
　　解显似乎还想说什么，解芸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堂叔，有什么事找个避人的地方说吧……”
　　解显这才注意到，四周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深深叹了口气，一把拽起身边的男孩儿：“走！先跟我回去！”
　　那小乞丐倒也没废话，虽然似乎被拽了这一下，伤口更疼了，却连一声也没吭，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带两人走出几步远，解显才回过头，对解芸和司辕道：“芸儿……表少爷，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两人急忙与他道别。

　　随着事件主人公的离去，围观的百姓们也三三两两地走开了。司辕这才发现这里只剩下自己和解芸，以及他们的随从了。
　　“咳咳，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解副指挥使这么激动……我以为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呢！”司辕笑道。
　　解芸也抿嘴笑了，意味深长地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没有回答。
　　司辕笑够了，又感慨道：“不过幸亏这次出来看看，不然都不知道，京城里竟然还能随处可见乞丐打架，可见数量之多！”
　　解芸点头道：“听说附近的永安县近几年连续闹了几次水灾，很多沿河的村民都流离失所，沦为乞丐。”
　　司辕心下一动，水患造成了流民数量的增加？这一点确实应该好好关注一番！看来今日出来还是有收获的！
　　解芸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殿下是乘马车来的吗？”
　　这里没了旁人，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称呼。
　　司辕点点头：“你呢？”
　　“臣亦然。”解芸答道。
　　司辕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就此告别——可这时解芸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自家公子说：
　　“少爷，方才三老爷来的时候，说用过膳可以顺路送咱们回去，让咱们府上的马车先走了！”
　　解芸还来不及反应，司辕却眼前一亮：“我的马车还在，不如捎表兄一程吧。”
　　解芸转向他，似有些无奈，但最终只是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车里，司辕的眼睛一直忍不住望向解芸。
　　此时年少了几岁，眼睛里又还没有那份戾气和霸气的解芸，是多么的美好。
　　司辕叹息着想到，若能以亲戚、君臣的身份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也是很好的。
　　他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他曾提出的见解只要效仿就十分有效……这样有才华的人，本也不应该困在那宫墙之中，而是应该在朝堂上大有作为！
　　只要自己不娶他，他就可以展翅高飞……而自己既能遵守对他的承诺，也能避免他受尽了伤害，最终非要致自己于死地吧……
　　司辕叹息着低下头。解芸始终没有看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某处。但在司辕发出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时，解芸也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在司辕的运作下，东宫原本的老管事秦公公便准备告老还乡了。司辕装模作样地苦闷了一日，终于着人给他包了足够他安度晚年的银子，答应放他回老家了。
　　年迈的秦公公谢恩退下后，司辕把双喜叫到身边，语（假）重（模）心（假）长（式）地说：“双喜啊……秦公公是看着本殿下长大的，如今他走了，这东宫之中，就没有比你更值得我信任的人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服侍得又这么周到，我想别人没什么好说的！像东宫管事这样的重任，也就只有你能胜任了！”
　　双喜没想到管事这么好的差事竟能落到自己身上，受宠若惊地跪倒在地，佯装惶恐道：
　　“殿下请三思……奴才确资历尚浅，恐难以服众……”
　　司辕露出爱惜的表情，把他扶了起来：“你啊……就是心思太重！本殿下亲自任命的人，谁要是敢不服，你尽管告诉我来，我替你处置！我看谁还敢造次！”
　　他拉住双喜的手，真挚道：“双喜啊，若你也不愿帮我，我还敢让谁来掌管整个东宫呢！”
　　至此，双喜已经迷了心智、失了理智，点头如捣蒜了。
　　司辕笑道：“还不谢恩？”
　　“谢！殿下恩典！”双喜扑通跪地，匍匐拜道。
　　司辕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副Cp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