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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时怅(贰) ...

  •   自从栾弈在栾氏安顿好后,得了伙伴的栾霖更是玩性大发,拉着栾弈四处乱跑,恨不得整日不见人影。栾昌胤气极,把他锁在屋子里罚抄书,不准任何人探望。
      栾承许不忍看栾霖挨罚受苦,本想去求求栾昌胤放人,不料被半道跑出的栾弈拦在了门口。
      “霖儿……伯……生气,不能。”
      栾弈还讲不清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崩出几个字。栾承许听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被连累,于是止住脚步蹲下身摸了摸他头说道:“若霖儿有你半分懂事,家主也不必生大气。”
      言毕,他叹了口气。忽想起什么,复又冲栾弈笑道:“近日荷花开得正好,我带你去看看?”
      栾弈歪头想了会儿后轻轻牵起栾承许的手。
      “那你喊我声师兄。”栾承许看着栾弈软糯可欺的样子,张口逗他。
      栾弈听不懂,一双大眼盯着他。
      “和霖儿一样,喊大……师……兄。”栾承许放慢语速和口型想让栾弈听清看清,不料栾弈张了张嘴又猛地闭上。
      “大~师~兄。”栾承许不死心地继续教。
      栾弈看看他,点了点头,“嗯。”
      栾承许:“……”
      这果真是和栾霖待久了,连作风都被带偏了好么!
      “罢了罢了。”栾承许抱起栾弈无奈笑道:“日后再教你好了。”
      他抱着栾弈朝花池走去。栾弈便乖乖地趴在他肩上。夏日气息闷热慵懒,蝉声阵阵,栾弈学着栾霖从前的样子也伸手遮住阳光,他眯眼瞧着指缝间透过的光斑,轻轻张口。
      “霖儿。”
      栾承许没听清,扭过头问栾弈:“怎么了?”
      “霖儿……霖儿。”栾弈握住手,生怕掌心中的光会跑似地郑重把手放在心口处。
      “栾霖……我。”

      栾家人素爱淡雅,家院修得别致。大到亭台楼阁,小到花苑草木,无不是精雕细琢。特别是挨近后山的莲湖,更是待到夏季,十里荷花美不胜收。
      栾承许坐在树下看着栾弈抱了几株荷花跑到他身边,一脸乖巧地递了过来。他笑了笑,伸手接过那一捧荷花,却被栾弈转身避开。
      “不是给我的?”栾承许好笑地看着栾弈。
      栾弈摇了摇头,抽出一枝花放在了栾承许手中,而后又紧紧护住剩下的两株,一脸宁死不从。
      “这两朵给谁?霖儿?那另一朵呢?”
      栾弈低头,没吭声,沉默了半晌,他拉了拉承许的袖子:“找……找霖儿。”
      “霖儿在关禁闭。”栾承许叹了口气:“家主不许任何人见他。你方才还不让我去找呢,怎么,自己忍不住了?”
