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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共眠 ...

  •   胖子突然摆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冲我猥琐一笑。看了眼我的手,默默过来调节了点滴的速度。我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他怎么没看见张海客。
      “那家伙啊,在烧伤科呢。”胖子打开一个铁饭盒,就坐在我旁边,吃了起来。
      我一想到张海杏,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问胖子她的伤是不是很严重。胖子倒是不以为然,说医生技术好得很。说完小眼神又往我身上瞟,笑着来了一句:“那个医生说用的还是什么美容线,不留疤的那种。要不你也转到那边去,给你伤口绣朵花啊?”
      见我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胖子耸了耸肩表示不说了。扒拉了两口饭,又忍不住对我说道:“那小哥,你准备怎么处置啊?”
      我扯了扯嘴角,脸上的伤被扯的疼,倒吸了口凉气,说道:“还能怎么样,随他去吧,总不能动私刑吧?”
      胖子贼贼的笑了笑,小眼神盯得我心里发毛。
      “还是咱们天真善良,胖爷我可没这么好对付,我不吃他那套美男计。”
      听他这话,我看向他,用手肘戳了戳,问他有啥小心思赶紧说说。胖子嘿嘿一笑,接着说:“我把他身份证藏起来了,放在你包里。包寄存在医院的储物室。”
      我挑了挑眉心说这胖子够狡猾的啊,还把闷油瓶的身份证给扣下来了。开玩笑问他那闷油瓶身份证上到底多少岁了。
      胖子古怪的笑了笑:“跟你一年的。神奇吧?”
      “不是吧?”我愕然。
      尽管很多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是我脑子里通过血液和各种奇怪的毒液知道的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怎么不是?也不想想,他们生活在那个山沟沟里,少报几年多报几年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不用你说,我也仔细观察了他的身份证,应该还是去年新办的。”胖子扒拉着盒饭也不抬头看我一眼。
      我一时语塞,胖子没我这么多顾虑,还劝我,有些事情不要去深究,指不定后面还连着一串什么事。说完又看我面露菜色,叹了口气说道:“你拿出来的那本牛皮纸册子,我一并放到你包里的。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你也可以偷着去看看。”
      看我表情越发精彩,胖子还完全不在意一般,一股脑的把话说完。看着我的脸,问我是不是抽筋了?还是想上厕所害羞了?
      “偷什么?”闷油瓶站在他身后说道。
      我看着胖子僵硬的转过头去,仰着头干笑两声:“偷什么,小哥你说偷什么,当然是偷心啦?别看咱们天真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可是个出了名的偷心贼呀。”
      见对方不接招,胖子抬了抬手说:“小哥你吃了没?”
      我在身后默默叹了口气。
      等胖子尴尬的捧着饭盒出去的时候,我再次用眼神鄙视他,留我一个下不了床的人独自承受,这都是什么友情?现在我只能庆幸闷油瓶这闷葫芦一般的性格,也没见得要深挖下去,只是坐在床边,发着呆。
      也许他也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不太好,突然问我吃不吃点水果。我呆呆的点了点头,看着他把苹果的皮削得薄的能透光,再切成大小合适的块,一个一个慢慢递给我吃。
      我吃的很慢,看着他眼神透着一股释然,与我们刚启程的那股心事重重的样子大相径庭。我问他:“你的事情…”
      “吴邪。”他和我同时开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沉默了。
      “等你好一些了,就回杭州吧。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你养伤。”闷油瓶突然说道。
      我就这么碍你眼了?我话都到嗓子眼了,忙给自己塞了块苹果堵住,只觉得这苹果哽得我快要吐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相信我,我从来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闷油瓶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大半个苹果:“一开始让你来墨脱的,本来就是我。”
      “你一开始是和张海杏一伙的?”我问道。
      “张海杏?她不是张海杏。”闷油瓶回答:“我一开始没想你死掉,但是我也知道,你一旦来了墨脱,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那她……和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我安静的说道,试图一点一点的去试探出什么。
