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妖娆[大宋提刑官]》金浆玉醴

70、所谓

　　吴稚的二女儿吴平秋，半年前被夫家以三年无出的理由休弃了，那时起她就一直在爹娘的庇护下过活，她娘一直想给她再找一个比较合适的人家，但因为她被休的理由，又有哪家轻易肯娶她为正妻呢？
　　吴平秋本来都想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此次父亲回京路过徽州提刑司来看宋大哥当晚，母亲给她说的那些话在她心中激起了几分波澜。
　　如果能有一个遮顶的居所安稳度日，谁又愿意去远离人烟的寺庙中寂然一生呢。
　　然而这两日与宋大哥的妻子相处下来，吴平秋只要一想到母亲所为她谋的安排，心里便不免生出愧疚之意，也就不大想如母亲所嘱在宋大哥回衙之前先和他夫人打好关系。

　　一大早，吴平秋坐在院子里光秃秃的石桌上，看着满阶黄叶，愁绪一层重一层。
　　“秋儿”，吴夫人听大丫鬟说女儿坐在院子里发呆，急忙穿好衣服就开门出来了，“怎么了？是觉得惠父那位娘子不好相处？”
　　“没有，我只是…”吴平秋苦涩满口，“我从未想过嫁给宋大哥，娘，要不你说的那事，算了吧。以后真那样了，我怎么面对他们夫妻呢？”
　　“傻闺女”，吴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娘不错眼的挑这半年，也只有惠父这儿才不会委屈你啊。薛氏如今怀了身子，你会不会生他们才不会介意，且我这两日看着，薛氏的性子也不错，以后就是惠父对你好些，也不会拿捏你。最重要的是，惠父是你爹的弟子，你们本就有情分在，与他做个二夫人，更不会让你爹的面子上不好看。难道，真要爹娘把你嫁给别人家做妾？亦或是做后娘？到那时，丈夫都靠不住，再别说别个女人生的孩子了。宋家却不一样，你就是没有孩子，惠父也绝对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其实吴夫人心里还有打算，想着给女儿安定住，再继续寻医问药，万一苍天乞怜给她女儿一个孩子呢。
　　之前女儿嫁的那家，本是她家老爷的同年，现在却比老爷高了三品不止，当初成婚时，男方家发展势头好就有了悔婚的苗头，现在才三年女儿没怀孕，他们就立即休妻，可见是早有打算的。
　　只恨他们当时识人不清，才险些毁了女儿一辈子。
　　现在，吴夫人不管怎样，都要给女儿安排一个方方面面都稳妥的婚姻的。

　　吴平秋多少明白她娘的想法，甚至父亲，自她被休回家后，都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他们觉得对不起她，没有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娘，其实，有你和爹这样疼我，我觉得就很好了”，吴平秋低了低头，“您想让我嫁给宋大哥的事，趁谁都不知道时，就这么算了吧。我觉得对不起玉贞。”
　　吴氏主意已定，但担心女儿心里不好受，就松口道：“等惠父回来，娘探探他的口风再说，他不愿意，我们自然不能强逼。另外，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薛氏，惠父时常查案不在府上，你来了，以后能帮她分担家事又能与她作伴。说不得，她还很高兴呢。”

　　吴平秋欲言又止，她知道哪个女人都不高兴自己的丈夫再娶别的女人，但是她也只是个想要个平稳家庭的普通女人，出家甚至父亲曾经提及的给她立个女户，那两条路，她都没有勇气去走。
　　她一面清楚和宋大哥的事一旦定下对玉贞是极大的伤害，一面又很自私地渴望一个安稳不会有波动的家。
　　她知道母亲说得很对，如果宋大哥同意娶她，就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心里左右的拉扯，让吴平秋很不舒服，跟母亲说了这一会儿话，竟觉得有些头疼。

　　这时外出散步的吴稚回来了，他一向有天亮即起出去散步二里再回家读书的习惯，往常一到秋冬季节，每每他读书半个时辰，夫人才起床的，这一进院就看见跟女儿坐在石桌旁貌似在谈话的夫人，不由惊奇道：“夫人今儿个起得真早，还有秋儿，怎么也起这么早？”
　　走过来才发现妻女座下的石凳都没有棉垫子，就忙让丫鬟去取，又说她们：“如今天亮，可不能坐凉凳。”
　　吴夫人笑道：“我们也只坐一会儿，倒是老爷，越长年纪越啰嗦了。”
　　吴家夫妻感情好，一说话，空气中刚才残留的那点不愉快便消散殆尽。

　　宋慈在第二天正午回来了，大包小包地给如今很贪吃的薛莘带了许多沿路的特产，听说老师和师母在衙门，立时很高兴地快步来到后衙。
　　将特产交给丫鬟送到他们房里，宋慈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就去拜见师长了。
　　自从他成亲后，被各种事务羁绊，老师又去了西南做官，他已经将近三年没有拜见过老师，闲暇时想到此事，宋慈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到了吴稚一家暂居的侧院，师生二人见过，宋慈又跟吴夫人见礼，吴稚就要与徒弟谈谈他这几年办的案子，还没开口呢，就听一旁的妻子道：“翠环，去请二小姐来拜见慈儿。”

　　吴稚微微皱了下眉，宋慈听到老师的二女儿也在，难免有些惊讶，面上却依旧带笑，寒暄地问道：“老师师母身体都好吗？”

　　没说两句，吴平秋已到，到堂前来见礼时，抬头看了宋慈一眼便忙垂下眼睑。
　　宋慈点头客气地笑笑。
　　吴夫人拉着女儿到身边来，笑道：“如今反倒都客气了，当初慈儿在家里读书时，你们可还在一处玩呢。”
　　越说越没谱，吴稚瞪了妻子一眼，起身对宋慈道：“去你书房，咱们聊一聊你那个太平县冤案。”
　　吴夫人看他们二人走远了，才拍拍女儿的手，低声道：“别理你爹，看娘的。”
　　“娘”，吴平秋还在纠结，“我觉得不妥…”
　　“没有不妥的”，吴夫人满目慈祥，“我们只是先问问惠父，他这边一同意，娘马上去跟薛氏通气，绝不落她面子。好了，你回房安安心心地看书作画去，这些事娘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