      “找……”
      “听话。”
      “……师,师……兄。”栾弈抬起头盯着他,眸子中溢满水光:“大师兄,找……”
      “……得嘞,走吧。”栾承许无奈一笑。遂抱起栾奕朝栾霖的住处走去。那几声软软的大师兄算是喊到了他心里,这软萌可爱的性格,着实不知比那每天作死的栾霖好上几翻。纵是后果有些不堪设想,栾承许也觉得值。
      得此师弟,人生何求。
      把栾弈带到栾霖屋门前,栾承许猛然想起什么尴尬一笑,“钥匙在家主那里,我开不了门。”
      “霖儿,霖儿!”栾弈从栾承许怀中挣扎出来,用最大力气用最大力气敲着门,扯着喉咙喊道。栾承许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伏在他耳边小声窃窃道:“小点儿声,若是引来了别人可不好了。”栾弈点了点头,指了指门上挂着的锁,吱唔道:“门……开……霖儿,找霖儿。”
      “可……”
      “师兄,师兄。”
      “我试试吧。”栾承许认命地去下发簪,蹲下撬着门上的锁。
      烈阳当头,栾承许忙得满头大汗。栾弈站在一旁,懂事地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一大一小就这样猫在门前一阵捣鼓。
      “先向左扭四下,再向右转两下,上提,左转三下。”忽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栾承许忙是按他所言,原先牢固的铜锁竟应声而开。
      “谢谢啊。”栾承许和栾弈双双转过头道谢,下一秒却惊了两人一身冷汗。
      栾昌胤微笑着卸下门锁,推开门,扬了扬下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门都开了,进去吧。”
      栾承许:“……”
      见栾承许蹲在原地不动,栾昌胤上前侧身走进屋中,他回过头,菀尔一笑,“承许既然如此乐于助人,不妨替霖儿抄书吧。三千七百八十二本,你们一起抄,总会抄得完。”
      栾承许只感心里难受,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冲栾霖苦笑道:“家主生气了。”
      “嘿嘿。”栾弈不懂栾承许的苦,咧开嘴角没心没肺地朝屋中跑去,满是唤呼雀跃。
      栾霖早在屋中听到了动静,赶忙从床榻上起身穿好衣物伏在书案前伪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待看见栾昌胤,他便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大伯后便低头翻页。
      栾昌胤走到他面前,伸手把倒放的书放正,“看书是好事,只是切记不要拿倒。”
      栾霖涨红了脸连声应“是”。
      “霖儿,霖儿。”栾弈抱着怀中的荷花跑到栾霖身边,献宝似地抽出一枝放在书案上,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栾霖夸他。
      荷花离开水太久又受烈阳的摧残,早已是焉巴巴的没了先前的娇滴。光是看上去就毫无何种美可言。
      哪知栾霖瞥了眼荷花说道:“花都枯成这个样子了,小东西你直接扔了不就好了?”
      栾弈听完栾霖的话,身形一震,迷茫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栾昌胤和栾承许,又把桌上的花朝栾霖手边推了推。
      “霖儿,花”
      “我知道啊,你若是喜欢,等我出去带你去莲湖。”
      “花,花,霖儿。”栾弈见他不屑的样子急得跺脚,“给,给你,花”
      栾霖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不待他张口说什么,栾弈便泪汪汪地护住怀里那株荷花转身跑开。
      “哎!”栾霖起身想追却被栾昌胤给拽着衣领给掂了回来。
      “大伯!”栾霖气得面红耳赤,“你拉我干嘛?!小东西哭了!”
      栾昌胤没有吭声,从案上抽出一本书放到栾霖面前,又看了眼栾承许,道:“你们两个,明日午时把书给我抄完。”
      语毕,他便转身离开。
      听着一声合锁的脆响,栾霖盯着门癔症了半天。他忽然想起还有个人,转头疑惑地看向栾承许问道:“师兄,你也是犯事让大伯给逮住了的?”
      “还不是因为你。”栾承许伸手敲了下栾霖的头,认命地坐在书案前执笔抄书。
      “你做什么错事了?”栾霖贱兮兮地湊到他身边:“是不是调戏姑娘让大伯看见了?”
      栾承许不理他,直接了当地给了他一脚。痛得栾霖捂住腿一阵嗷嚎。
      “师兄!等我出去了我给大伯告状!”
      “有时间说话,不如多写几个字好赶在明日午时之前交差。”栾承许连看都不看栾霖一眼,写了几个字后他忽停笔,瞟了眼案上的荷花,摇头叹气。
      “枉了弈儿那番好心。”
      “什么?”栾霖只听清了个“弈儿”,他以为栾弈出了什么事,于是紧张兮兮地看着栾承许,恨不得把他看出一个洞。
      栾承许拿起荷花,寻了个瓷瓶注了些清水,将荷花插入瓶中,愣着看了半天也没缓过神。
      “师兄。”栾霖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盯着荷花,满脸不解,“这花有什么吗?你看的那么入神。”
      等了半天也不见栾承许回他话。栾霖撇嘴,只当自讨没趣。待他正欲回位抄书时冷不防身后的栾承许开口。
      “霖儿,你记住,时间不等人,别等一切都完了你再后悔。”
      闻言,栾霖笑了,“师兄,你讲的道理我早听大伯说过啦。”
      “那你可懂?”
