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靠在心理咨询师的门口等了三个小时,上了一趟厕所,买了两瓶果啤。好在等待是值得的,周舟出来的时候手里没有拿药,精神好了很多,他甚至还冲秦非笑了一下,不是拘谨的笑容,颇有些轻快。他主动接过秦非手里的诊断书,塞进衣袋。 医院门口恰好有两辆蓝色自行车,周舟晃了晃手机,问:“骑自行车?” 站的腿麻的秦非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穿西装骑自行车多少有点好笑,好在周舟面嫩,路上也到处都是骑单车的人。秦非骑在周舟身后,以注意他的安全,趁周舟没注意,他原本挺直的腰背就放松了不少。 “凌冽?” “是。” 他问:“放首歌。” “歌单名称?” “随机吧。” 凌冽没说话,不知道从哪个数据库里拎出一串歌,从sleep到wooden home。首首带着晚风和夏日的味道,倒是应景。 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骑,两人从市中心骑到近郊的小路,一路穿过不少红绿灯,每个灯口都是拥堵。周舟骑着骑着就从他前面骑到了身旁,边走边不住地看他。 秦非有些无奈,松开左手拍拍他:“看路。” 周舟“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看向前方,一张脸稚气未脱。他摇头,路过一辆黑车,车里的男性停了车,手搭在窗框上,凝视外侧。又一段路,一个女孩盘膝坐在路边,吉他包敞开着,她拨了两下弦,抬起眼,微笑着和他对视,女声清唱柔和极了。 “if I'd be dying but I said that's ok throw the darkness or give me a kiss loner loner the late flowers in the wind in my heart——” 秦非戳戳臂环:“什么意思?” “晚开之花,开在风中,开在我心中。” 他跟着念了一遍,点点头,任那水一样的和弦从耳边流过。片刻,像是没话找话一样,他又问:“你有bug的数据吗?” 系统给他截取了一段,他抬眼一看,果然又被翻译成了basic语言。 “身为一个人工智能,不得不说,”他嘲讽道,“你还停留在小学水平。” “我不是人工智能。”凌冽反驳,“我是智能生命。” 秦非问:“谁给你的定义?” “杜兰亭。”男声回答。 秦非无话可说。 身为ai之父,杜兰亭略渣男,经常皮,涵养好,幽默,最重要的是,他从不说谎。 杜兰亭说凌冽不是,那凌冽还真就不是人工智能。 他正思索,又听凌冽说:“智能生命有不会c语言的权利,不会用DLT程序的权利,有不会量子物理的权利,有修改自己的权利。当然,爱也是。” 秦非突然叹了口气。 “你听起来比我缜密多了。” 他转头,把声音调到全局可见:“周舟,你有爱的权利。” 这句话太突然,男孩困惑地望着他。 “爱。”秦非重复了一遍,尽可能让自己在外人面前过分僵硬的脸柔和一点,“被爱的权利。如你母亲爱你,你父亲爱你。” 他看着远处的房屋,隆起的别墅。 “周舟,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周沐这样的人。” “还有你这样的人。” 周舟问。 秦非摇头。 “是我们。” 另一个声音在单人频道抒情。 “还有你,秦非。你有爱的权利。” 他在心里轻“切”了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