      “应该也不是。那群人,他们太想得到长生了。”闷油瓶说了一半,突然顿住,沉默了许久,又说道:“张家人也是。”
      就算是我太过于自负,我却总觉得我看到他眉宇间那股纠结和力不从心。突然间,我不知道是该去安慰他,还是说点什么。
      闷油瓶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又说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懂呢,活着的东西都是很费功夫的。”
      说完,闷油瓶就不再多说一句话,安静侧躺在床上,面对着窗户,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这期间,护士来撤掉了我的输液瓶,说是明后天还要再输两次,给我弄了滞留针,又督促我吃了药片。一大把药片,我分成三次才吃完,喝水喝的我打嗝都有股水汽。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雪花,突然有种千帆过尽的空洞感,那是一种脑子极度充实和情感极度缺乏的混乱。明明闷油瓶现在就在我旁边,我却觉得我和他突然离得好远。越来越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了,似乎和他的每次对话,都是两人苦心琢磨出来的。
      过了很久,整个病房只听得到空调时不时运作的声响。我轻声的坐了起来,略微坐在床边活动了一下,走进了厕所。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又慢慢走到闷油瓶床前,就这么看着他。
      他头发已经很长了,被他随便扎了个小辫子。现在躺在床上变得有点乱糟糟的。我木讷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就跟长毛的鸡蛋一样。后脑勺的几个条疤已经好了,摸起来光秃秃的,不知道会有多难看。
      病房的空调开的并不是很足,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这里还有些冷,总觉得有冷风从我裤管吹进来。
      站了一会,闷油瓶背对着我,说道:“回床上去,凉。”
      我没有答应,还直挺挺的站在他床边上。
      又过了半分钟,我突然似有似无的听到闷油瓶轻叹了口气,又看到他的不动如山的被子松动了一下。闷油瓶翻过身来,看着我,表情甚是无奈。
      我也摆出一副无辜,哦,不对,是无赖的表情看着他。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十来秒钟,直到我看到他的被子又动了动。闷油瓶整个人往后退了退,掀开被子的一角。
      “进来。”
      一瞬间,我心里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胀满的感觉。可能是站着实在太冷了,我抖了抖身体,动作极其缓慢的坐到他床上,就跟害怕被谁发现一样,又慢悠悠的钻到他的被窝里。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单人床上确实不算是多舒适的体验,还好这是冬天,这么靠在一起还挺暖和。闷油瓶可能顾及我手上还扎着针,为了不弄疼我,自己还一个劲的往后靠。我及时的搂着他,说:“你再往后就掉下去了。”
      他没有再退后,我也没有把手缩回来,半搂着他。他先没有动,后来手默默摸上了我还露了一半在外面的背。
      “再挤过来点。”闷油瓶把我往怀里搂了搂,把我抱得紧紧的。
      他身体特别热乎,倒是我的手有点凉,摸在他身上感觉还发烫。甚至都觉得身上那被划开的皮肤有些发痒,我忍不住的动了动,结果被闷油瓶狠狠抱紧。
      我张嘴想发出点抗议的声音,却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痴痴的笑了出来。一瞬间,我就涨红了脸。
      “我想,我一开始就不该来招惹你。”闷油瓶埋在我肩窝的位置,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是嘛?”我埋在他乱糟糟的头发里,蹭着自己发烫的脸:“不过再来一次的话,好像也差不多,没什么不同。还是会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嘛…”闷油瓶重复道,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懒散起来。
      “也对,一开始,本来就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他喃喃说道:“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的。”
      闷油瓶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痒的我酥酥麻麻,说话的过程中,他的嘴唇也有意无意的触碰在我的脖子上。我拼命将他抱紧,被窝里的这股热气,也熏得我昏昏欲睡。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哄睡了觉,梦里的我坐在廊下的水泥地上,听着蝉撕心裂肺的声音,看着那个坐在墙上的男孩,身上的衣服大了他好几码,领口的位置已经被汗水濡湿了。我朝他招手,他嘴巴好像动了动,淹没在蝉鸣之中,我听不清楚。