      “师兄可懂?”栾霖反问。
      “我不懂,但我知道,若是再不抄书,明日又要挨罚了。”栾承许终是把目光从荷花上移开,他领着栾霖走到书案前,又把他按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日后对弈儿好些,他干什么你顺什么,他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道义,你全都尽力做,听到没?”
      “师兄你婆婆妈妈地说一堆废话。”栾霖嫌弃地撇嘴,“小东西是我第一个朋友,不用你说我也会对他好。倒是你,关心的过头……该不会是你看上他了吧?!咦——师兄,你个禽兽!”
      栾承许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得栾霖疼的嗞牙咧嘴。
      “祸从口出,栾霖你迟早要挨一顿收拾。”
      “也就你和大伯打我!”
      “给我抄书去!”
      栾霖服气地闭嘴,乖乖地抄起了书。
      次日午时,栾昌胤派人将他两人从屋中放出,抱着抄写的书,栾霖跟栾承许半死不活地朝栾昌胤的别院赶。
      抄了一两天的书,栾霖抄得心无杂念,一心只求在他做了家主后可以一把火烧了书阁。栾承许也好不到哪。身为栾家大弟子,竟然被罚了抄书!手疼不说,关键是没面子!沿路有不少弟子好心地想要帮他,都被他黑着脸给拒绝了。
      路过莲湖时,十里荷花明艳娇滴,想起栾弈给他的荷花,栾霖的眸子暗了暗。
      到了别院,栾昌胤正在教栾弈识字。他面露喜色,嘴上满是毫不吝啬地夸奖,“弈儿真是聪明。哪像霖儿,笨到了一定境界。”
      “大伯,”栾霖尴尬地开口:“书都抄完了。”
      栾昌胤瞥了眼两人抱着高高一摞的书,指了指一旁的石桌:“放哪吧。”
      待两人放好书栾昌胤便喊走了栾承许进屋议事,剩栾霖和栾弈坐在院中。栾弈低头看书,理都不理栾霖一下。栾霖讨好地走到他身边,变法儿似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桂子糕。
      “小东西,给你。”
      栾霖斜了一眼,咽了口口水,又把眼转了过来。
      “很好吃的哦。”
      “……”
      “是秋天采下的桂花混上米粉和谷物红糖做成的呦。”
      “……”
      “你当真不吃?”
      “……”
      “那我可吃了啊,啊——”
      “不要!”栾弈以为栾霖真的要吃,忙扭过头。却见栾霖压根没动,反倒是满眼坏笑地将桂子糕塞到自己手中。
      “坏蛋!”栾弈瞪大眼睛,气得鼓得像个烧红的虾子,“霖儿是个大坏蛋!”
      “坏蛋还会给你好吃的?”栾霖挑眉“不过这一两天的功夫你说话竟然不打结了啊。真是了不起。”
      得了夸奖,栾弈脸红得更厉害。
      “大伯,教……好。”他紧张地又说不完整一句。
      栾霖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手搭着他的肩道:“小东西我给你说,以后识字什么的来找我,不许跟大伯学,他太古板了,老古板教出来的只能是小古板,听到没,不许找他。”
      栾弈不解,迷茫地看着他吞吐道:“大伯……懂,懂的多,霖儿……笨。”
      栾霖:“……”
      说什么来着,老古板只能教出小古板!!!

