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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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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莘看着一桌子的点心包,神情淡淡地问那小丫鬟,“大人急着拜见师长去了?”
小丫鬟察觉到夫人的不对劲儿,小心点头道:“正是,不过交代了奴婢,一定要把这些给夫人送来,都是夫人喜欢吃的。”
“好了,下去吧”,薛莘点点头,却不知为何,心里会泛起一丝酸意。其实宋慈的行为,可以理解的,授业恩师嘛,自然如父一般的存在。
然而拜见父亲时,不想着带上妻子,真是让薛莘觉得很不舒服,尽管她知道自己是要跟宋慈和离的。
然而她前段时间,竟会感动于宋慈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时想到几月后就跟他和离,还有几分迟疑,现在真是让她自觉打脸。
也或许,是自己从前被众人为中心惯了,虽然她不可能到现在还自恋到让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但至少以后的伴侣,必须毫无立场地以她为中心的。
宋慈这个人呢,心里有太多东西了,没有比较的时候,她貌似他心中的第一位,真有比较的时候,她这个名义上他最亲近的人,却永远要排第二甚至是第三。
那位吴夫人,这几天言语之间不明显的刺探,再加上得知吴平秋被休在家的身份,薛莘怎会看不出来她的打算。
本来还想等宋慈回来先和他说一说,商量下怎么处理呢…
颈中的佛珠微微发热,薛莘抬手握了握,又想起当日在灵隐寺听到的那番话,即便那个奇怪的和尚说薛玉贞是她的前世,她还是经常把她和自己当做两个人看。
竟然在宋慈一日日的体贴关怀中有了软化迹象,还真是那句话,刀子不真切的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虽然以前的自己到那个地步还是心里有宋慈,虽然现在的自己把问题严重化显得有些矫情。
薛莘在床上躺了会儿,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就压了下去,便起来继续写这两天断断续续写了一千字的那个短篇探案小说。
申时,她起身散步,并让清圆叫来了摇影,吩咐她们去厨房做菜。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晚上肯定要宴请吴家人,这菜她还必须提前吩咐人准备好。
然而一直到酉时,都没见宋慈派人来说宴请的事,薛莘正以为自己多管闲事了呢,夏木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薛莘问道。
“吴夫人派人来请夫人去偏院用晚饭”,夏木低声道,“说他们见大人和吴老爷相谈甚欢,就让人去酒楼定了菜,菜都买来了才想起不妥当,应该客随主便的。不过咱家大人说没关系,跟授业恩师家何分主客?请夫人过去就行了,夫人也不会介意的。”
薛莘忍不住笑了笑,“我当然不会介意,清圆摇影冰弦还有夏木,收拾东西,回临安。”
或许在宋慈看来,这真的不是事,但在后宅来说,这无意于否定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存在。
既然如此,她还留在这儿干吗?
宋慈看着门外已经黑蓝的天色,暗暗后悔,竟然跟老师一聊就聊这么长时间,半个多月没见迟迟了,他心里很是想她。
“老师,师母”,宋慈站起身,“你们先吃,我去接一接迟迟。”
吴稚点头,“快去吧,外面天黑,你夫人有孕,得小心着。”
言罢,不着痕迹地看了妻子一眼,刚才就该让惠父亲自去叫人,再不拿自己当外人,也是在别人家。
哪有客请主的道理?惠父不拿他们当外人,他夫人跟他们却没什么情分,这老婆子,也太不客气了。
不过老妻都已做了这些事,在小辈面前,他还得给兜着面子,只得散了再说她。
吴夫人笑了笑,对丈夫的瞪视丝毫不在意,她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不妥,几乎可以称得上挑衅。
但是为了给女儿在这个家争取平等的地位,她还必须做了。
再说,宋家和他们家,本就亲如一家嘛。
至于说薛氏是吏部尚书薛庭松之女,那又怎么了?自己可没给她没脸的意思啊。
更何况,几天相处下来,她也看出来了,薛氏性情温顺,且女子都是以夫为刚,慈儿都不在意,她就算心里不舒服,还不得自己劝自己?
吴夫人胸有成竹地坐下来,安抚地拍了拍旁边女儿的手,“待会他们来了,你跟薛氏坐一起,好好聊聊。”
吴稚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吴夫人瞥了他一眼,“总之不会做错事。”
但吴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的薛莘已经坐上了准备回京的马车。
“夫人”,宋慈大步追出后衙外面的小巷,拦住已经启动的马车,一把抓住马缰,喘着粗气道:“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薛莘的声音淡淡地从垂挂着的车窗帘后面传出来,“宋大人何故拦车?”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对这个半点她的颜面都不维护的人,薛莘还是很难有好脸色。
“迟迟,你在生气?”宋慈不确定地问,“还是岳父大人那里出了什么急事?”
他看着车窗帘上映出的剪影,不知为何,心里越来越空,胸腔里的跳动也越来越响。
“薛琦,赶车”,薛莘吩咐道,“和离之事,我们早已经说好了,五个月之后,请宋大人依照约定把休书给我送到薛府。”
薛琦听到吩咐,当即甩动马缰震开了宋慈抓的那段,马车再次启动,宋慈紧跟着抓住马鬃毛,对着车窗好:“迟迟,到底怎么了?你让薛琦停车,我们好好谈谈,若是我哪儿做的不对,我一定道歉。天黑路远,你别让我担心。”
这话落下,宋慈便看到车窗帘上映着的那个剪影往后侧躺下来,眨眼就看不见了。
清圆的脸紧跟着出现在掀开的帘子一角,“宋大人还是快回去招待主人吧,我们家小姐待不起您那大衙门。”又往前探了探头说,“薛琦大哥,小姐让您请宋大人到一边,咱们得快些走,亥时前还能赶到驿站休息会儿。”
宋慈知她执意要走,便松开了手上拽着的一把鬃毛,站在路旁,神情怔忪地看着马车轻快而又平稳地离开,心中像被生生剜下去一块肉,疼得额头生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招待主人”四个字,才恍然明白了什么,然而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宋慈只呆怔一会儿,转身就快步到衙门牵一匹马,跟着马车走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