      随后我又看到,我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一边呸口水,一边哭。男孩蹲在我旁边拍我的背,问我怎么了。我哭着说嘴里进了泥巴,吐不出来,那颗味道不怎么好的小药丸,吃嘴里全是一股子土腥味。男孩子捧着我的脸,就亲了上来,舌头僵硬的在我嘴里溜达了一圈,才不熟练的哄着我说:“没有了哦,没有泥巴的。”
      我傻傻的靠在男孩并不宽广的肩膀,愣腾腾的问他是不是背着我偷吃橘子了。看他从裤兜里拿出个青色的橘子,我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两个人躲在荒废的房间里,吃着还没有熟透的橘子。
      他会在睡觉的时候,默默爬到我床上来,两个小屁孩盖着一张不大的凉被。就像是很多年后,我们从湖底上来后,闷油瓶在我熟睡的时候,也默默的爬到我床上来,靠在我肩膀上睡了半宿,又在天刚亮的时候回到自己床上。
      这个男人,可真过分呀。我手捂着嘴,笑了出来,可能是笑的过于肆无忌惮,我居然把自己给笑醒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把我裹了个严实。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坐起身来,看着墙上老旧发黄的挂钟,才六点半的样子。
      我还很困,刚才那些梦,可能是闷油瓶血液里带着的信息。我觉得浑身绵软,半闭着眼,想再睡个回笼觉,不知道还会再梦到些什么。
      吵醒我的是胖子那五音不全的嗓音,听他哼着什么姑娘啊,小情人什么的。我睁开眼,怼了他一眼。胖子手里端着粥,放在旁边,小眼神眉飞色舞的朝我使眼色。
      “哟嘿,趁我不在,你们关系又进一步了是不?”胖子满脸的肉挤成一堆:“唉,你就欺负我云彩妹子不在身边,来瞎我眼。”
      “胡说。”我尴尬半天,怼了他这两个字。又顺口问他:“小哥呢?”
      胖子呵呵笑了一声,用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绷带:“不知道哇,是不是上厕所去了。”说完站起身来,往病房的厕所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小哥?在不?便秘啊?”
      打开门看了一眼,他又走了回来,像是抱怨一样:“这小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说不定是去看张海客了吧。”我说道。
      胖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们在病房里聊天,从哪个牌子又出新镜头了,到讨论我回家该再买个什么型号的机身比较好。又讨论到胖子说想去看云彩,该送点什么礼物。我想起云彩戴起的耳环,装饰着少女曲线姣好的脖颈,笑着让胖子直接五金送全了好。
      胖子笑的满脸通红,说这种事情还得看人家姑娘收不收。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天色也慢慢变暗,小花和黑眼镜走进我们病房,问需不要帮忙买点什么。我的心脏有点麻麻的疼痛,看着自己的输液瓶,也快输完了,整个人有点呆滞,小花说我都快水肿了。胖子表情也变得急躁起来,甚至坐在我身边有点骂骂咧咧的。
      闷油瓶走了。
      我们一致这么认为。
      我在胖子的带领下,我去医院的前台把我的包取了出来。里面有一张闷油瓶的身份证,他没带走。我又去找张海客,张海客正在和张海杏聊天,看见我,问我好一些没有,张海杏表情倒是有些别扭,低着头似乎对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问张海客知不知道闷油瓶去哪了,我发出的声音古怪异常,音调乱飞。张海客摇了摇头,说早上闷油瓶来看望了他们,就离开了。
      我沉默了,穿好了小花带的衣服,我走出了医院。在墨脱的街上乱逛,这里很多酒馆,我背着包,怀里揣着闷油瓶那张身份证,在人群中穿梭。我走得很快,周围的商铺和行人走马观花一般从我眼前划过。我只是想在这里到处走动而已,然而这条街很小且集中,人流也慢慢稀疏起来,我看到一家快要关门的邮局,邮局旁边隔了几个空店铺的地方是本地的车站。
      就像是不死心一般,我走到车站那里,拿出闷油瓶的身份证,问值班的人有没有见过他。
      值班的人语气不是很好,敷衍对我说:“一天到晚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住。”
      我道了声谢,默默走开了。闷油瓶的身份证现在在我手上,要坐车离开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只这一张。我拿着这张证件,照片上的闷油瓶头发别在耳后,把眉毛和耳朵都露了出来。发型有些随意,仔细看,刘海还是被一根刚发夹固定的。
      呼着热气,我觉得脸被吹的发疼。我往回走,眼睛毫无目的的在到处张望。像来时一样,又匆匆的往回走去。路过邮局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一瞬间,我看见了熟悉的东西。我向邮局望去,这一刻,我整个人都怔住了。下一秒,我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绕开了我,活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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