      栾昌胤最近越发感到疑惑。
      从罚栾霖抄书到现在已有半个月有余,这半个月,栾霖给变了个人似的。学堂之上专心听讲,下了学堂自觉背书。甚至有时遇到难点还会拿着书主动来找他求教解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在教栾弈学习?!虽说互帮互助并非是件坏事,但那是栾霖啊!皮的可以上天的栾霖啊!若搁在从前,栾霖找栾弈无非是四处游玩。现如今两人却一反常态地窝在一起学习。栾昌胤震惊的同时也倍感欣慰。他多次建议栾霖把教栾弈的任务交给自己好来减轻栾霖的负担。结果到最后连话都未说完就被栾霖礼貌地请走了。
      栾昌胤只当栾霖长大了,懂事了。殊不知栾霖根本就是单纯地不愿他离栾弈太近。
      转眼已至夏末,天气稍凉。原是聒噪闹人的蝉鸣不如先前嘹亮,十里荷塘中的花也生了一丝枯萎的迹象,就连后山的枫叶也稍稍泛起了几分红意。
      弯腰拾起一片落叶,栾霖放下手中的书,算了算日子便兴冲冲地告诉栾弈等到了秋天桂花开时,便带他去摘花做糕。他说的眉飞色舞,下一秒却禁了声。
      栾弈爬在石桌上,睡得沉。
      “小东西”栾霖试探的喊了声不见栾弈应他,无奈地笑了笑便回屋中为他拿了床薄披。
      “等到了初秋便是我的生辰。”他替栾弈盖好被子又细心的掩好被角,眉眼含笑凑进他耳边轻语道:“到那时我请你吃桂子糕,你可要答应当我栾霖这辈子的挚友。”
      凉风乍起,庭院野草泛黄,已是秋意来。

      那场雨来得突然。
      栾霖原是和栾弈约好去后山看桂树的长势,却不料路山突遇大雨,他拐回去拿了把油伞就着急忙慌地往后山赶。待他气喘吁吁跑到后山时,却不见约好见面的地点有栾弈的影子。
      栾霖不知为何心中一惊,一阵没来由的慌乱。他焦急地站在原地等栾弈,只盼他是因路遇大雨才来晚的,而不是半道出了什么事。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辰,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没有跑进栾霖的视线。雨势虽是渐小却也凉得彻骨。栾霖打了个哆嗦,忽想起今早忘记提醒栾弈添衣,忙是悔不叫迭。
      与其这样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四处找找他。栾霖摇了摇头就山下走,心里却不知为何如擂鼓般难以安宁。
      路过莲湖,栾霖无意一睥,远处一个身影便措不及防地滑入他的视线。
      栾弈站在远处的林中望着一棵树失神。山雨模糊了他的身影,栾霖却对着身影记得清。他大惊,朝栾弈跑了过去。
      离他只有十步之遥的地方,栾霖忽停下了脚步。
      不能过去。心中有一个声音开始不停地叫嚣,不能过去,过去了什么都没了!
      栾霖对心中的想法感到恐惶,双脚不敢迈出一步。
      栾弈盯着那树看得入迷,顺着他的目光上望,树木丫处不知被谁放了朵荷花,也许是时侯已久,荷花已经腐烂到了所剩无及。栾弈没有撑伞,他应是淋了很久的雨,浑身湿透。直到感到了有目光的注视,他才偏过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栾霖。无神的眼神刹时竟亮起了一丝清明的幸喜。
      “阿霖!”他向栾霖走过去嘴角扬着笑“你看,秋雨。”
      语罢,他踮起脚尖伸出湿淋淋的手拍上栾霖的脸,笑的开心。
      “我知道,秋天来了”栾霖拿开栾弈的手,将伞塞给他,蹲下身道:“你淋了半天的雨,快回去换身衣服吧。若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上来吧,我背你。”
      背着栾弈离开林子时,栾霖似听到了两三声蝉鸣,只是几声过后,便在也无声。
      “阿霖,我……没来,别生气。”栾弈趴在栾霖背上小声吱唔。
      “肯定会生气的。”栾霖佯装发怒没好气道:“罚你回去后喝一大碗姜茶再睡一觉。”
      栾弈笑而不语,轻轻嗯了声。
      “你来这干嘛”栾霖问
      栾弈摇头“忘记了。”
      “忘记了”栾霖气得发笑:“这还可以忘小东西,你说你都记得什么啊。”
      “阿霖。”栾弈闭上眼“记得阿霖,不管生……记……你。”
      “什么”栾霖没听清后一句,问起时,背上的人却再也没了动静。
      “小东西,你又睡……”
      话还未完,原先撑在头上的伞忽地一歪落在了地上。
      “小东西”
      “……”无人应答
      “栾弈!”
      栾霖回过头,脸贴上了栾弈的脸,顿时呆在了原地,脸色泛白。
      栾弈他体温冰的不似常人,没有丝毫热气。
      鼻间……
      没了呼吸。

      ……
      栾霖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阳光,绿荫,荷花,蝉鸣还有一个不切实的身影。这场梦陪了他三月有余便随场秋雨散的无影无踪。
      光暗荫消,荷残蝉亡,那个身影任他找遍五湖四海再也寻不动。
      这梦奇特美妙,令他想笑。可当他竭力扬起嘴角后却只能尝到咸涩的味道。
      “霖儿,别再哭了。"栾昌胤蹲下身拭去他脸上的泪,脸上无不写着心疼。
      自栾弈离开到现在,栾霖的泪没有停过一刻。就连半夜为栾弈守灵时还趴在棺材边哽咽地梦呓。
      他说:"秋天来了,可以做桂子糕了,你怎能走呢?"
      栾霖一直以为栾弈的死怪自己,总觉得是因为他把栾霖喊了出去染上了风寒而亡的,栾昌胤对此闭口不言。
      京口栾氏所在地灵气充沛,多多少少可以孕育出灵物。栾弈,不过只是化了人形的蝉。
      他在地下蛰伏十年,吸够了灵气就化了人形。但蝉一生却寿命极短。从夏至到秋初,不过三月余而。一场秋雨便结了他的命。
      栾昌胤不告诉栾霖真相。生死由命的天道不是他栾霖现在能理解的。栾昌胤只能同他讲,栾弈本身便有恶疾不可治,所以才命归西天之类的谎话来安慰他。
      纵使夏天过了,尸体也不能放太久。栾昌胤挑了个日子便要将栾弈葬下。许是他近几日忙的心力憔悴,竟忘了下葬那日正巧赶上了栾霖的生辰。
      "家主,"栾承许放下铁锹看向栾昌胤:"挖好了,下葬吧。"
      栾昌胤点了点头,握紧了栾霖的手。
      眼看棺材要被合上,栾霖突然甩开栾昌胤的手,发了疯般跑向棺材。他拼尽全力推开栾承许,护在棺前双眼发红地冲栾承许吼道:小东西还没死!谁让你们把他埋了?!"
      "霖儿……"栾承许想伸手拽开栾霖,却发现对方的手紧抠着棺材边,恨不得把指甲镶进去。
      "不行,不行,小东西他还没死!他就是睡着了!师兄……"栾霖喊着将头转向栾承许,哭得越发无助。
      “师兄,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理他、都怪我,因为我,娘死了,阿姊死了,家没了,现在小东西也走了,我就是扫把星,天煞狐星。你埋我,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成了啜泣,他才松手蹲下抱住自己小声哭着。
      “霖儿。”栾昌胤上前拽起他,“你再多看一眼吧,莫要再胡闹了,弈儿如果知道,你叫他如何走的安心?”
      听了栾昌胤的话,栾霖咽回了眼泪,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强扯了一个笑容,转头望向棺椁中躺着的栾弈。
      “小东西,醒醒吧,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再不醒醒,桂子糕可都是我一个人的了。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不陪我过生辰是不是太不仗义了,嗯?”
      语罢,他从袖中掏出几块桂子糕放在栾弈手边,微微一笑。
      “还是我好,给你留了几块。你饿了就吃,别苦了自己。不够了我,我……再,再,再给你……栾弈你个骗子!!说好当一辈子挚友呢!骗子!我栾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吼完这句话,栾霖转头便跑开。沿途不慎绊着石头摔了跤后他却没有爬起来,只是把脸埋进土中哭的厉害。
      ……
      小东西,我……可不是真不想见你,你……千万别当真。
      这土埋的滋味不好受,你听话,别睡了好么?
      ……
      "家主……"看了眼远处趴在地上的栾霖,栾承许扶起棺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现在下葬?"
      沉默了许久,栾昌胤摇了摇头,薄唇轻启,说道:"搬回去吧,顺便,替我捎封信到凤凰,给安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时怅(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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